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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起 21 世纪小说江山”的天才作家,如今已离世 18 年……

深焦DeepFocus 深焦DeepFocus 2022-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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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国峻

孤独纵生


作者:Luxuan

格勒诺布尔大学比较文学硕士,影迷,摄影迷(豆瓣:Luxuan)


“海水成波、成浪、成潮,好像是在慢慢将人的想象带远,远得脱离了出处,无人招认,陌生而孤独地纵生着,在此在彼,形影消散。” 

—— 《水门的洞口》第81页



想来黄国峻离开这个世界已有18年之久,这位曾被张大春誉为“二十一世纪撑起小说江山”两位代表者之一的青年作家(另一位为袁哲生)于2003年6月20日自缢,年仅32岁。

黄国峻生于台湾宜兰县罗东镇,其父为当代知名作家黄春明。1997年,这位年轻作家以短篇小说《留白》获联合文学奖比赛第一名,后出版短篇小说集《度外》(联合文学,2002)、《盲目地注视》(联合文学,2002)、《是或一点也不》(联合文学,2003),长篇小说《水门的洞口》(联合文学,2003)以及散文集《麦克风试音:黄国峻的黑色talk集》(联合文学,2002)
初读黄国峻,我倒是推荐他生前未完的遗作:《水门的洞口》,而非作者的处女短篇集《度外》。虽说见多识广的当代读者对各类小说形态各异的结构与节奏因着见多识广而有着极高的接受度,但《度外》瑰丽的修辞、显微镜般的细腻视角、路径崎岖的意识流写作手法都将大大考验读者的耐性。


《水门的洞口》


首推《水门的洞口》另一个原因则是,通过阅读这本未竟的长篇小说,似乎能够在神秘主义层面触碰到黄国峻逝去的那一天。作为向来对作品的兴趣远远大于艺术家本人的我,这次再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将这部作品视作一部脱胎落地的独立个体,瀑布从高处落下尚未流动开来便被高山的死亡截获,两者霜冻为一体,凝固为一团无法分割的隽永之物。黄国峻生前以小说的男主角之名——林建铭为本部作品命名,而编辑郑栗儿将其更名为《水门的洞口》则同样是将作者之死与小说缝合在一起:


“忽忆起国峻离开时的那天下午,台北突如其来下了一场好大而怪异的雷阵雨,似乎真是开一道通往宇宙核心的‘水门的洞口’,国峻可能藉由此洞口去到天空世界,变作一颗永恒的闪亮之星。所以,因这启示,我很确定这该就是国峻所要的书名,也与他一贯的隐喻风格契合。”



黄国峻曾在6月20号当天的午餐会上向郑栗儿谈起过正在写作的小说梗概:“是关于一个平凡男人的三种爱欲类型所衍生出来的情节”。主角林建铭人到中年,卖菜出身,在努力拼搏换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后,在这向上爬升的过程中,人生迈入新的境遇之时,内心世界却遭遇到文件被统统格式化般可怕的空白。性与爱成为他意欲突破这片空白寻找出路的途径。人生中先后结识的妓女、都市白领陈怡君、卢氏私人剧场头号舞台剧演员杨施分别满足着他灵或肉的欲望,却终究由于种种原因令他怅然不已,无法得到内心的圆满,自我无法安放,如同一个不停走错地方的人。

黄国峻提到的三种爱欲分别是:被记忆洪流冲刷到模糊异常的妓女唯有当初的盲目激情闪烁其间,以林的爱慕为养分的空灵缥缈的杨施成为前者精神上的支撑,以及称得上是第二主角的富家女陈怡君所代表的现实之爱。与前两者相比,陈怡君占据了更为重要的地位:林和她的结合最具现实分量,她的形象具血肉,如同女版的林建铭,在平凡和不甘平凡之间挣扎:


