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怀读诗:南门听雨十首诗
拉萨的春天
石头记
每块石头都蓄养着一个湖泊
我看见一滴滴雨水,慢慢地渗透进去
再也没有出来
每块石头都可以赶出一群羊
经年的沉默
里面应该有饥饿的词语
在寻找一片春草勃发的草原
每块石头都有一个图腾
埋藏在时光的手中
在流沙中分解每一点包裹的黑暗
每块石头都是一个自足的世界,每块石头都具有神性,这是我读完《石头记》后的感受。“每块石头都蓄养着一个湖泊/我看见一滴滴雨水,慢慢地渗透进去/再也没有出来”,此乃石头之善于吸纳;“每块石头都可以赶出一群羊/经年的沉默/里面应该有饥饿的词语/在寻找一片春草勃发的草原”,此乃石头之内蕴善良与不断创新;“每块石头都有一个图腾/埋藏在时光的手中/在流沙中分解每一点包裹的黑暗”,此乃石头之神性,只因长年累月的吐纳汇聚,它才终于有了自身特有的光芒。
在我的感受里,每块石头绝不止于石头,或者不妨说每个人都可以是一块那样的石头。当然,要像诗中石头一样具有神性,必须得有石头那样的胸怀,更必须像石头那样持之以恒地“分解”!
八大山人的鱼
把自己隐藏于僧庐
用笔一点点雕刻鱼的前世今生
刨去皇家的锦衣玉食和姓氏
像一只山野中的牛
一遍遍反刍一个王朝的灿烂烟云
在纸上给自己一潭水
隔绝和世间的流动
刻出不能游动的轮廓
刻出留给人间的白眼
让他静止于时间中
像一把匕首
对峙一个马背上的江山
在夜色中泛着寒光
剃度的落发在幽深的水中生长
寄身于落款为八大山人背后
哭之
笑之
这首诗应是一首读画诗,却绝不止于画本身,或不妨说南门听雨因这幅画而让八大山人与他笔下的鱼合二为一!
因诗的首段,读者可感到八大山人来历不凡,但这来历不凡,正好让他比一般人更多了改朝换代的痛切;又正因他比一般人痛切,才让他“在纸上给自己一潭水/隔绝和世间的流动/刻出不能游动的轮廓/刻出留给人间的白眼”,才“让他静止于时间中/像一把匕首/对峙一个马背上的江山/在夜色中泛着寒光”。
作为一名皇家子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李煜的这句词应可表达八大山人在国破家亡后的无奈;但即使无奈,他依然“像一把匕首”,他那些“留给人间的白眼”,让我感受到他在关键时刻的独立承担,更感受到了支撑他独立承担的人品与人格!
“剃度的落发在幽深的水中生长”,这明显与现实不符;剃度之后的落发,还怎可能继续生长?但在这看似荒诞的背后,却承载着八大山人意志与艺术的不断成长,“幽深”则应在指代他所在的时代背景与他生存的具体环境。
八大山人的画中,往往无土也无根,这于他应是种特殊的心境表达;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与一个强大而野蛮的王朝为敌,除了“寄身于落款为八大山人背后/哭之/笑之”,还能怎样?
箫
夜色和箫声不停地置换
收拢的翅膀,把羽毛交给海中的一条呆鱼
声音中黑色弥漫,从管中流出墨滴
脚下有颤抖的流水
猫头鹰啼叫出暗淡星光,扯住了一朵乌云
狼在山顶上寻找月光
手指和秋水中的鱼交流
吐出的气有晨霜
等吹箫者完全被淹没
按住夜的孔,会有白马低沉嘶鸣
这诗很美,表达也高明。箫声被诗人呈现得可见、可触、可感:在他笔下箫声有形状,“收拢的翅膀,把羽毛交给海中的一条呆鱼”;在他笔下箫声有色彩,“声音中黑色弥漫,从管中流出墨滴”;在他笔下箫声还有去向,“猫头鹰啼叫出暗淡星光,扯住了一朵乌云/狼在山顶上寻找月光”。而由上面这些呈现,读者不难感受箫声的凄楚与苍凉,而这正是箫声带给人们最普遍的感觉。
诗题为“箫”,自然少不得那位吹箫人。“手指和秋水中的鱼交流/吐出的气有晨霜”,此乃吹箫人在诗人心里的印象,给人的感觉应主要在其惊艳般的冷峻;“等吹箫者完全被淹没/按住夜的孔,会有白马低沉嘶鸣”,此乃吹箫人吹完之后的情境,唐人有诗“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这诗所呈现的或许便是这境界,甚至还更决绝。那雪上或许多少还有迹可循,而此刻“吹箫者完全被淹没”,唯有“白马低沉嘶鸣”,真想不到这箫声居然有如此魔力,不但足以让天地完全缝合,而且足以让吹箫人与他所吹出来的箫声以及天地完全融为一体!
