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有什么样的素质,就会有什么样的教育——于永正:我最满意的是《我的小学老师》......
[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
[名师故事汇]
什么是素质教育?素质教育就是教师素质的教育,即教师有什么样的素质,就会有什么样的教育。——于永正
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之家”,我的生命将在我的书里延续。——于永正
我最满意的是发表在2016年第6期《人民教育》上的《我的小学老师》。那篇六千多字的文章我是怀着深深的敬意、感激与怀念写我的小学老师的。我想,一定趁我还有记忆、能动笔的时候,写写我的小学老师,一定让文字把敬爱的老师化为永恒。有文字在,我的老师就在。——于永正《病中吟》
我手捧2016年第6期《人民教育》,读完编辑在《我的小学老师》前边加的按语,欣慰的泪珠夺眶而出。冥冥中,我仿佛看见我的老师们,眼中也含着欣慰的泪花凝视着我。——于永正《病中吟》
将时光倒回到六十年前,在那个“慢教育”的年代,素质教育又将如何出现在教师的课堂中呢?今天,于永正老师将带我们走入他的校园记忆,看他的小学老师们如何用朴实、自发的教育行为,书写着素质教育的篇章。——《人民教育》
《守望新教育》于永正文章特别链接——《让学生喜欢你的五个秘诀》《退休之后的反思,使我明白了教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位教了一辈子语文的著名特级教师说:提高语文成绩其实很简单》。附录《给女儿的二十条建议》《病中吟》。谨以此表达对于永正老师的敬意和怀念。
我的小学老师
作者|于永正
一拿起笔,我的小学老师就一一浮现在我的脑际,清晰,真切,一如六十多年前。
“红圈圈”教我练就一笔好字、“红波浪线”让我写得一手好文。
最难忘的张敬斋老师是我初小的老师,即1—4年级的老师,教我们语文、音乐、美术和体育。
难忘张老师的微笑。1947年,张老师刚到我们山东莱阳徐家夼初级小学时,不过十八九岁。瘦高挑儿,大眼睛,尖下颏,留着分头,一天到晚,乐呵呵的。他目光敏锐、亲切、热情,总是笑着和我们说话。四年中,我只见他发过一次脾气。
升入四年级时,班长“执法过度”,上自习课推搡了一位同学,张老师批评时,班长涨红了脸,犟了一句,张老师斥责道:“你身为班长,怎么可以这样呢?”片刻,张老师叹了口气,拍拍班长的肩,转身走了。四年,我只见张老师发过这一次短暂的脾气;四年,微笑只离开过他的脸5分钟。
难忘张老师教我们写字。张老师写得一手漂亮的柳体字,还能写美术字。升入三年级,我们每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写字课。先是写“仿”,张老师给每个人写一张字,每张12个,让我们把纸蒙在上面描。也不过描三四次吧,老师写的字就被洇模糊了。张老师就再给我们写一张。张老师不厌其烦地写,我们不厌其烦地描,一描描了一年。
升入四年级,开始“临帖”——每天照着字帖写12个字。张老师喜欢柳体,我们临的都是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帖》。一临又是一年。
写得好的字,张老师则画个红圈,特别好的,画双圈。我们每天为“红圈”而奋斗。作为孩子,学习动力就是这么简单。我的写字兴趣是被张老师的“红圈”激发出来的。张老师的“红圈”吸引我步入书法艺术的殿堂。至今,我还能回味出儿时研墨散发出来的墨香,“非人磨墨墨磨人”。
且不说写字的过程让我获得的其他养分,在我的生活里,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我至少多了一方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无论是欣赏古今书法家的作品,还是自己挥毫泼墨,都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这种感觉不可言喻。这也是我当了老师后,之所以重视写字、希望学生能写一手好字的原因。
说到红圈圈,又想起了张老师在我作文簿上画的一条条红色波浪线 。那醒目的波浪线,永远铭刻在我的脑海里。张老师很重视作文教学,每周一篇,我们用小楷笔竖写。张老师用朱笔批改,有眉批,有总批。老师用毛笔画的竖波浪线一顿一顿的,非常好看。有时几乎画满了全篇。
如果说,我的写字兴趣是被张老师的红圈圈激发出来的,那么我的作文兴趣则是被张老师的红波浪线激发出来的。我当了老师后,深知波浪线的作用,也就从不吝啬红墨水了。
一年放寒假前,张老师为考试成绩好的同学画奖状(给多少同学画,记不清了),我的奖状上画了一只蹲在树枝上展翅欲飞的小鸟,然后写了一句勉励的话。我回到家就临摹那只小鸟,居然画得很像。没想到,从此竟喜欢画画了。那时的美术课没有教材,张老师叫大家“随便画”。画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越画越爱画。
那时没有家庭作业,我的课余时间几乎全用来画画和拉京胡了。而今,我们的学生有多少能根据自己的兴趣,有选择地学习?没有兴趣的学习叫“应付”,被动学习很难出天才。
忘不了张老师的音乐课。音乐课上,张老师教我们唱《志愿军战歌》《歌唱祖国》《嗨啦啦啦啦》(一首关于抗美援朝的儿童歌曲)。能教的歌儿教完了,张老师便教我们拉京胡、唱京戏。后来发现我有小嗓(假嗓),又“因材施教”,单教我一段《汾河湾》中柳迎春唱的“儿的父去投军无音信”。
张老师应该是新中国把器乐演奏引入音乐课的第一人——1950年在音乐课上就教我们拉京胡,不是第一人吗?
