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没拍出来的文人士大夫，韩国人又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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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山鱼谱》
导演：李濬益
编剧：金世谦 / 金郑勋
主演：薛景求 / 卞约汉 / 李娅垠 /
敏度希 / 柳承龙
类型：剧情/历史/古装
制片国家：韩国
语言：韩语
上映日期：2021-03-31(韩国)
片长：126分钟
作者：尼侬叁
都市难民 豆瓣@尼侬叁
黑山超超海连空，君胡为乎入此中
兹山鱼谱자산어보
前 言
由李濬益执导的电影《兹山鱼谱》于3月31日在韩国上映后，便在本土登顶票房首座。尽管相对严肃的历史题材在之后与同期上映的影片的角逐中节节败退，但仍然收获一波良好的口碑。
李濬益获第57届百想艺术大赏的电影部门大赏
李濬益在不久前凭此片拿到了第57届百想艺术大赏的电影部门大赏，回顾他的作品，其故事内容的选择涉猎非常广泛，关于高歌青春岁月的《愉快的人生》（2007），刻画说唱歌手无名氏的返乡记的《边山》（2018），聚焦社会事件的现实作品《素媛》（2013）。但对于以拍摄历史片《黄山伐》（2003）在影坛崭露头角的李濬益来说，时代题材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王的男人》剧照
以朝鲜半岛新罗-百济的战事为创作蓝本，《黄山伐》用荒诞的喜剧风格让历史题材的呈现方式得以突破。而对于国内的影迷来说更为熟悉的是他的《王的男人》（2005）。这部突破观影千万人次的史剧影片在以叙事阶级统治的垂直性的基础之上亦残存了些许性别议题，而李濬益凭此片包揽了当年大钟奖的7个奖项并拿下百想艺术的最高奖，稳固了他在韩国影坛的地位。此后的《出云之月》（2010）虽差强人意，却继续从反抗权力结构的主轴展开，而《思悼》（2015）借以一个国民皆知的历史故事，试图传递出一种彼时的韩国政权更替的焦虑。《东柱》（2016）与《朴烈》（2017）一前一后相继上映，两作同时将背景置于朝鲜的日殖时期，却一悲一喜，诗意对浮夸，风格各异。
《兹山鱼谱》剧照
《兹山鱼谱》同样作为历史题材，是继《东柱》之后，李濬益第二次以黑白影像的方式集中于人物表现的电影作品。在众多含混民族情绪与政治隐喻的商业作品之中，而李濬益继续沿用时代题材，以个人主义的视角去捕捉东亚历史中的“现代性”，或者说，是以此去突破有关时间、空间的传统时代剧的疆界。
黑白影像与意识、空间的对立
故事讲述了在朝鲜王朝晚期，学者丁若铨（薛景求饰）因受政治迫害被流放到了遥远的黑山岛。被岛周边的海洋生物吸引的他，想通过求教于致力于出世的青年渔夫昌大（卞约汉饰），完成关于海洋生物的书籍，两人便在互相求教之中成为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兹山鱼谱》剧照
《兹山鱼谱》中黑白影像的设置首先塑造了一种外在的立场表达，故事中的两位主人公——丁若铨与昌大便承载了这一主题的体现。一个是两班出身的贵族，却因信奉西洋学而受政治迫害被流放到离本岛遥远的黑山岛；而另一个是庶出的两班之子，却因为无法正名而在岛上捕鱼为生。在影片当中，故事一方面通过两个个体分别设置了意识形态与阶级归属的呈现；另一方面，在情节铺展的过程中，我们能够在空间变换之间，即黑山岛与陆地之间感受到视觉效果的差异，以此进一步推断导演尝试强调的某种对立。
《兹山鱼谱》剧照
在影片开头，丁若铨在出任官职之际，先皇正祖曾告诫他，专注于西洋学一事必将成为今后得罪其他官僚的致命伤。果不其然，正祖过世不久，丁若铨便与兄弟丁若镛、丁若钟以信奉邪教，参与谋反罪之名，一人处死，两人纷纷被发配边疆。而丁若铨来到岛上之后，别将官员立刻向岛民发话道：这是钻研西洋邪学的反贼。尽管丁若铨是个通晓四书五经，儒教理学的名门士大夫，却仍然无法避免被烙上罪人的印记。这是朝鲜王朝政治斗争以及在思想控制背景下的必然。
