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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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 周星宜 摄影报道
5月19日,2018“惊蛰·乡土之后”摄影展在河南郑州昆仑望岳艺术馆开幕,这是继2016“摄影中原·再出发”之后的第二届“惊蛰”摄影展。展览由李宇宁策展,王勇、慕容拖鞋、马列、孙文恒、张嘉武、李磊、王小翠、熊子豪、魏子翔、梁婷婷、高山、苏晟、陈勇、宁凯&Sabrina Scarpa、李止等摄影师的最新作品参展。
2018“惊蛰·乡土之后”摄影展现场
展览分乡土中原、城市心理、景观大地、语言的实验四个单元,15位参展摄影师的作品视角侧重直觉和感性,以个体为本位,他们并不在意社会和历史结构,而是在意孤独的、物化的、平庸而渺小的个人。对他们而言,影像不再是关注社会生活的记录式表达,而是一种将关注点对准了自我的内心、将现实世界完全化为精神层面的视觉表达符号。
2018“惊蛰·乡土之后”摄影展现场
在河南这个地域上,脱离乡土社会的语境谈论摄影是难以想象的,摄影仍然是与这片土地的历史、文化、传统紧密交织在一起。传统的社会纪实摄影对于理解“乡土中原”有着重要的意义,而这种意义在当下消费时代的背景下,仍然需要继续坚持。不过,在后乡土时代,在城市化的语境中,个人化、感性的摄影与纪实摄影之间,存在着具体、个别与抽象之间的差异。这些差异已经共同存在于当代摄影语境的公共空间之中,分别提供了考察社会生活的不同视野。这些视野彼此交叉、相互依赖、相互抗衡,呈现出一种充满了张力的稳定性结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观众可以在新一波“惊蛰”春雷震震中感受到时代和历史的脉动。
影展嘉宾、策展人和参展摄影师代表合影
本次展览由河南省职业摄影师协会与昆仑望岳艺术馆主办。组织方希望通过一届又一届的“惊蛰”展览,密切关注河南摄影的发展风向,呈现年轻一代河南青年摄影师的影像探索,发掘新面孔,展示新作品,探讨更多新的可能性。展览将持续至7月30日。
2018“惊蛰·乡土之后”摄影展入口处
展览作品选登
▲“家庭合影”系列 王勇
▲“山河故人”系列 慕容拖鞋
▲“魔幻时刻”系列 马列
▲“谁的城”系列 孙文恒
▲“公交”系列 张嘉武
▲“关于自我的行走”系列 李磊
▲“地平线”系列 王小翠
▲“隔离”系列 熊子豪
▲“夏日已老”系列 魏子翔
▲“一隅”系列 梁婷婷
▲“觅”系列 高山
▲“二手照片”系列 苏晟
▲“无际的原野”系列 陈勇
▲“The Land Between Us”系列 宁凯&Sabrina Scarpa
▲“洪谷&山行”系列 李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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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惊蛰
文/李宇宁
节选自
从1978年到2018年,纵观改革开放40年以来河南青年摄影群体的发展历程,如果以事件作为标志的话,1987年的“时代·生活”摄影艺术展、1995年的“95摄影·中原”摄影展、2016年的“‘惊蛰’——摄影中原·再出发”(以下简称“惊蛰”)摄影展这三个 事件式的展览,被河南摄影理论家陈晓琦视为河南青年摄影群体发展历程中的重要坐标和转折点,其间巨大的历史跨度之中蕴含着社会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差异。1987年“时代·生活”摄影艺术展,标志着改革开放之后河南青年摄影群体的第一次正式亮相;1995年的“95摄影·中原”意味着河南青年摄影群体各自独立探索的开始;而2016年的“惊蛰”则是新一代河南青年摄影师的重新集结。(编者注:2018年的“惊蛰”展是蛰伏两年之后,用城市化的语境影映“后乡土时代”。)
“惊蛰”对于河南摄影的意义不是展览本身,也不仅仅是为了展现河南新一代摄影师在摄影本体语言和形式的探索,而是“惊蛰”这一社会事件在河南的出现意味着传统的中原农耕文明在改革开放之后城市化进程的强烈冲击下,“惊蛰”参展摄影师以影像的方式对当代社会心理演变过程的一次折射。
当代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社会心理变化
“视觉图像应该成为有效的历史文献。图像也与文字一样承载着历史:不仅是图像描绘历史,而且其本身就是历史。”