张老师还教我们打锣鼓。“胶东秧歌锣鼓”热烈欢快,振奋人心,我们打得酣畅淋漓、如痴如醉。节假日,张老师带领我们敲锣打鼓去附近村庄宣传抗美援朝。我除了打锣鼓,还演活报剧。我演过李承晚(剧本是张老师编的)。至今还记得其中的台词:“我叫李承晚,南朝鲜,我来坐江山。我的江山坐不稳,认了个干爹杜鲁门……”
没有艺术的教育,是残缺的教育。艺术教育也不只是教唱歌,教画画儿。
那时农村条件差,学校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操场。张老师亲自为我们挖了一个大沙坑。体育课上,张老师教我们跳高、跳远。至今,张老师那“剪式跳高”的身影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课间,沙坑成了男生的摔跤场。张老师常常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有时还教我们一手。我的摔跤本领就是在沙坑里,在富水河畔的沙滩上练出来的。“文革”时,有个到小学“造反”的大块头儿中学生,挥着拳头向我冲来,被我撂倒在校门口。那男生像《水浒传》里的“洪教头”似的爬起来,头也不抬,悻悻地走了。
就我所知,那时农村小学没有体育课,张老师是凭着他的直觉和爱好,自己“开发”的。我和同学津津乐道的还有张老师带领我们游泳、给梨树掐花、慰问军属、拾粪等活动。
说到“拾粪”,现在还脸红。“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升入四年级,张老师要求我们每天早晨背着粪箕拾粪(即牲畜的粪便),然后背到学校,在校门口一字摆开“展览”。晨读后,再把粪背回家(那时我们每天先到校晨读,晨读后回家吃早饭,饭后再回校上课)。一年中,我只拾到过一次牛粪,其余的都是挖河里的淤泥充数。张老师说:“淤泥也是好肥料!”
什么是素质教育?素质教育就是教师素质的教育,即教师有什么样的素质,就会有什么样的教育。张老师是凭着他的品格、热情、认识、直觉和悟性来从事教育的。我断定张老师那时没有系统学习过教育学、心理学,更不知何谓“素质教育”,他是凭着他出众的才华、渊博的知识和广泛的爱好从事教育并影响着他的学生的。
非常庆幸,在我刚跨进校门的时候,遇到了张敬斋老师。张老师对我的影响是广泛而深远的。
手绘地图、漫话世界,把五洲四海“画”进我们心中。
升入五年级,有了地理课。教地理的是徐国芳老师。徐老师快50岁了,头发梳理得极为规整,分向左右的头发从来都是服服帖帖的,没有一根张牙舞爪脱离集体的。他嘴巴上翘,行动稳健,说话轻松。徐老师好脾气,从来都是笑嘻嘻的。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的小学《中国地理》课本是分省编的,即一个省一课。徐老师上课时,边画地图边讲。譬如讲我们山东省,他边画边说:“我们山东省像一头蹲下的大骆驼,头伸进渤海和黄海里,它的头就叫胶东半岛。”这句话讲完,山东的轮廓也就出现在黑板上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哇!真像骆驼!”然后,徐老师又标出省会济南和其他大城市,自然少不了我们烟台,顺便又标出了我们莱阳(课本中的山东地图并没标上莱阳)。接着画铁路,画泰山山脉,再讲物产,最后讲邻省和濒临的海。
讲到“烟台苹果莱阳梨,肥城蜜桃大如拳,乐陵小枣甜如蜜”时,我们都很自豪。紧接着,徐老师又加了一句:“烟台苹果莱阳梨,不如潍坊萝卜皮。”我们都大叫:“吹牛!萝卜皮有什么好吃的?”徐老师说:“潍坊也是咱们山东的,那里的萝卜确实好吃。”说完,又在地图上标出了潍坊所在的位置,我们又高兴起来。
我看到山东半岛“伸”进大海里,十分担心地向徐老师提了个问题:“老师,咱们山东半岛要是‘断’了,我们不就掉进大海里了吗?”徐老师嘿嘿一笑,道:“半岛可不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徐老师的地理作业“千篇一律”——画地图。第一课讲全国行政区,就叫我们画全国地图,以后每教一个省,就画一个省。我有绘画的基础,每个省都能画得很像书上的地图,经常得到徐老师的夸赞。
我的同桌孙绍君画得潦草,他画的山东地图活像一个不规整的梨,徐老师却说:“不错,不错,有点儿意思就行。”徐老师的口头禅是“有毛就是鸡”。孙绍君写的大字,笔画粗,同时担任我们五六年级书法课的徐老师却说:“孙绍君的字有颜体的味道。”常常在他写的某一笔、某一画上画个小红圈儿。圈儿虽然小,却让绍君每次写字都全力以赴。
当了老师,我明白了,不是徐老师要求不严格,这叫“尊重差异”“因材施教”。我当了老师,也学会了在学生写的字的某一笔、某一画上画红圈,也能在每个后进生身上找到闪光点。
学完了中国地理,画完了中国地图和各省地图,祖国就镌刻在我心中,永不磨灭。到中学读《世界地理》时,我依然保留画地图的习惯,画完了五洲四海,世界就在我心里了。
画地图让我养成了看地图的习惯。每当我站在中国地图前,徐国芳老师和善的面容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耳畔就会响起他那“嘿嘿”的、近乎天真的笑声。
考试高分有秘诀,历史要点“圈”出来我的小学男老师喜欢起女性的名字。和徐国芳老师一样,白晓云老师也是男性。白老师姓白,人和他的姓一样,也白。他穿着整洁,爱戴一顶蓝色“解放帽”,而且帽檐是“黑化学”的(即一种黑塑料,在当时非常时髦)。
白老师教我们历史。每讲一课,他就让我们看课后的思考题。“第一个问题怎么回答呢?”白老师问。然后引领我们画出书上的有关句子。我们把这些看似零散的句子连起来一读,居然通顺、完整。个别连接不好的地方,白老师会给我们添加几个词语,说:“这就是第一题的答案。”依此类推,把课后问题的答案,都在书上圈画出来了。一篇长文,我们只需记住其中十来句即可。
就这样一课课地画下去,让我学会了读书抓要点、重点。白老师从不布置书面作业,复习时,只是要求我们熟读每课圈画的句子。期中、期末考试,我们的历史成绩都很优秀。我们学历史感到非常轻松。
读中学和师范的时候,我把这个方法迁移到所有学科。期末复习时,我先把各科课本通读一遍,边读边用红笔圈画出每课的重点、要点(好多地方平时就画了,但用的不是红笔)。复习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的时候,我只读并记住我画的重点、要点,既省时又省力。每次考试,各科都得高分。95%以上的考试内容都在我的圈画之中。在初中和师范,我都是“三好”学生。