《兹山鱼谱》剧照
当丁若铨朝着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渔夫昌大问道：你读书要做什么？昌大回答：我想活得像个人。昌大是被抛弃的两班贵族的庶出，他将岛内别将官员强征百姓的人头税等的恶劣行径轻易地归结于理学的教诲没有得到普及。因此，他说自己“我想活得像个人”，是出于对理学的坚信不疑，认为只有以学问为武器维护朝纲，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然而，剥削的统治制度被当成一种等价交换，因此能够堂而皇之地延续下去。[柄谷行人《民族与美学》]就像片中《牧民心书》提及的“百姓以土地为田，衙役以百姓为田”，19世纪起的朝鲜王朝内部斗争激烈，中饱私囊，传统的朱子理学在快速的社会变迁与国力衰竭的行进中显得捉襟见肘。昌大在从庶子到两班的身份转化之间，还未及进士遍已认清了腐败朝纲，个人理想随之幻灭。
《兹山鱼谱》剧照
通观整部影片，黑山岛上的生活被轻喜剧般的刻画与开头的政治黑暗及片尾的扼腕显得格格不入。在不毛之地的黑山岛上，岛民们热情地款待了丁若铨这个不速之客。如果说岛民的未受教化，成为了“正统”/非正统的意识形态的紧张关系在黑山能得以消解的先决条件，那么黑山岛周边富足的海洋生物满足了丁若铨对于正统理学以外的知识渴求，使得“黑山岛”在空间性上属于未被“开垦”的领域，与陆地所代表的封闭性截然相反。
色彩显现与诗意的镜头语言
再者，黑白影像为片中的色彩显现做了铺垫，以便打破有关意识形态与阶级的二次对立的秩序。在被黑白处理的影像之中使用彩色画面，在过去的电影作品中并不鲜见，它们往往暗示着梦境与现实的转换，抑或是意识的觉醒。在《兹山鱼谱》之中，共有三处色彩显现的场景。
《兹山鱼谱》截图
一处是在昌大被生父拒绝以养子的身份写入族谱，黯然回到家中之后，被丁若铨劝说试着接受西洋学。被复杂的情绪所裹挟的昌大来到海边，遥望远处海岸线上的星辰璀璨，光芒将天空映照出了幽蓝色。第二处是丁若铨在编写《兹山鱼谱》之时，回想起昌大说的曾见过海胆之中有小鸟破壳而出，那是一只蓝色的小鸟。第三处是在影片结尾，在昌大与家人坐船返回黑山的路上，镜头在慢慢跟随驶向黑山的船只，画面里黑白的岛屿、天空与大海渐渐变为靛蓝的基调。昌大在丁若铨的多次劝说下开始动摇自己是否该接触西洋学，遥望着的远处星河开始有了颜色的改变，却尚不清晰，具有指代的发觉知性的意味；而蓝色的小鸟破壳而出，与昌大因无法忍受压迫百姓的行径而掐伤衙役导致入狱的剪辑交织，他说：“既然不能按照书上所学的来活，那就依着自己性子吧”，由此达成了一种冲破意识框架并付诸身体实践的表述；结尾处船只的“归乡”，呼应了影片开局的丁若铨被下放到黑山岛，像是对于远离陆地王朝封闭性的二次确认，彩色（蓝色基调）的完全显现，是王朝制度再也无法囚禁的意识形态开始自由涌动的表象显现。
《兹山鱼谱》截图
世宗大学东洋画专业出身的李濬益在此片的几处镜头处理上，更接近于诗意的水墨画。尤其是影片前半段，丁若铨与兄弟丁若镛（柳承龙饰）在去往不同的流放地的路途上，在罗州栗亭分道扬镳，随着背景丁若镛的吟诗，结合了罗州树林的雾气弥漫的朦胧，充满了离愁别绪。随后，镜头在丁若铨苦闷的表情与他所坐的一片孤舟的全景之间切换，画面传递出孤立与脆弱的信息。
《兹山鱼谱》截图
另外一处是被昌大轻视后的丁若铨在夜晚跑到悬崖边饮酒。画外音先是响起丁若镛的吟诗，然后丁若铨像是回应般也作起诗来，月光下的海浪汹涌，拍打着暗礁，慢镜头下的丁若铨将脆弱完全暴露在外。暗黑的封建桎梏下的文人士大夫的苦闷与焦虑通过影像流淌出来。
《兹山鱼谱》与《东柱》
事实上，《兹山鱼谱》作为李濬益众多的双主角作品之中，并不算犀利或特别出彩的作品。他像是用了一种类似于《边山》的更为温柔、平淡的叙事，去讲述个体诉求的差异性、价值重塑以及与时代的错位等主题，与《东柱》中的沉痛表达倒是一脉相承的，完成了对历史人物角色而并非事件的审视。
编辑：烘箱
世界很烦也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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