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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和他们:山西九零后诗选

诗歌杂志 诗歌杂志 2021-10-05







   山西90后诗人正在成长与崛起。至2015年,“坚持写作的90后诗人有30余人,大多数90后诗人并没有因为年龄小、阅历浅等诸多问题而影响了自己作品的厚重感和丰富性,恰恰相反,他们总能打破文学期待的视野,带给我们颇感意外的感觉。2015年10月钟音文学网集中推出了“山西90后诗歌大展”,赵应、寇宗源、荆卓然、赵伟、高晓东、刘肖旭、李鑫鑫、王增增、赵星瑜、杨韵、粱鸿星、仝晓、吕志超、王蒙、安丽媛、李瑞、赵暾等参展诗作。总体上看,由于他们所处的生活环境、生活经历、文化素养、审美意识、兴趣爱好、创作才华的不同,使得他们在处理题材、表达主题、描绘形象以及语言运用等方面都各有特色。相比于全国的90后诗人现状,山西90后诗人要晚熟一些,作品的尖锐度和稳定性要弱一些,但他们激扬文字的热情与谦逊的姿态已经决定了他们今后的诗歌走向,我们可以期待,未来的山西诗歌会因他们的出现而变得更加富有魅力,他们的崛起将展现出山西诗歌未来的应有的光芒”。(山西省作协诗歌专业委员会:《直挂云帆济沧海——2015山西诗歌年度报告》)  感谢何拦伟对此次《诗歌杂志》山西90后诗辑部份组稿




赵应

赵应, 1993年生,山西大同人

著有诗集《微神》《无可宣讲的宣讲家》等

曾参加《中国诗歌》“新发现诗歌夏令营”

山西省作协会员



走在北京

一次极为浅薄的乡愁也需要与时共进

    

无可宣讲的宣讲家

   (组诗节选)


9

欲望的旗帜,在宣讲人饱含热泪的时刻轰然倒下

不必再请求那些浑噩的头脑不杀生只向善了

不必再为了不内疚艰难完成一个人的朝圣了

欲望的旗帜,拉起是虎皮,撤下时装怜悯


10

一眼望不见头的税吏,齐整整地站在房梁上

雄赳赳气昂昂,但一点儿也不粗野无礼

妻子国际护士般献身给他们,救人于水火

一双儿女“啊”地大叫一声,羽毛般坠地


11


欠人的钱财,数目不大但却与杀人偿命

同等深刻。哲人说,危机四伏,一笔勾销

我时常坐卧不宁,如今被证实:人啊

低贱的生产与光荣的倒卖,全部无济于事


12

给死者一点说话的权利,慈祥的花圈

重重摔在步履蹒跚者冰冷的额头上

热水浴桶中一大群蚂蚁乐极生悲

一些命定的悲戚将送丧的义务无声锁住


13

面目可憎的两个清晨连续飞走,强光打在地上

爱恨纠缠竞相跳跃着,返照我一生的辉光

“一天”与我同床共枕过,指甲盖爬满灰蛾

“一天”需要赤裸的沉默,我一心杀死自己


14

一件一件完好的器官,全都不要了

签订协议,赠予他人。月亮每天把骨骼与血

换来换去,车水马龙中,街灯渐次亮起

马寅初解决不了的人口问题,缘起何时?


15

《存在与虚无》蹲伏在枕边。我的表达变得困难

言多者主动大口喘息,幻觉不断,失意更多

沉默的大多数们,个个黑塔般矗立在我身旁

晚年的萨特,劳烦你借我之口高喊“我不存在!”


16

逐日逐年地清算,逐词逐句地说出

一个从此无可宣讲的宣讲家,是君子就再无畏些

一个想飞的囚徒,为了晚节,他即将流淌一片

六层楼比起天堂,这距离其实并不算得太高



              我走在北京


我走在北京

那野狗,焦黄色的头又圆又红,强光下

人工草坪微暗微温。那野狗

停步,酒醉,已经跌进香甜的睡梦中


我走在北京

紧抱清贫与底层的遗训

皮肤表层下的狂躁

肆意外泄,懵然间飘落一滴泪


我走在北京

恐惧是粉红的,但我终未逃出密室游戏

转身的大门,悲哀而疲劳的泥腿

自此拒绝踏上滥饮之路,使我确定

我真的走在北京了


我走在北京

一阵热风无情地将我加重

沁满汗珠的旧衣衫背后

沙丁鱼群正意欲架起一座座酒精的彩虹


我走在北京

一次极为浅薄的乡愁也需要与时共进

急如星火的孩童时代

率先提出了反抗


我走在北京

“我时刻保持着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

关于我的无事可干免于作恶伪善

关于我的纯粹撤退免于斗胆冒进


我走在北京

那街道,墙壁瓷砖上

“严禁人与狗嬉笑打闹”