1977年,我到徐州党校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每次考试,同班的大学本科生都考不过我。这得益于白老师教给我的读书方法。我能把厚书读薄,同样也能把薄书读厚。
白老师让我懂得了什么叫“授之以渔”。
不会画画的美术老师,一封信让我对绘画钟爱一生。
王其欣老师高高的,瘦瘦的,和白老师相反,他的皮肤黝黑。他是校长,兼上我们的自然课和美术课。
我们从不称他为校长,都称他为“老师”。对此,他很高兴。他常说:“我不是称职的美术老师,我不会画画儿。”他常用“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滥竽充数”自我解嘲。
但王老师善于激励。他的办法是让我们的画儿“上墙”——一进校门的过道两边的“学习园地”上,贴满了我们画的画和写的大字。每期都有我画的人物、动物,还有京剧脸谱儿。
王老师经常站在“园地”前欣赏我们的字、画,连声赞叹:“好,好!”他那像欣赏心爱的宝贝似的眼神,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永远让我感动。
小学毕业,我到了徐州。王老师还亲自给我父亲写信,说我有绘画天赋,建议将来读美术学院。这让我深受鼓舞,立志长大当画家。
读中学时,我“移情别恋”,想当一名作家。但几十年来,业余时间仍不时挥笔作画,自得其乐。得意之中,总会想到瘦瘦高高的王其欣老师,想到他对我们儿时的欣赏与鼓励。人如其名,名如其人。王其欣老师让我学会了欣赏学生。
往事如昨,历历在目,一切是那么清晰,亲切,一如六十多年前。
岁月无情。如今,四位老师都走了。倘若他们健在——
我一定会为老师们双手呈上我的新作——《做一个学生喜欢的老师——我的为师之道》,请老师批阅;我一定会为他们清唱一段《汾河湾》中的“儿的父去投军无音信”,再次请老师指正;我一定会为他们画几幅京剧脸谱,博老师一笑;我一定会为他们挥毫书写“师恩永沐”四个大字,以表达我对老师们的谢意与敬意……
(备注:此文在《人民教育》2016年第8期发表)
给女儿的二十条建议
女儿要当老师了。她和所有即将踏上神圣教坛的年轻人一样,既激动又不安。由于她是非师范院校毕业的大学生,心里就更没有底儿了,于是向我讨教,索要“锦囊妙计”。我说:“妙计没有,经验倒是有一些。”她说:“那就请老爸支几招儿吧!”
下面,是我和女儿谈话的要点,算是为她支的招儿。
一、教师要在上课铃声未落之前到达教室门口。
铃声落了,教室里的多数人如果对你视而不见,依然我行我素,乱烘烘的(低年级小朋友尤甚),你不要发脾气,要静静地观察每个人,目光不要严厉,但要犀利、灵活、有神。一般情况下,片刻之后,多数学生会安静下来。此刻,你一定要及时给同学们一个满意的表情,表扬表扬好的人,表扬要具体,指出哪一排哪一组的同学安静,哪些学生坐得端正。
如果还有人在说话,甚至打闹,则用一种期待或者严厉的目光“盯”住他。无效,则点明某一排或某一组一人仍在做影响大家上课的事,因为你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名字。再无效,则迅速地走到他们眼前,请他们站起来,严肃但措辞文明地告诉他,之所以请他们站起来,是因为他们无视课堂纪律,影响了别人的学习。必要时,则请他们把名字写在黑板上,然后说一句:“噢,你叫李勇,你叫王强。”不要指责,更不能挖苦。这一招儿肯定有效。
千万不要不管班级里怎么样乱七八糟,傻乎乎地走进教室。否则,你很难把课上下去。
二、一旦进入课堂,就要像京剧演员一样,精气十足。
走进课堂,要把90%的注意力放在学生身上,10%的注意力用在教学方案的实施上。要善于用眼睛表达你的满意、生气和愤怒。尽量不要吼叫。训斥只可偶尔为之。
王目光要经常瞥向那些神不守舍、好动、好说的学生。可以请他们做点事-----比如读书、读单词、表演、到黑板上默字等。这叫“以动治动”。最要紧的是不断地鼓励、表扬、提醒学生。但话要简洁明了,忌婆婆妈妈式的唠叨。
这样的表扬会更有效:
“第二组同学坐得最端正。”-----如果班级里某一个角落出现“骚动”。
“李勇的眼睛一直看着老师。”-----如果李勇的同学走了神,或者在做小动作。
“小强同学善于思考”。-------如果小强的同桌读书心不在焉。
要把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必要时,把个别学生的座位调动一下。最好把个别自觉性差的同学调到离老师近的位置。对此类问题,处理要果断,快刀斩乱麻,不必说为什么。
最不得已的手段是惩罚----如罚他停课。但最好不要在上课时请他到办公室去。课间休息时,把他请到办公室去。
惩罚尽量少用。千万不要体罚,切记。宁肯让教育失败一次,也不要因体罚而造成更大的失败。这种失败是无法挽回的。
三、要尽快记住每个学生的名字-------首先记住表现好的和表现差的学生的名字。
直呼其名地表扬胜于不指名道姓的表扬,指名道姓地批评、提醒,有时效果更好。
把所授课班级的学生座次表写出来,上课时放在讲桌上,这样做,有助于记住学生名字,尽快地了解每个学生及其家庭的情况。
四、要注意教学形式、手段的变化。
低年级学生的注意力是很短暂的。如果第一个词是老师领读,第二个词也是,那么第三个就要请优秀的学生当回老师了。
每一遍读课文是齐读,第二、三遍最好自由读,或者同桌之间互相读。读书、读词不要让学生扯着嗓子读。如果让全班学生读单词,能不能声音由低到高,再由高到低?那一定是很有趣、很有意境的。
板书“大”和“小”,故意把“大”写得大大的,把“小”写得小小的;板书《骆驼和羊》,故意把前者写大,后者写小;板书课题“鲸”,则特意把这个字写得斗大。如此,学生一定会发出会心的微笑。这也是变化。
第一次分角色朗读,全由学生参与,第二次,如果你参与进去,学生一定会读得更有精神。讲燕子、翠鸟的外形画简笔画;讲鲸,让学生看图片;学习《桂林山水》看看课件……这些,都叫“变化”,没有变化,学生会厌;没有变化,也就没有教学艺术。
五、要细心观察学生,全面了解学生,倾听学生的谈话。
如果你在适当时机和场合,不经意地说出某一个学生做的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或值得称道的一种表现,他不仅会感到吃惊,而且受到的鼓舞也会特别大。
表扬要有实指性,忌空泛。“你做作业总是那么细心,很少有错误。”“你回答问题不但对,而且口齿清楚。”-----这样说就具体了。
恰当地使用肢体语言,可以让学生感到你的真诚和亲昵,拉近师生的距离。如抚肩、握手、贴贴学生的脸蛋等。
六、搞点小激励。
