干货：Walter Murch解密《现代启示录》中的声音设计
原文来自：Designing Sound，原作者：Miguel Isaza，编译：於菟
共计2160字，建议阅读时间6分钟。
编者按：《现代启示录》（Apocalypse Now）是一部以越战为背景的经典影片，在电影声音设计发展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Walter Murch不仅担任了该片的剪辑师，同时也是声音设计师，他凭借高超的创造力让观众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声音设计的神奇与魅力。
Walter Murch
在一次特约采访中，Murch谈到了《现代启示录》的声音制作和他所运用到的技术，以影片中直升机的声音为例向我们阐释了声音设计背后的秘密，具有很高的借鉴、教育意义。今天，我们就带大家一起来简单回顾一下吧！
你和导演Francis是怎样处理影片中直升机声音的？
Murch：《现代启示录》最初确定是由George Lucas执导，搁置数年后最终决定交由Francis Coppola操刀制作。在筹拍阶段我们就已经提出并讨论过这些问题了，当时我和导演Lucas还有编剧John Milius针对剧本的一些细节问题曾先后多次做过详细探讨。
这是一部很特别的电影，并非是其题材原因，而是因为它是一场直升机打击介入的战争。在越南战争中直升机空中战斗编队作为美军独立作战单元首次亮相战场，正是它的介入才使得这部越战题材的影片能够从众多同类作品中脱颖而出。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惨烈战争中，直升机的重要性可与冷兵器时代的骑兵相提并论。
历史记录显示，人类战争中最后一次大规模运用骑兵是在一战，而在二战的战场上就几乎已经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了。越战中直升机发挥的战斗作用就好比是骑兵，对于战局的扭转具有极大的影响，可以说是“空中骑兵”，片中直升机突袭场景的“女武神的飞驰”（Ride of The Valkyries）的配乐灵感就是来源于此。当然，我们也想到了新约圣经中“天启四骑士”（ 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的典故。无论怎样来看，女武神配乐加直升机机械运转声这样的声音编排，其寓意都是不言自明的吧！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a0392l4effg&width=500&height=375&auto=0武装直升机袭击越共村庄
影片开场时伴随着轻唱配乐的是直升机螺旋桨的转动声和细微的引擎轰鸣声，之后的突袭村庄片段中这些声音也始终萦绕不断。我对这些场景的声音处理都采用了相同的方法，达到了“所闻即所见”的效果，通俗来说就是“听到某个声音就好似看到了与之相对应的画面”。这样的声音处理方式与电影开头交叉蒙太奇镜头的运用相得益彰，大大拓展了画面本身的内涵。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z0392z35pwj&width=500&height=375&auto=0《现代启示录》开场片段
你在这部电影中的声音设计可谓是完美，就算是与片中真实采用的声音相比也难以准确区分开来。这种真假莫辨的效果是你所期望的吗？
Murch：这样的效果是我们通过将真实的声音分解后再添加其他声音元素合成而得来的，主要就是使用合成器将人工制作的声音模拟成真实声。关于直升机声音的处理有一个亮点，即它在空中掠过时机身不同部位对应发出的声音各有差异。身处不同的机身空间，你会听到五六种混杂在一起的不同声音，除了飞机引擎转子的声音，有时是涡轮的声音，有时是尾桨的旋转声，有时也会是机械部件传动发出的铿锵声，甚至是低沉的撞击声。经处理后的直升机的声音就好比是经过棱镜发散的白光，看似简洁，实则包含了多重元素。
通过声音的塑造，开场时直升机听起来感觉像是幽灵出没一般，而这背后的声音设计方法有点类似于乐高积木的搭建。把所有这些直升机的声音放在一起听时，你会感觉无比的真实，而将其拆分成独立单元后分别编排在不同的音轨，则会创造出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影片开场直升机声音的处理就采用的是此法。呼呼的螺旋桨叶旋转声就是这样合成得来的，营造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与画面效果十分契合。
我们在不同的场景使用了很多孤立的声音片段，我觉得无论是在怎样的镜头场景下，我们都需要给现实的声音润色，让它变得超真实。整部电影中，直升机声音的艺术定位始终介于真实、写实与超现实这三个层面之间，类似于弗洛伊德理论中本我、自我、超我的复杂关系。从音乐美学的角度来讲，我们认为直升机的声音可以算是配乐中弦乐的一部分。
影片中小型武器的声音是用木管乐器声混出来的，在袭击村庄的片段中，除了有“女武神的飞驰”的配乐和直升机的音效外，也包含有大量密集的枪支射击声，这些都是声音设计。迫击炮袭击的音效也是合成的，其中部分素材来源于三明治制作时的声音。除了这些，我们还额外添加了人的走动声、呼啸的风声、烈火爆燃声和树叶迎风沙沙作响声等几个音层，以此来进一步增强临场感。
电影原创音乐是具象音乐吗？
Murch：十岁时我开始接触到了具象音乐，我对它很痴迷，这种可以用自然声来制作音乐的想法深深地打动了我，以至于影响了我所有的创作，《现代启示录》也不例外。在此之前，我参与制作的电影例如《美国风情画》（American Graffiti）、《窃听大阴谋》（The Conversation）等都是单声道电影，而自《现代启示录》开始发生了巨大转变，电影制作开始进入多声道立体声时代，就好比是从石器时代瞬间过渡到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
《美国风情画》
针对这部电影的音乐创作，我画了一张电影场景主图，里面包含了两条并行的时间线，有点类似于爱因斯坦的“四维空间”图。当我们混音时，它会向我们显示何时音效该是单声道效果而音乐是立体声效果，或者我们应该何时将音效转换为立体声模式而音乐保持为单声道模式。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有效避免失去洞察力。这就好比是一个壁画创作者将整体的作画版面分割成无数细小的独立网格，虽然一次只能在一个网格内工作，但是因为你已经将其具象化了，把它分解成碎片，所以你知道该在何时做何事，拿什么来填充空白的网格。
这就是广义上“声音设计”所包含的内容，每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就觉得离自己成为“声音设计师”就更近了一步。这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职位，我为自己能够在这方面做出成绩而感到欣慰，同时这也是一个有待开发的领域，发挥你的聪明才智或许会有所建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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