“她不知道怎么样当好自己的主人,似乎总是希望能有别的主人来引领,她不认同自己的相貌,排斥自己的语言,贬抑周遭的客观现实,终至自伐殆尽。”(《水门的洞口》第79页)



林与陈之间存在着情欲无法冲破的阶级壁垒,而情欲如同狡黠的蛇,如浓稠柔滑的岩浆一般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匍匐前进,钻入可行的一切凹陷的缝隙中,在填完所有原本存有的沟壑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此结束。

在阅读《水门的洞口》的过程中,杨德昌的《青梅竹马》从水域最深处缓缓浮现。一部写于2003年的小说和一部创作于1985年的电影很难说在时代叙事方面会有太大的相似之处。但除却时代巨变,都市有着它亘古不变的症结所在,生活在其间的人要说没有跨越世纪的相同迷茫那也是不具有说服力的,人物之间互相背离的力量依然在那里,等待着一遍遍地述说。
当然,在《青梅竹马》中激荡的时代浪潮经过20多年的沉淀已成《水门的洞口》中沉默冷寂的一潭湖水,人物面临的多种可能性和十字路口的抉择所导向的不同人生走向也已烟消云散,人物的选择更多,却似乎被处处束缚。怎样的选择都改变不了格格不入的不适感,和消散不去的疏离感。在小说未完的结尾中,林再次来到按摩店——情欲的萌芽之地,在这个阴暗密闭的空间中,褪去所有令他疲惫不堪的身份与伪装,迎来又一个女人。


《青梅竹马》剧照


这未完的结局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戛然而止,相反,它给予整部作品一个完整的闭环和一尾狭长似管道般的想象空间,人物的出路在这未被道明的结尾中遭到可预见的碾压,命运在重复中坠向绝望。
《度外》作为黄国峻的第一部小说集,将人物的不适感和人与人之间的疏离表现得更为细致,将人生切片放置在样本夹中,将构成现代社会的细胞一一放大。在短篇《失措》中,一场台风将一家四口吹散在各处,如同依靠互相碰撞产生的力得以四散开来的桌球一般。母亲忙着打扫台风后的家具的残骸,父亲临时起意出发去海边钓鱼,女儿依然躲在衣柜里,儿子则决定去水库看看。共时的空间被一家四口划出四条轨道,轨道之间各自独立,却时而在作者的叙事中相互碰撞,在这曲叙事的复调中,台风到来之前的碎片化情景夹杂其间。这种电影运镜般的写法将人物之间无法跨越的边界感疏离感描画得更明晰。在《留白》一篇中,作家运用到“撞球”这一意象想来也并不让人意外:


“留出来的空白,在整个构图上的比例扩大了,而且移向中心。那些色块、线条,在图框中没有出口,像撞球一样,来回碰撞,什么事都要担心、都要逃避。”(《度外》第17页)



《度外》


在短篇《私守》中,变为植物人的哥哥彼得的躯体成为分割他与妹妹玛莉所处世界的冷酷界限,但同时,彼得黑洞般的沉默又似乎是玛莉内心的一部分。在《面壁》一文中,痴迷捡垃圾的女儿,将眼中的世界变为她面壁时所见到的挂历画:


“现在,她面前这景象——夜空、巷沟、家门,看起来是那么扁平不立体。在她面前所竖起的任何景象,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她穿不进去。”(《度外》第99页)



在作者继《度外》后出版的短篇小说集《盲目地注视》中,《一只猫头鹰与他》《纵虎》《尽弃》《兽行》等多篇短篇小说在丰饶的想象力中讲述着人的孤独,以及灵魂与躯体边界的故事。


早在黄国峻参加联合文学奖比赛之时,评审之一的张大春称赞作者:“非常老于世故,历经沧桑,且对世界强烈充满好奇。” 这颗单纯又老成的灵魂,在矛盾复杂的笔触中不断绘制的既是自我的又是当下社会的精神图景,如同坠下高崖的瀑布,清澈又绝望。



编辑:少些盐

现居禅达。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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