教低年级,可把全班分为几个组,上课时,不论哪个同学在哪方面表现好,都在他所在的组上画一面红旗或一办苹果;有人表现不好则擦掉一面红旗或一个苹果。下课时,表扬表现特别好的组。
这个办法对维持课堂纪律很有效。
七、培养学生的思考能力。
不要追求课堂教学的热闹,小手如林,你说我说,有时可能是“虚假繁荣”、“泡沫经济”。要让学生学会思考,潜心体会文本,告诉学生老师提出一个问题,必须经过思考方能举手。老师的提问要有一定的深度、难度,要有价值。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学生:我不喜欢问题一提出来就举手的人,喜欢想一想,想好了再说的人。
可不要把孩子教浮躁了。宁静以致远。宁静是心无杂念,专心思考、刻苦钻研的意思。
有的学生很优秀,也喜欢举手,你可以这样对他说:“我知道你很优秀,当别人说不出、读不好、写不好时,再请你出马,怎么样?”不能让少数学生“独占课堂”。
八、课间尽可能多和学生一起玩。
如果和他们一起做游戏,要遵守“游戏”规则。倘若犯规,同样要接受相应的处罚。这样,学生就会真真切切地感到你是他们中的一员,你和他们一样。老师要和学生相似,不应该也不可能要求学生和老师相似。
九、上好第一节课。
精心备课,把握准教材,把教材装在心里。准备好教具。组织好教学。一旦学生安静下来,要尽可能地展示自己的特长和才能。如果------
开头的一段话热情洋溢;
板书的第一个字让学生为之赞叹;
第一次朗读让学生为之感动;
用丰富的表情和机灵的眼神吸引住学生;
得体的幽默让孩子笑起来;
充满爱意的一次抚摸让学生感到亲切;
教学方法的变化让学生感到有趣,使他们注意力集中;
那么,你成功了。如果这样,而且今后也不懈怠,我敢说,你绝对成功了。
以上说的几个方面能做到一半,也会成功。要有信心。哪一方面不足,就努力去修炼。
十、肚子里要有几个故事和笑话,找机会讲给学生听。
老师讲的故事,学生会终生不忘。忘不了故事,就忘不了你这位老师。讲故事特别能让调皮的学生亲近你。当好动的学生拉着你讲故事时,你不要趁机给他提要求,更不要批评他,否则他会难堪。你可以这样说:“没想到你喜欢听我讲的故事!以后肯定有机会。”要利用这个机会和他们进行交流。
十一、驾驭好课堂(组织好课堂教学)。
必须这样对影响大家学习的学生说:“这个班不是只有你一个,而是几十个人。你做任何一件事都得先考虑:会不会影响大家。利已,但不能损人。损人利已是大家所不容的。”对低年级小朋友可以把话说得浅显一些:“你一说话,就会影响别人听讲、做作业,所以请你不要随便讲话。”
课堂上,教低年级的老师说得最多的话组织教学的话。“苦口婆心”这个成语,是教低年级老师的真实写照。
十二、要经常注意学习。
要经常读-----注意,我说的是经常读-----关于教育学、心理学以及教学论等方面的著作,要养成翻阅各种教育杂志的习惯。读书要跟自己的实际联系起来,要把读书所得运用用工作中去。建议你做读书笔记,把名言名句记下来。
十三、如果犯了错,向学生道歉。
如果你犯了错误-----比如问题处理不当,说话欠妥,甚至体罚了学生,一定要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认错,向学生道歉,
老师向学生认错、道歉,错误就成一一种教育资源。
十四、讲到重点、难点时,一定要进行组织教学。
讲到重点部分,或者讲关键问题的时候,一定要组织教学,给注意力不集中的人提个醒儿,否则,学困生的队伍不断扩大将是不可避免的。
十五、切不可让学生看出你的偏爱。
品学兼优的学生谁都喜欢,但切不可让学生看出老师的偏爱。偏爱是当老师的大忌之一。你和孩子相处时间长了,会感到每个孩子都有可爱之处,即使长得丑的学生,慢慢也会看顺眼,更要关心学困生,让学生感到你赏识他的办法很简单-------主动地和他们说说话;夸夸他们的某一长处;拍拍他们的肩;和他们一起玩,如扳手腕;请他们替老师做点事-----如收收作业本等。如果扳手腕,你让着学生点,而且让他赢一次,他一定会兴高采烈,念念不忘:“哇,我战胜了老师”。
十六、最好当班主任。
最好当班主任。当班主任,才能真正感受到当老师的甘苦,才能锻炼自己。
如果当了班主任,别忘了搞活动。想一想,你童年的时代最喜欢什么活动,那时你希望老师搞什么活动。
搞活动最明显的作用是能增强同学之间的团结和班集体凝聚力。
十七、对学生要严格要求,但不要太厉害。
清代冯班说:“师太严,弟子多不令。柔弱者必愚,强者怼而严,鞭扑叱咄之下,使人不生好念也。”意思是说,老师如果太厉害了,懦弱的孩子就会被教愚笨,个性强的孩子变得暴戾。什么事过了头,就会走向反面。
要像孔子说的那样:做到“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如果你今天狠批了张三一顿,明天一定找个理由表扬他。至少要主动和他说话,就像昨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十八、对所有学生家长都要以礼相待。
不要在家长面前指责学生。对任何学生都要首先肯定他的长处,把优点放大。也要让学困生的家长树立信心。“罗森塔尔效应”同样适用于学生家长。
尽量不要请家长到学校来,而应该主动到学生家里去,老师踏进学生家门时,而且心平气和、推心置腹地和家长交谈,学生和家长该是一种什么感觉、一种什么心情啊!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无论谈什么,学生和家长都会接受。
十九、多听别人的课。
记得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说过这样一句话:“不看别人的戏,就演不好自己的戏。”演戏如此,教学也如此。我实习的时候,就是先听别的老师上课。至今还记得当时老师上课的情形。看优秀老师的课,就是读活的教育学,活的教学法。这与读书的感受是大不相同的。你走向讲台前以及走向讲台后务必抽时间听听别人的课。我要不是听了众多的优秀课,恐怕是不会把课上好的。也可以这样说:“不听别人的课,就上不好自己的课。”
二十、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以上说的,都是初为人师时所要特别注意的。你今后若有志当老师,请记住古人的这两句话: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虽然此话只有八个字,但它反悔怎样当一个好老师全讲全了。若干年后,当你把这两句话读“厚”了,读成一本书了,你就是个很优秀的老师了。
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位十分优秀的老师!