《尚书·禹贡》序列九州,豫州独处中央,故名“中州”。因大河纵横、平原广阔, 又称“中原”。作为一个农业大省,河南是中华农耕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农耕文明历史悠久而深厚。然而,传统农业社会信息渠道闭塞,人口流动,社会心理总体看处于保守,具有超强的稳定性。1990年代中后期,中国纪实摄影达到了一个高潮,河南摄影界开始了向纪实摄影的转变,完成了从服务与意识形态的摄影到自觉关注社会生活的变化,在农村人口占主要地位的河南,选择乡土题材成为必然。法国思想家西蒙娜·魏依曾经指出:“扎根(Enracinement)是人类灵魂中最重要的也是最为人所忽视的一项需求,这是最难定义的事物之一······每个人都需要拥有多重的根。每个人都需要,以他作为自然成员的环境为中介,接受其道德、理智、灵性生命的几乎全部内 容。”以于德水、姜健、闫新法为代表的与土地有着深厚情感的河南乡土摄影群体扎根中原厚土,是改革开放之后河南摄影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巨浪袭来,传统农业社会高度稳定、封闭的差序格局社会结构 ,以及缓慢而悠长的乡村生活被匆忙、紧张的都市生活冲击地支离破碎。面对时代的强烈冲击和价值观的断裂,处于大变革时代的一代人,既找不到来路,又看不清去路,暂时身陷于精神世界的荒原之中,整个社会出现了一种由于旧的偶像破灭,新的人生目标尚未建立而产生的迷茫与困惑。2000年之后,河南摄影的题材开始逐渐从乡村向城市转移,从注重摄影的客观记录功能到探索影像的主观表现的可能转换,从集体主义的观看方式到注重个人体验的感性传达改变,高鸿勋、王豫明、田野、于建华、和宁等更年轻一代的摄影家以个体化的试验性影像表达出了一种集体的焦虑与迷惑的情绪,影像成为了一种巨大的隐喻与象征。
和上述两代摄影群体不同的是,“惊蛰”中的摄影师大多出生在1978年之后,他们的成长过程与中国社会结构由传统社会向消费社会的转型同步,与中国社会重新制定和塑造消费时代价值观的同时。与前辈自学成才的经历不同,以2016“惊蛰”展为例,这15位参展摄影师中有9位受过系统的美术或摄影教育;与前辈大多具有体制内身份不同,这15位摄影师中,12位是自由职业者。他们或出生、成长在城市,或被城市化浪潮裹挟着主动离开乡村进入城市,都市生活自然而然地成为他们重要观照和被动映射的对象。由于主流意识形态已经无法独占社会心理空间,于是,以严肃的道德立场和社会担当的社会纪实摄影已经不再是“惊蛰”摄影师们的选择,他们不再主动承担使命,并开始对“崇高”保持一份警惕。在这些摄影师的影像中,价值判断已经淡化,社会使命感逐渐消失。他们的影像不再是关注社会生活的记录式表达,而是将关注点对准了自我的内心,将现实世界完全化为一种精神层面的视觉表达符号,通过具有象征意味和隐喻性的符号,营造一种非现实性的空间氛围。这些图像已经失去了与现实世界的明确对应性,弱化了叙事性和指向性,意义暧昧、含混。
与此同时,2000年之后的摄影界各种民间摄影节、双年展、奖项和摄影网站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众所周知的有平遥、连州、丽水、大理等摄影节,除此之外还有广州、北京、济南等摄影双年展以及三影堂、侯登科、TOP20等奖项,Fotoyard、蜂鸟、色影无忌等网站也是热闹非凡,这些平台以海量的资讯、信息和展览开阔了年轻一代摄影师的视野,也进一步拓宽了他们展示自我的可能性,打破了过去摄影师只能通过从全国到地市各级摄影组织主办的刊物和展览、比赛、评奖中发表作品和获奖,才能获得知名度和社会认可的模式。民间艺术馆和画廊的出现,更是繁荣了摄影文化,在河南也出现了如郑州的全视摄影画廊、昆仑望岳艺术馆、莫空间以及洛阳的北岸空间等影像艺术机构。
由此,春雷震震,万物复苏,故曰惊蛰
纵向从河南摄影传统来看,河南青年摄影师的作品在河南地域和乡土摄影的传统中无疑是特立独行的,是反传统的,但横向与国内同时期其他地域青年摄影群体比较,甚至与国际摄影发展的情况相比,可以明显看出文化的趋同性,呈现出一种无地域的内容和风格的同化。同时,摄影师们过度注重个人的感受,出发点往往是即兴、模糊和隐晦的,而较少考虑建立个人与社会发展进程的更加直接的关系,社会现实作为影像背景越来越淡化,这也造成了解读的困难,削弱了作品的影响力。作为集体远离宏大叙事,回避对现实做出价值判断固然是一个姿态,但也妨害了摄影师对现实的感受力和判断力,个人经验难以与社会经验同频共振。作品在折射出社会心理走向多元化的同时,也出现了一种犬儒化的倾向。
综上所述,河南青年摄影群体的出现与形成并不是突如其来的,也不是孤立的文化现象,而是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社会政治经济发展过程中一个必然的结果。随着中国多元化社会的建立,主流价值观的重塑、经济全球化和信息全球化的影响,今后年轻人的作品将更加丰富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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