刀斧风雨的痕迹过度毗连

再无一人敢于臆测当年的破败


我走在北京

一次转身,足以造成我的数次精神加速分裂

一种可触摸的轻微痛感

足以被空气加倍地羞辱


我走在北京

偕行同乐之事,同样被一万种

既定的戒律强行撂下

这想必是一种思想负担,庸俗又道德


我走在北京

就是走在岩石森林中,大光阴降临

一场逐回原籍的追捕迅速远离纵火械斗

你正瞧见高架桥上一人温驯如兔


爸爸妈妈,请给我一张环行京城的车票

余路百思不解但绝对不能心气全无

镣铐在手一路逆风小跑


我在长安大街的尽头仓皇上道

我走在北京 

 


       



冯默谌

    冯默谌,1995年生,山西长治人。就读于大同大学。



孤独中,他感觉到

自己是张白纸

   


      画 师


孤独中,他感觉到

自己是张白纸。

狐狸在寻找它的脚迹,

百灵鸟在寻找它的羽毛,

他在寻找自己的画笔。

是啊!他想象着

用那支笔画座森林,

画条潺湲清澈的溪流,

还有满地的香草野花……

爱情中,他感觉到

自己是张白纸。

他没有自己的画笔。

思想在这里驻足,

美在这里驻足。

蜜蜂在这里嗡嗡着向前

翻飞……



   盯 梢


月夜,微风

我和她在花园散步

感觉背后

有人在尾随


然后我们

停下来 仔细听

一只青蛙

从荷叶上跃入池塘

接着沉没的是整个世界



       论 辩


人是一种工具

没有思想的工具


“不!”

“人是有思想的物种!”

生物学家率先

站起来反驳


“是的,是这样的。

我们是唯一有思想的动物。

我们可以愚弄它们。”

政客附合道。


“不但可以愚弄它们,

还可以愚弄群众。

他们没有思想,

也不允许他们有。”

哲学家冷笑着回道。


政客铁青着脸。



     读一片树叶


窗户边,经过绿色的窗纱,

月光流入,

像是金银色的

瀑布。


她坐在桌子边,

观察一片树叶。

上面有几行字,

那是多年前他写给她的。


闲暇里,寂静是

一只钟摆,

左听右听,

最后都听成了心跳。



      早晨的荷塘


早起,一朵云投在小池

荷叶就着水珠洗自己的脸

一旁葱郁的树木上

有几只啼叫的鸟雀

下面是晨练的老人

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心里疑惑着说,“那不是我吗?”

说着便把脸贴向了池塘

池塘也把脸贴向了它

它对着池塘做形态各异的动作

池塘也如此回应

“哦,那是我的影子吗?”云儿问

“不是,那是世界。”荷花欢笑着说

“你怎样地看待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就怎样地看待你!”

坐在旁边石块上的作家

无意中听到了这一切。 

 


       


仝晓 

    仝晓,山西平陆人,90后。90后诗歌早期倡导与实践者之一。著有诗集《悲秋叹》等。



每晚,我都往

一个号码里,发一条短信

  

     三魂七魄


轻薄而淡 木萧萧

无奈春去冬又来

撩起千年愁绪 兰草馥郁

如今你 依然 长发飘飘

思念心 为你打开

芳草萋萋,不见君至

洞庭波如斯

掀开尘封的记忆,凌乱不堪

拨一清泉,为你等待

西去的残阳,写满忧伤

那是对你的思念

窗外枫叶凋落 悲伤

鸳鸯蝴蝶寻不到

静候秋风下,无助

落叶飞舞,满地 失落

柔情缠绕指尖 释怀

孤对月伤怀 清泪淡淡痕

静听忧伤 倏忽远逝

红杏出墙 惊断肠

红帕试泪 掩不住含情脉脉

轻抚弱柳 寸断千愁

寻寻觅觅

任由思念倾泻 奔腾

千里之外

把记忆揉碎 顺流而下

芷兰若幽幽 一如你的美

把你珍藏心间

怅然 对你念永不停



   人之初


拆卸人的骨头

然后装上

善和恶

便组成了人的肉体

善良和邪恶

书写

人的一生 那是

大雁早已揭穿的“人”字

尽管盖满了日月的邮戳

也没有寄到

人的善良



  晚安


每晚

我都往

一个号码里

发一条短信

“晚安!我们梦里见”

在这八字中

隐埋着

我的爱

其实爱情早已建立

而我总觉得

还不够完美

像一头老牛

一直默默耕耘



  我送玫瑰花易落


失恋整天拽住我的心

像一位将军操练他的兵

泪水像黄河一样波涛

看他的汹涌

听他的咆哮 



  有女孩问我


幸福是什么

玩意

我想 跟各种牌子

卫生巾

差不多 

舒不舒服

只有你自己

清楚

 


       


尹德彪


尹德彪,1998年生于山西晋中,现就读于太原学院



这场喧嚣快要停了

热情和暖阳要一起私奔

   冷温柔

 

