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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手册 x 赫尔佐格:曾经在克里特岛上有一万座风车…
十二月三日我们看到的 Les Ascensions de Werner Herzog 集合了其两部中长纪录片:分别是1977年的作品《苏弗雷火山》( « La Soufrière ») 及1984年影片《发光的山》 ( « Gasherbrum, la montagne lumineuse » )。其一拍摄于荒凉的瓜徳罗普岛,因传言中的火山喷发而被遗弃; 其二则跟随了两个登山者的疯狂梦想:接连登顶两个8000米以上的喜马拉雅山脉高峰。
两部影片均以探险报告的形式进入到那些雄伟壮丽但同时也被死亡不断造访的地区。苏弗雷火山等待着传说中的灾难,迦舒布鲁姆的魅力则来自其超出浪漫主义的加诸于人身体与感官的双重挑战。
《发光的山》(1984)
山区的故事之后,Potemkine的发行方提出了第一个套盒包装,一个系列分为四部分,内含导演的前七部长片作品。(从《生命的迹象》Signes de vie (1968) 至《卡斯帕·豪泽尔之谜》L’Énigme de Kaspar Hauser (1974),亦有一些不知名的纪录片如《沉默与黑暗的世界》Pays du silence de l’obscurité (1971)。
说到赫尔佐格电影回顾展,巴黎的电影院“Grand Action”共排了三十部影片,展映直到一月二十日;斯特拉斯堡的大学与Star影院则几乎排了导演的全部作品,持续到一月十三日。
如此大量丰富的内容足以证明赫尔佐格在如今电影界所拥有的唯一性,作为观众的我们也因此有机会看到导演一些相对小众的影片。
《沉默与黑暗的世界》(1971)
赫尔佐格的伟大作品中,他描绘过令人眩晕的坏蛋 ( 《坏中尉》Bad Lieutenant), 也展开过哲学性的探讨 (《望梦洞》La Grotte des rêves perdus, 《凝视深渊》Into the Abyss), 与此同时这些影片也不断的被新一代观众给予新的认知与研究。也许赫尔佐格可以代表冒险性电影的一种风格,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今日已无法复制的风格。
赫尔佐格很少活在他的过去。 他不知疲倦的特性(2000年初至今已拍了二十余部影片)使他更像一位良师益友,而非一尊已享有荣誉勋位的塑像。
我们因此有了这个与他交谈的机会,关于他最初的几部作品,关于他与众不同的旺盛精力…
by Joachim Lepastier
因此这原本并非刻意安排,但我们也可以(像您)这么说,也没有错。
对我而言,在当时,它更多的是代表那些展示了生命迹象的年轻德国电影,一种新的生命的迹象,一个新的世代,一些新的想法。
这曾是如此的震撼,因此我早知它将会成为某部影片中主要的画面。
但那时我只有一个图像,并没有故事。很明显我不能在巴伐利亚拍摄这部影片,我们没有伫立着10000个风车的山谷。 注意了,当我说10000个,这不是一个比喻:是曾经真真正正有10000个。从那以后却不再有了。
《侏儒也是从小长大的》(1970)剧照
赫尔佐格:拍摄《生命的迹象》时我已经不是一个完全的新手了,在校时期拍摄的短片对我有一定助益。很快的,我想跟那些最出色的人合作。我始终能发现那些表现出自己天分的年轻人。直到今天依然如此。Thomas Mauch曾与Alexander Kluge及Edgar Reitz合作。当我看到他的作品时直觉立刻告诉我,我们应该合作。但我没有如同一个机会主义者一样跟他说“来跟我一起到希腊的某个岛上拍摄生命的迹象吧!”我们之间是很快就有了长期合作的意向。
与剪辑师Beate Mainka-Jellinghaus也是一样的。这两人都不是那种“好好听话的人”(« yes men »). Beate甚至经常激烈反对一些她在剪辑室看到的画面。有一些素材她会拒绝剪辑。她曾觉得我的电影太烂了,所以从没去过超前点映。唯一一部她去了而且喜欢的影片是《侏儒也是从小长大的》( « Les nains aussi ont commencé petits » 1970)。但与她的合作依然是伟大的。她有着在素材中发觉到真正优质部分的天赋。我欠她很多。
她不会去管拍摄时条件有多艰难,如果她觉得最终画面不够好,她就立刻全部丢掉。有时候有些废素材已经丢掉三个星期了,我们会再看一眼,但通常我们不会有异议,因为她很少出错。
您知道,我这辈子从没抽过大麻。啤酒就是我的麻醉品。我过于巴伐利亚了,没法碰致幻药。
我尽量很快的去拍摄,确保在资金范围内,而且我拍的素材量很少。
《坏中尉》(2009)剧照
《坏中尉》的拍摄现场所有人都很紧张焦虑甚至很惊惶,因为我没做到“完整”。我问了我的助理所谓“拍的完整”是什么意思,他给我解释说需要拍一些反打镜头,主镜头,直升飞机镜头,超特写镜头等等。我回答他说我只拍摄那些最终需要呈现在银幕上的画面。
某一天下午,所有人都很焦躁,说着我们没拍到足够的素材,因为当天的拍摄下午14 :30就结束了, Nicolas Cage站到一个位于拍摄场地中央的铝制箱子上面喊道:“至少我们是跟着一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导演在工作!”说完他就走了。所有人安静下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拿“完整的镜头”这种东西来烦我。
《苏弗雷火山》(1977)
赫尔佐格: 这个项目诞生于剪辑室,与Beate Mainka-Jellinghaus一起。每个早晨,当她在桌面上准备那些底片时,我便给她读新闻标题。三天以后,我给她读了关于苏弗雷火山的新闻,科学家们关于火山喷发的预言。第四天,我给她读了五行关于巴斯特尔(译者注:瓜德罗普岛首府)戏剧化的大规模撤离的内容。文章讲述只有一个农夫拒绝了撤离。有人面对死亡给出了另一种态度,这让她觉得特别。我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我们可以在那里拍一部电影。随后我们便开始工作直到午休。这时她关掉了机器;转身面对我问:“如果你要去那儿呢?” 我问:“如果什么?”