于永正:病中吟
谨以此文,献给敬爱的肖志坚主任、黄衍强院长、张利锋主任、潘秀英主任、曹江主任、张庆先生以及全国各地所有关心我的朋友、老师、弟子和学生们。
一、
2014年3月3日,我因患血液病,住进徐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血液科28号病床。病房里共有四张床,拥挤,但整洁。28号床在最南头,靠洗手间,“方便”很方便。
一天,潘秀英主任查房,发现新大陆似的说:“四位患者中只有一位男的,多不方便哪。”然后对我说:“我给你调一个房间吧。”
邻床70岁的刘女士说:“我们没感到不方便,于老师不能走。”
其他两位女士(包括一位20多岁的姑娘)连同他们的陪护人也齐声说:“是呀,于老师不能走!”
尽管刘女士“威胁”要联名上书院方,“强烈”要求把我留下,但无济于事,潘主任还是把我调到了69号病床。这间病房里只有两张床位,我和先我一步的10岁小男孩成了病友。
后来才知道,潘主任从网上得知我是一个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特级教师,才把我调到这间稍为宽松的房间的。所谓“男女有别”云云,不过是个托词而已。
刘女士和其他几位病友多次到病房看我。我则把学生、老师们送来的鲜花转送给她们。刘女士爱花,高兴得不得了。
我,一个74岁的老头儿,满脸皱纹的老家伙,人缘倒不错。
经过几番反复检查,医生说我患的是什么血液病,很难确诊。潘主任建议我到天津血液病医院——中国最好的血液病医院——去看看。那里有全国顶级的血液病专家——肖志坚主任。我心里明白,连徐州的医生都拿不准,肯定凶多吉少。
二、
事不宜迟。3月26日到了天津,27号,挂到了肖志坚主任的门诊号。那天,他没戴工作帽,也没戴口罩,看上去,最多五十岁吧,却早已蜚声全国。他儒雅,沉稳,持重;一边专注地听着我对病情的陈述,一边作些记录,偶尔询问一些他想知道的细节。最后,他语气平和地说:“先做个骨穿,我们要看到化验结果才能确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紧张。”4月3日,我住进了天津血液病医院。病房面积和徐州的一般大,但只安排三张病床,显得敞亮多了。我右边病床住的是河南来的59岁的刘教授,左边病床住的是天津蓟县的72岁的蒙师傅。刘教授儒雅,蒙师傅爽直。
我全身无力,虽说洗手间就在病房里,大小便仍感到吃力。一天,女儿为我买了一把夜壶——就是尿壶,人们讲斯文,便送给它一个“夜壶”的雅号。我高兴地对刘教授说:“世界上的发明有千千万,但有两项发明最伟大。”
刘教授饶有兴趣地问道:“哪两项?”
我说:“第一是夜壶。有了它,解小便——特别是夜里——就用不着下床了。”
刘教授哈哈大笑,连床都跟着咯吱咯吱乐。
“第二,”我接着说,“是洗衣机。以前,我特别怕洗床单、被罩,更怕洗蚊帐。那蚊帐躺在木盆里,像一堆猪肠子,拽都拽不动,老虎吃天——无从下手。现在好了,什么这个那个的,往洗衣机里一放,一按开关,洗衣机就乖乖地转起来,只需四五十分钟,就洗好了,而且取出来就半干了。”
刘教授又笑。
有了夜壶,我晚上再也不下床“方便”了。白天,女护士进进出出的,我不大好意思,还是坚持着到洗手间去。
三、
4月10号,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患的是淋巴T细胞白血病。此病易缓解,也易复发。开始家人还想瞒我。肖主任说:“老知识分子了,瞒什么?知道了,有利于配合治疗。”我一看要化疗,就明白了。我对家人说:“我的导师张庆先生得知自己患上白血病,对妻子说了九个字:不怕死,争取活,活得好。这九个字,也是今天我要说的。张庆老师先做了五次化疗,然后改用中药调理,如今10年过去了,张老师满面红光,身健体壮。西医伟大,中医神奇。一个用科学治病,一个用哲学治病,一个治‘病’,一个治‘人’,两者结合,相得益彰。在我们中国,除了有西医,还有中医呢!多么值得庆幸啊!在教学上,张老师是我的导师,在如何对待疾病、如何治疗上,也是我的导师。”
深圳的弟子赵志祥听说我患了白血病,在手机里破口大骂“老天不长眼”!我说:“苍天有眼啊!它很眷顾我,已让我健康、平安、顺利地走过了整整74个年头!大概上天看我太辛苦了,于是找了个理由,让我放慢脚步,休息休息。放心,师父会坦然以对,笑面人生。”
他说:“师父又给我上了一课!吉人天相,师父一定会战胜病魔,重返讲台!全国的老师需要您,千千万万的学生需要您!”