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
绿色在林中蔓延
灵猴跳跃枝间,感受到树叶的梦境
智者选择成为水中芦苇
可以分辨日光和月光下,哪个倒影更真实
偶尔会有几只野鸟停留
苇杆的羽毛,触摸到风的方向
在水位上升时,让身体成为水的一部分
浑浊、清晰,都会流动鱼的呼吸
和季节一起轮回,虚幻一些空间
残留的根系,在冰封中保留火焰
镜子提供没有肉体的影子
水中的阳光自由穿行
这诗直接写芦苇的一次轮回,也间接呈现人的一生;在芦苇生生不息的背后,同样有着人类的生生不息!
回到诗题“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诗人便不仅在写芦苇了,芦苇只是他所凭借的一个物象,或者说,芦苇只是他写作时的一个幌子,因此,芦苇生长时的种种,芦苇生存里的种种,都应有他自己与整个人类的影子。
“智者选择成为水中芦苇/可以分辨日光和月光下,哪个倒影更真实”“镜子提供没有肉体的影子/水中的阳光自由穿行”,就整体实力与器官构造来看,人类在许多方面逊于不少动植物,然而,最终人却成为万物之灵,之所以如此,思想功不可没。正因思想,人类才学会了鉴别,并拥有了强大;正因思想,人类才拥有了智慧,并拥抱了自由。
诗人将芦苇这个物象提升为一个意象,并通过这个意象,让人与芦苇在某种层面上抵达里合二为一,从而对“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作了具体而生动的诠释。
大山的影子
行走在一座大山中
那条弯曲山路埋在山影中
日已偏西,心中急切
这茫茫大山可以轻易捕捉任何一只翅膀
松鼠仓促地爬上树梢
掉落的松果坠入悬崖
远处小道消失在加深的影子中
一阵山风刮过,让人摇摆
山的影子越来越重
也许需要一束光
诗中所呈现的是诗人某次黄昏时分行走的经历吗?好真切,好传神!他不仅呈现出当时的山中情境,更传达出他当时的微妙心境,“山的影子越来越重/也许需要一束光”,则是这份心境凝练而真切的表达。
“松鼠仓促地爬上树梢/掉落的松果坠入悬崖”,此乃近景,可视可见、可听可闻;“远处小道消失在加深的影子中/一阵山风刮过,让人摇摆”,则属远景,这还有点小夸张。“让人摇摆”准确地传达出“我”当时的茫然与恐惧,而恐惧在之前已有所铺垫——“日已偏西,心中急切/这茫茫大山可以轻易捕捉任何一只翅膀”,既然如此,或许“我”也难以逃脱最终被夜色俘虏的命运,难怪他对光的渴望越来越迫切!
有过山中夜行体验的人,读这首诗可能分外亲切,并且感同身受!而倘若这“山中”不止是山中,或许会因其所具有的历史与现实针对性而更加意味深长!
手影
借一束光,用两只手摆出不同造型
墙上便出现栩栩如生的影子
可以呈现奔跑的猫,飞舞的蝴蝶,鸣叫的飞鸟
我们沉迷于光与影的虚幻中
迷恋上黑暗
迷恋上深渊中的斑斓
夜囚禁一束光
也囚禁住我们
以至于我们在日光下
习惯地做出同样动作
我愿意将这首诗当作某种隐喻,其中有历史,也有现实,有遥远,更有身边;或者,我干脆将这首诗当作寓言,而寓言往往是诗能抵达的最高境界。
之前那些呈现,或许还是些对“手影”艺术动作与背景的呈现,在读的时候,也许还会因其表演精彩而心生向往,而一旦读到“以至于我们在日光下/习惯地做出同样动作”,便猛然感觉这“手影”绝不止于手影,而是我们当下面临着现实生存,以及某种早已根深蒂固的惯性。
一场蓝色的雪
慵懒的下午时光,飘起来雪
恍惚间,竟是怀素的狂草
雪花的根,是天空煅烧出的蓝
每片都是瓷器上飞出的清花
纯粹中有浪的呼啸,炉火的凶猛
明清如前世
别离整片森林,有风流淌
麋鹿闻到露水中青草的味道
闭上眼睛
无数萤火飞舞天际
这诗在写雪的诗里,具有明显的辨识度,读后让我印象深刻。
首先这诗题,“一场蓝色的雪”在某种意义上是对常识的颠覆。雪是白色的,诗人为我们呈现的别具一格,他分别从三个方面诠释他眼中的雪为什么是蓝色:“雪花的根,是天空煅烧出的蓝/每片都是瓷器上飞出的青花”“纯粹中有浪的呼啸,炉火的凶猛/明清如前世”“别离整片森林,有风流淌/麋鹿闻到露水中青草的味道”,由此很容易感知,正是因天空之蓝、青花之青与树草之绿交相辉映,才让他眼中的雪有了这蓝的炫彩。
其次是结尾。雪无论常识里的白,还是诗人眼中的蓝,都是非生命,而当他在下雪的时候“闭上眼睛”,竟然好像“无数萤火飞舞天际”。见过萤火虫漫天飞舞的人都知道,其美丽如梦幻,并且,萤火虫生命周期极短,这两者都与眼前漫天飘舞的雪花一致。
雪花与萤火虫,在季节上截然相反,却被诗人链接,还格外贴切,由此可见诗人物象选择的功力;正是由于这两个物象的链接,才打造出“蓝色的雪”这个魅力而又迷幻的意象,才让本平凡的雪不再平凡!