“如果你过去拍一部关于这个人的影片呢?”
我于是拿起了电话,叫醒了当时合作的首席摄像师,JÖrg Schmidt-Reitwein, 因为他每天晚上都出去玩到次日凌晨五点, 我同样打给了Ed Lachman. 两小时之内,我拿好了我的护照买好了机票。下午,我们人已经在飞机上。
当时科学家已经都撤离了,鸟也都撤离了。蛇都浸入到了海洋里。情况看起来不大好。团队里每一个人都认为要了解一下是否值得我们留下来。但我们最终决定留下。这一定会成为一个很罕见的时刻,这一刻我们盲目地玩了个赌(硬币)正反的游戏。
随后很显然,这件事为我赢得了头脑发热、游戏人生的美誉。但其实我不是这样的,我是个很有条不紊很有规划的人。
我们尝试去拍火山,但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们在车里变换位置,辗转腾挪。当我们靠近火山时情况不大妙,整晚都能感受到地表震动。我于是问摄像他们是否还愿意留下,我觉得如果有人想要离开,我的能力应该足够顶上。Schmidt-Reitwein立刻说如果我去拍摄,他会永远跟我一起,Ed Lachman略犹豫了一下。当然这个决定是他们自己来做的,而不是我。
在当时,因这种政治性的解读,这部影片是不被理解的。68年之后,在学生运动期间,很快,舆论便谴责我制作了一部反对学运的影片,因为学运失败了。人们甚至把我当法西斯来对待,这其实还蛮好笑的。
而在我拍摄《阿基尔》时,人们则把这部影片视为了补充证据:“赫尔佐格真的是个法西斯!”但这些都已过去了,我没再想起过。
即便对我们的星球来说,这也就是自然。但以某种方式而言,讲到被抛弃的人类,这不失为一种风格化的表达。
这完全是写好拍摄的,完全是一个虚构的事实。我其实并没有刻意区别我所拍摄的是纪录片还是故事片。我的很多部纪录片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它们是经过写作 、布置拍摄和风格化的,即便这些影片依然保留了纪录片的特质。他们并非以事实为旨归。当然,片中包含事实,不过这不是决定性因素,它们构建不了真实。事实只有规约性力量。这些事实可以构建规约,但只有真实能够产生“照亮”。
《灰熊人》工作照
赫尔佐格: 那《灰熊人》(Grizzly Man, 2005) 便是其中最明显的。但我们也可以在其他影片中找到这一类型的主题,交叉参照是很常见的,最明显的便是一段音乐的二次利用:《生命的迹象》片尾母鸡跳舞的场景,与《坏中尉》枪战片段中尼古拉斯·凯奇大叫:“His soul is still dancing ! ”(他的灵魂仍在舞蹈)那一幕。音乐对这两个特殊的时刻建立了一种连接,但这连接并不只是对音乐素材的再利用,亦非肤浅简单的偶然,我用了同样的音乐因为这两部影片是有关联的。
赫尔佐格:出现在画面中并不是我的选择。当时是被迫的,因为这是一部电视纪录片剧集,« 伟大出神 »便是其中一集。该剧的特色就是“不要匿名”:即导演在其影片中是可见的,而且掌管事件的顺序。我曾因这个限制很是犹豫,但最终还是加入了。同时归功于此,我跨出了另一步:即用我自己的声音来为纪录片做评论(配音)。另外还有,成为了演员:《辛普森一家》(Les Simpsons) 第22季第15集 (Les Langues du scorpion) , 还出演了《侠探杰克》(Jack Reacher)。做演员对我来说毫不陌生,虽然我只在60年代演过为数不多的几个小角色。
我的课程更多的是讨论如何生活、如何创作,而不是拍电影的那些技术方法。很多学生在实践电影的过程中很快便看到他们的态度和生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我在流氓电影学院所传授的内容使隐秘的“流氓”巢穴遍布各处。几年前,一位希腊“老生“ 的影片被柏林国际电影节选中了。学生们要有独立自主性就一定要聚集起来,而不是在那等资金,我对他们说,去工作,去攒10000美元然后拍自己的影片。没什么可抱怨的理由。摄影机又小又不贵,剪辑在笔记本电脑即可完成。没有理由(不去做)。
这就是我要教给年轻人的东西:如必需的话,怎样强行破坏一栋房子的门,或如何偷一辆车。你一定要保有这种“犯罪般的能力”。因为规则实在太多了,而电影又经常被官僚和行政机构弄的很危险。我们应大胆与行政机构周旋。
《赫尔佐格谈赫尔佐格》中文版
Rogue Film School 的很多想法和精神都可以在我的书《迷惑者指南:与Paul Cronin对谈》« A Guide for the Perplexed : Conversations with Paul Cronin »中找到。您一定听说过 « Herzog 谈 Herzog », 这本书就是与Paul Cronin一起写的,但它是2002年的,从那时起我已经又拍摄了十八部影片。因此我用这本500多页的新书作为补充,里面还包含诗歌和随笔,如《明尼苏达宣言》(纪录片中的真相与事实)。这本书不仅仅是一次改编,所以它需要一个新名字,我们于是借鉴了MoÏse MaÏmonide的书名 « 迷途者指南 »,他是个西班牙犹太哲学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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