四、
化疗期间,我每天早晨要服一种激素药,白色的药片上有一个大大的字母“P”,每次服12片。女儿倒好水,我一口就把12片药吞下肚,笑着对女儿说:“你老爸厉害吧,一口能吞掉12个‘P’!”我故意把“P”说得很重。连床位医生方大夫也被我逗乐了。光看字母,谁都不会笑,但一说出来,就可笑了,因为“P”和那个字同音。
从此,每天早晨我吃“P”的时候,家人都会哑然失笑。
笑比哭好啊!
五、
第一次化疗,4月15日开始,5月15日结束,历时一个月,效果很好。用医生的话说叫“完全缓解”。何意?即骨髓和正常人一样了。而且化疗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肖主任查房时,右手抚摸着我的肩,笑着说:“看来,这药很对症,光明就在前头!”他右手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这力,一下子传遍了全身。于是乘胜追击,继续进行第二次、第三次化疗,到6月30号结束。这期间,每天早晨坚持吃“P”。
第三疗结束后,体重由入院时的70公斤,减到60公斤,腰疼腿疼,感到精疲力竭。再也不夸“体质”好了。头发几乎掉光。一照镜子,头顶上只有少数几根忠于我的白发尚傲然挺立,那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气概,着实让我感动!有几根居然熬到出院,跟着我回到了徐州!但回家不久,还是相继“光荣”了。这是后话。
第二次化疗后,腰就疼;三次化疗后,腰疼得更厉害了,躺在床上翻身都困难,如若坐起来喝水,则更如上刀山下火海一般。乌鸦尚且知道把小石子衔到瓶子里,让水位升高,然后再去喝里边的水,我的智商难道不如乌鸦?我请老伴儿把杯子倒满水,放到我的枕边,再把吸管插进杯里,我歪着头用嘴吸。果然,一会儿便把一杯水喝光了。吸管延长了我的嘴!老伴用京剧《红灯记》中李玉和的口吻说:“天下事难不倒共产党员!”我刚想对老伴儿说“吸管是人类的第三伟大发明”,怕老伴儿投否决票,没说出口。
有几天发低烧,精神萎靡不振,嗜睡,京剧也不想听了。肖主任还是一只手按着我的肩,笑着说:“你以为化疗药是营养液?发烧、嗜睡、无力是正常反应,不要担心。”一句话,顿时让我有了精神。老伴儿说:“你不是说‘跟京剧一块活着’吗?我教你唱一段《西厢记》的‘只说是娘把诺言来践’吧!四评调,很好听的。”我立即答应了。先听张君秋的录音,然后爬喜马拉雅山似的,艰难地跟着老伴儿一句一句地学。只三天,居然能哼下来了。唱着唱着居然不发烧了。有一天,我一用气,竟唱出了旦角的亮音!我高兴地说:“看来化疗没把我的小嗓儿化坏!”我这一嗓子,似乎传到病房外医务人员的耳朵里(那时我早已住进了单人病房),一位姓郭的护士进来送药时,问我:“老先生,您是不是唱戏的?”
我问:“怎见得?”
“你们天天听戏、唱戏,而且唱得那么好。”
我说:“我是小学老师,自幼喜欢京戏。你们天津是京剧之乡,当今出了一大批名角,像康万生、孟广禄、刘桂娟、李佩红、李宏、赵秀君、张克,都是闻名全国的大家!——你喜欢京剧?”
她说:“我父母喜欢京剧。”
可见,她不喜欢。她没正面回答我,显然是怕扫了我的兴。这么一“拐弯”,既不扫我的兴,还带有抚慰我的意思。可见她的语文学得不错,而且善解人意。
我把学唱戏的事打电话告诉了张庆老师。张老师说:“《空城计》里诸葛亮唱的一段‘我本是卧龙冈散淡的人’,我当年就是在医院里做化疗时学的。一唱,病痛就减轻,甚至逃遁了。”
“是呀,”我说,“唱戏,一用气,二忘我,等于做气功啊!”
六、
我在天津血液病医院住了四个月零三天。
第一个来探望我的是山东潍坊弟子李虹霞,她一共来津看望过我两次。天津的李卫东,上海的戴建荣,成都的余佳佳,杭州的张祖庆,北京的吉春亚、刘云艺,荆门的彭少菊,西安的史颖、李亚萍、孟琪、马国红,青岛的李伟等弟子也先后赶来天津看我。青岛的栾喜峰、上海的朱文君、濮阳的高照远等弟子托人捎来了慰问金。老友吴忠豪(上海)、支玉恒(威海)、陈先云(北京)、庞玉和(北京)、蔡欣梅(北京)、安京妹(北京)、王洪岩(徐州)也先后来津探视。我曾经工作过的徐州市大马路小学校长张艳(我的弟子)、孙荣平书记和卢海燕主任也来天津看过我。至于打电话发信息慰问祝福我的弟子、老师就难以计数了。杭州的弟子张芬英,几乎天天发信息祝我早日康复。成都的余佳佳常发来谜语、“脑筋急转弯”逗我开心。一次,她发来“世界上有南京、北京、东京,为什么没有西京?”我大脑“转”了两天才“转”出来:西京被唐僧取走了——西天取“京”嘛!
看望我最多的是天津老友、著名特级教师靳家彦和他夫人李瑾。他们夫妇二人不仅给我送来被褥、枕头、床单等生活用品(陪我的家人在医院附近租赁了一间房子,需自备生活用品),还隔三岔五地送来李瑾亲手做的菜,如鳜鱼之类以及天津名吃狗不理包子、大麻花等。
我老伴儿对我说:“看看,全国有多少人关爱你呀,他们给了你多少正能量啊!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的,朋友的关爱给了我极大的慰藉和鼓舞。但,给我正能量最多的,是我的老伴儿、儿子和女儿。
开始,是儿子晚上在病房的陪床上(就是窄窄的折叠椅)陪我,后期是老伴儿陪我。我们每晚看完中央电视台4频道的“今日关注”,或11频道的京剧,关灯睡觉。老伴儿睡在我左边的“陪床”上,右手握着我的左手,轻轻哼着京剧,伴我入眠。
啊,少年夫妻,老来伴儿。
病中最好的伴儿——是老伴儿!