飞鸟与飞雪
疾风裹着雪,横扫过山前
苍山在晃动
每片雪花就是一个菩萨
万物静穆,虔诚于浩大的圣洁
有几只飞鸟闯入飘雪中
嬉戏追寻精灵飞舞的痕迹
高飞。远逝。翻转
抛开所有的禁忌,回归赤子
这漫天开放的慈悲
来于虚无,消失于虚无
这诗有禅味,“这漫天开放的慈悲/来于虚无,消失于虚无”有玄学之感。
诗人写雪,做到了动静结合:动则“疾风裹着雪,横扫过山前/苍山在晃动”,不仅动感强烈,而且背景辽阔;静则“每片雪花就是一个菩萨/万物静穆,虔诚于浩大的圣洁”,他将雪花个体之静穆同样置于寥廓背景之下。可以说,不管是整个雪景,还是每片雪花,都在“我”的关注与观照之下。
鸟在诗中作了雪的陪衬,于漫天飞舞的雪景而言,鸟属于静,而于每片雪花而言,鸟则属动,由此可见,鸟在雪景与雪花间起到一个制衡的作用。而就整体而言,诗人还是更多地将动赋予了鸟,“有几只飞鸟闯入飘雪中/嬉戏追寻精灵飞舞的痕迹”“高飞。远逝。翻转/抛开所有的禁忌,回归赤子”,通过这样的诗句,凸显出一份自由自在,这其中应有“我”对人生的向往。
同时,也无妨让雪鸟融为一体。这鸟,是否可被视为正在落向大地的雪?同时,这雪,是否可被视为挣脱束缚、抛开禁忌、回归赤子的鸟?也许,这鸟还已被诗人视为理想人生的化身。
那只不再鸣叫的鸟
呆呆地立在池塘的枯荷上
闭目,久久不动
偶尔眼睛半开
眼神像蓬松的羽毛
灰褐色的叶子消褪了所有的欲望
把自己融进了无边的秋色,融进了那只鸟的身体
天空中盛开的羽毛也会凋零
浩荡的秋风游走在孤独的人间
那只不再鸣叫的鸟像极了庙宇中的老和尚
这诗中出现了一只呆鸟,呆却只在其神态,“呆呆地立在池塘的枯荷上/闭目,久久不动//偶尔眼睛半开/眼神像蓬松的羽毛”,诗人对此呈现得逼真而鲜明。
在我看来,诗中着重凸显的在其大智若愚,“灰褐色的叶子消褪了所有的欲望/把自己融进了无边的秋色,融进了那只鸟的身体”,由此看来这鸟不仅无欲,且与天地浑然一体,这算得难能可贵的境界;难怪在他眼中,“那只不再鸣叫的鸟像极了庙宇中的老和尚”。
“天空中盛开的羽毛也会凋零/浩荡的秋风游走在孤独的人间”,则将诗由这只鸟扩展到整个宇宙,或者说,这句诗为“我”眼前的这只鸟提供了极其寥廓的背景!
一只鸟的下午时光
一只鸟落在窗外的盆景上
不停地跳动、鸣叫
在泥土中寻找食物
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静静地发呆
整个下午,它放弃了蔚蓝的风和高远的天空
在广阔中切割出一个仅属于自己的小空间
它把自己隐藏在盆景中,闭上了眼睛
千里之外的雪山和草原似乎与它无关
我调整好呼吸
试图进入那只鸟的身体
南门听雨似乎很喜欢鸟,仅这十首诗,鸟便出现了若干次。与“那只不再鸣叫的鸟”相比,诗中这种鸟显得世俗不少。“那只不再鸣叫的鸟”所追求的是入定,对世俗的逃离,而这诗里的鸟,则力求在人世间找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或许,是“我”终于明白人世间根本无法逃离,即使“像极了庙宇中的老和尚”,也无法躲避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
由这诗,我感受到了诗人的微妙心理,既然不可能出家,不可能在红尘之外拥有自己的庙宇,那么就将自己的身体作了自己的庙宇吧,就将自己的人生作为一种修行吧!“我调整好呼吸/试图进入那只鸟的身体”,那只鸟也许真的只是一只鸟,但更大的可能则是那只鸟已经成为诗人自身的折射。
总体来看南门听雨所写多意象诗,其意象多来自身边的物象,如这组诗里所出现的箫、芦苇、雪、鸟、山,手影等。他不仅善于选择物象,而且善于打造、提炼意象,并将其中部分提升为心象。比如“鸟”在他心目中就成了自身各种状态与心境(心结)的化身,拥有了较为丰富而复杂的内涵,他也因此而成了颇具魔力的“鸟”人!
小编的诗
你妈在超市
同事打电话说找不到他妈了
让我也帮找找
我说不用找,你妈在超市
同事问我你见了
我说今天没,昨天见了
在超市蹭空调
放下电话
又一会,同事打来电话
说找到了
他妈在超市
2018-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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