七、
2014年8月7日出院。出院前,肖主任对我、老伴和女儿嘱咐了回家后要注意的事项,事无巨细,一一交代,真是语重心长。我心里只有“感激”,说出口的只有“感谢”。鼓楼区教研室主任、我的老同事刘春华和弟子王晓虹,几天前得知我要出院,非常高兴,打电话说,要为我接风。我说:“谢谢!但医生有交代,回家要少接触人,防止感染。再说,现在我无‘发’见人!”春华问:“你怎么无法见人呢?”我说:“头发掉光了,当然无‘发’见人喽!”春华说:“于主任还这么幽默!”我是前教研室主任,所以她依旧称呼我“主任”。
8月7号下午,我进家一看,窗明几净!博物架上的四大名螺一尘不染,还静静地待在那里;那“鹦鹉”(鹦鹉螺)仍旧把头扭向背部,深深地插进翅膀里,不肯抽出来与我搭话。
我高兴地对儿子说:“家里好干净,好温馨啊!”
儿子告诉我,刘春华和王晓虹两位老师,昨天不但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送来新鲜蔬菜、活鱼和鸡蛋。
我立即给二位拨了电话,向她们表示感谢。最后,我对她们说:“千年修得同船渡,风雨同舟便一家。中国有13亿人口,为什么偏偏我们几个碰到一起共事,而且处得这么好?——缘分啊!谢谢啊!”
爱,感动着我,激励着我。它所产生的能量,无坚不摧!
八、
回到家第三天——8月10号,我便乘高铁来到山东淄博延强医院,请名中医黄衍强先生和张利锋主任诊治。
黄衍强院长也不过五十岁,慈眉善目,亲切慈祥,医术精湛,拯救了不少白血病患者以及其他癌症患者的生命,我的导师张庆先生就是其中一位。
我简要地向他汇报了我的病情、治疗经过和结果,然后黄院长把脉、看舌苔,并询问了我生活、起居等方面的情况,尔后果断地说:“一,不必再化疗;二,用中药调理。”接着讲了他对白血病的认识,说得我心情舒畅,信心倍增。临走时,他风趣地说:“我们对病人也进行化疗。”我一怔。他接着说:“我们用的是说话的‘话’,不是化学的‘化’,是‘话疗’。”我说:“话疗太重要了,也确实有效,天津的肖志坚大夫不但能‘化疗’,也会进行‘话疗’。可惜不是每个医生都会‘话疗’的。有的医生说的话甚至能把病人吓死。”
回徐州后,我定期到徐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复查,每次把复查结果通过手机发给黄院长和张主任,他们再根据化验结果,并根据我的舌苔(手机拍照发过去)和我个人感觉开处方,然后再用手机发给我,让我们在当地医院抓药。将近两年,黄院长和张主任不知为我开了多少方子,这些处方都分文不取。我从二位医生身上进一步读懂了什么叫“医德高尚”。
我除了接受黄院长的“话疗”和药疗,还自我进行“戏疗”“锻炼疗”,天天和老伴儿一起听戏、唱戏,多数情况下,是老伴儿唱,我拉京胡伴奏。这叫“妇唱夫随”。世道变了,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了,她含辛茹苦地伺候我,我能不为她效劳吗?此外,我天天坚持在云龙湖边散步,循序渐进,由慢到快,由近及远。
以后,倘若我真的能像弟子志祥说的“重返讲台”,我一定会像黄院长、肖主任那样,真情地、贴心地、亲切地、推心置腹地与学生对话,善于对学生进行“话疗”。老师和医生一样,都得善于“话疗”,因为我们面对的都是人。早几年,曾听一位到法国进修过的医生朋友说,在法国,师范大学和医科大学的门槛很高,不但要严格考试,还要严格审查考生的品行。他们认为,医生是治病救人的,老师是塑造人的,一定要品学兼优。有道理啊!
九、
天有不测风云。
2016年春节前,我的血液里查出了2%的幼稚细胞。这是从天津回来,时隔一年零八个月的首次发现。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陪我一起到医院的女儿落泪了。
淄博的黄院长、张主任立即调了药方,服了10副药之后,幼稚细胞不见了。可是,4月27日那天,血液中又查出了2%的幼稚细胞。4月30号做“骨穿”,骨髓里的幼稚细胞竟高达51%,显示白血病复发。
我平静地对我的家人重复了张庆先生说的话:“不怕死,争取活,活得好!”
女儿成熟多了,没落泪(至少在我面前)。
两年来,我留下了自己的脚印,写了十几篇短文,为弟子孙殿镔、朋友何伟俊的书,写了序言,写了一篇六千多字的长文——《我的小学老师》。这些文章分别发表在《人民教育》《小学语文教学》《小学教学》《小学语文教师》《小学语文教学通讯》等杂志上。不忘语文,难忘语文,真可谓“矢志不渝”!我为自己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欣慰。我最满意的是发表在2016年第6期《人民教育》上的《我的小学老师》。那篇六千多字的文章我是怀着深深的敬意、感激与怀念写我的小学老师的。我想,一定趁我还有记忆、能动笔的时候,写写我的小学老师,一定让文字把敬爱的老师化为永恒。有文字在,我的老师就在。否则,我将愧对老师,成为永远的遗憾。孔子死后,他的学生子贡能约请同学一起把孔子的言论整理出一本《论语》,我难道连一篇文章写不出来吗?
我手捧2016年第6期《人民教育》,读完编辑在《我的小学老师》前边加的按语,欣慰的泪珠夺眶而出。冥冥中,我仿佛看见我的老师们,眼中也含着欣慰的泪花凝视着我。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医生说,一年零八个月没复发,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证明中药还是有疗效的。但,现在一切归零。
当天——4月30号,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自我“话疗”的话:
“早晨,当我睁开眼睛,证明我还活着的时候,一定规划一下怎样过好这一天,哪怕只有这一天。”
十、
2016年5月7日,我“二进宫”(不算住院做白内障手术)——又住进了徐州医科大学附院的血液科66号病床,还是两年多前住的那间,只是病床号不一样了。
女儿专门到天津,请肖志坚大夫拿出治疗方案。但化疗只进行到一半,我便高烧不止,化疗无法进行。骨穿检查结果显示,骨髓里的坏细胞还有30%。我对老伴儿说:“虽然我不怕死,也不能坐以待毙。你回家按刘永琴老师给的偏方——用猫儿眼草、大枣煎汤,咱们喝喝试试。”同时,淄博张主任开的药,照样服用。十几天过去了,还是高烧不止。血液化验,各项指标一天天下降,因血小板少,皮下布满了星星般的出血点,浑身无力,靠输血、输血小板度日。一天,杭州弟子张芬英和范新霞一起来看我。她们名副其实地“看”了我,我虽然也“看”了她们,却没留下任何记忆。医生背地里对我家人说,还能熬半年。我也觉得自己不行了。于是,我在清醒的时候,写了遗嘱。主要有三句话:1.我是唯物主义者,死后不设灵堂,不扎花圈,不烧纸,家人不戴孝,也不要戴黑袖章。2.死后不要把我打扮成妖怪,别吓坏我两个孙女,就穿平时穿的休闲装。3.骨灰撒在树下,不和活人争地盘。
一天,老友高林生来看我,他看我脸色难看,半天没说出话来。我说:“不怕死!活着干,死了算!”虽然是躺着说的,但在想象中,我是顶天立地的一尊雕像。张庆先生说的后两句——争取活,活得好,我却不敢说了。再说,我估计就是吹牛了。
什么时候,我们都得讲实事求是。“吹牛”和“英雄气概”不能画等号。
临走时,林生说:“我本来想做你的思想工作,没想到,你反倒给我上了一堂教育课!老伙计,好样的!”
他一告辞,我实然浑身发抖——这是发高烧的前奏,每次发烧前都这样,来势凶猛。老伴儿连忙用被子把我裹紧。
这次起烧没再请医生打退烧针、挂水,而改服了天津肖志坚主任开的一种中成药。
两个多小时后,体温恢复正常。
第二天,没起烧;第三天(这天很关键,多数情况下,间隔一天起烧),还没起烧;第四天,仍没起烧!过了六天,体温依然正常!曹江医生松了一口气,说:“看来不会再烧了。”
不发烧,我感觉就不那么难受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着又浑身浮肿。于是又连忙服消肿药。肿消了,心脏又早搏,于是又治早搏。心脏不早搏了,又皮肤过敏,全身奇痒难忍,于是又治过敏,把医生忙得不亦乐乎。最担心的是验血单上的各项指标还在向下降,血小板降到6!浑身极度乏力。两天就输一次血小板。一天,医生查房时问我:“最近吃了什么药?”我如实地说了。医生说:“什么药都停止服用,再服就没命了!”
我老伴儿吓得把当天煎好的猫儿眼草药偷偷倒掉了。掐指一算,我已经服用猫耳眼草半个月了。
血小板减少到10以下就非常危险。不久前,一位才三十多岁的病人,因血小板低,脑出血,突然离世。看来,我离鬼门关不远了。
“祸兮,福所倚。”忽然有一天,血小板升到了19!我暗自高兴。医生背着我对女儿说:“这是输血小板的结果,还得掉下去。”言外之意,不要高兴得太早,还要有“那个”准备。
又过了几天,血小板升到了29!医生说:“还会掉下去。”
忽然又一天,小板一下子升到了60!“哎——?”医生感到奇怪了,再也没说“还会掉下去”的话。
又过了几天,当血小板升到99,我皮下的出血点全部消失了,其他指标也渐渐回升。年轻的曹江主任高兴地对我说:“你可以考虑出院了。”
出院前夕,又做了一次骨穿,骨髓里的幼稚细胞竟几乎绝迹了!
医生惊呼:“看来猫儿眼草还真有效啊!”
否极泰来。2016年8月23日,我这个被判了死刑、随时都可能执行的人,死里逃生,出院了。
西医伟大,中医神奇,“话疗”可贵,爱心给力,乐观万岁!
老伴儿和女儿则连声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立即打电话、发信息,告诉了三个多月来,到医院看望我的众多领导、老师、亲友、同学、弟子、学生,没有他们的关爱,哪有我的今天!
我特别感谢老同事刘永琴老师,是她,在关键时刻为我提供了这个偏方;还感谢为我采集猫儿眼草的安徽砀山的弟子仝伟伟、李兴举、李秀荣!
“天不灭曹”——“死刑就要执行”,改为“缓期执行”。
无论“判”什么,对于我来说,不怕,永远是第一位的,管你什么时候“执行”,概不理睬,不当回事。第二位的,就是不能掉以轻心,坚持中药调理,并注意饮食和锻炼。第三,适当想点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以不累为原则。“表现”好了,说不定“死缓”改判“无期”,继而来个“无罪释放”呢!
十一、
岳母生前曾说过:“不怕不信神,就怕家里有病人。”是的。这次入院,家人和弟子为了拯救我的生命,什么法儿都用了,有唯物的,也有唯心的。在大自然,在宇宙面前,人类还处于幼儿时期,好多好多东西我们并未认知。未认知,就不要轻易下科学或不科学的结论。至于“唯心”的方面,我就不说了。
还是用我的导师张庆先生的话作结吧——
“不怕死,争取活,活得好。”
读者诸君,看到这里一定会说:噢,原来于永正的“病中吟”,非刘天华的“病中吟”啊!是的,这正是我在题目的“吟”字上加了引号的原因。
2017年4月23日于徐州
(本文来源:《小学语文教师》2017年7-8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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