这场喧嚣快要停了,热情和暖阳要一起私奔

心不算太冷,情不算淡没,心和情互相厮杀

却燃烧出热血的冲动,喧嚣的红尘,

一身的热血

 

热情熄灭了,暖阳沉默了,绚烂的晚霞

早就离开了,星星一颗一颗闪亮

月亮偶尔换个姿势,呼啸寒风,凋零一树梅花

皑皑白雪的青石板只有一个人

 

离开是早晚的事,从不在乎

这场暴乱的领头人,说闹就闹,说停就停

反反复复,这个秋天的会议

注定解决不了,它用什么品种的白糖安抚

冷淡的温柔


 

   回忆

 

在过去的黄昏里,

饮下一杯杯酒

 

让水能够刻下

曾经星星的背影


                 

   三行诗

 

拿破仑的泪混合着将士的血

鹰啄食遍地腐肉,第九交响曲的赞歌

埋葬了一个世纪的尸骨




   

 

李振

  

李振,现就读于山西师范大学,太原诗词学会会员。作品散见《都市》《传奇故事》等。

 


今后,我一定要为流浪汉

  写本书,写他们身上的跳蚤

   

    一场流浪

 

今后,我一定要为流浪汉

写本书,写他们身上的跳蚤

是如何住进残破的茅屋

何时,他们又安营扎寨

在此繁育一生,往往

他们的一生也是流浪的

往往,他们需要攀越一个人体

来进行迁移,这样的行进

在一栋大厦下是司空见惯的

那日,流浪汉指着一个

人大小的跳蚤,略带感伤

说,是他陪伴了我的一生

 


   祝福

 

当一个人说到歌舞升平

说到他最幸福的日子

前几年他的结婚

收取了很多礼钱

他的族人还请了

一个神婆

为新人祈祷

这通天的架势

是真正要为新人祝福

是真正吸引了一批

又一批的人来围观

直至此刻,他才

堂堂正正地戴上了

自己的新郎帽,向地

三磕头致意

 


   资寿寺

 

夜三两声,木鱼唱着混沌的

歌儿,普度众生

 

佛前,我入定、打坐

坚持想要从门前的石头里

再掏出一个佛身,我

并非佛的同谋者,如此做

也并非想火中取栗

 

只是窥见,佛经自己一页页

熟练地翻动着,那些身怀罪过的人

经此,能把七魂六魄都招过来

不用梳洗,便也能净身

 

感谢神赐,人间万物第一次

有了渴望救赎的心愿

 

在资寿寺,我除了把头

磕破,再找不到一个让我

如此虔诚,老泪纵横的理由

 


   心事

 

在下一次荒芜到来之前

父亲的苦痛不曾向我说出

某一个吊瓶的名字,不曾

标记先祖坟上的某一根青草

 

我目睹过,泥土把自己倒进胃里

人们把自己画成遗像,很久以前就

托付过的,身后的事情。除此

无法找到语言来描写的还有很多

比如某个器官的衰竭,某片地的枯荣

还有某种活着的感觉

 

一树的倒影,三两声虫鸣

并无法将整个村落还原

河水依然要上涨

依然要明堂堂地照亮

大地的一生,此刻

我已无心春秋冬夏

只愿做一个泪流满面的老父亲

把拉过的磨再拉一次

 


      怀乡

 

我的勇气低了十度,思想在衣领之内

如果挥手不意味着别离

在第五六次见面之前

我不会讲得明白,泪水与雨季如此靠近

 

当野性在心里逝去,热情没于遗骸

远处,石子会仓皇出逃

等不及流水把行囊送来

 

而我,会拥抱浸透月光的纸背

会赶上落潮的悲哀

 

我曾说过,祖先坟上的青草写满了

我的名字,风起时,经常摇摆

 

而今,夕阳倒下,树叶就开始作响

而今,雨水洗刷草木,草木就以泥土归还 



 


 林澜


林澜,生于1997年,辽宁人,现就读于山西中北大学

  


悔恨,鲁莽,被拖延的睡眠时间
反复在他脑中排列,蔓延至感官
  
       梦游 由很多白天所经历的片段组成,直到天黑之前。黑色是万能的合集悔恨,鲁莽,被拖延的睡眠时间反复在他脑中排列,蔓延至感官向着不着边际的渴望靠近,力量相符平日里不忍杀死一只蚂蚁的人,在黑暗中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头晕——使他无所畏惧努力直起身子,辨认清楚方向让他损失巨大在人间周而复始的复活,看着逐渐缩小的人影他想起多年前他想去做过山车,跨越那条在记忆中慢慢倒退的河,抓着斜坡上的枯草固执的以为身后远去的事物过于渺小残缺和痛苦都绰绰有余。没有人会因为哀怜夜色的轮廓而死去    扩散 在一片喧嚣中不经意地转身沉闷的事物总是突然爆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捡起一片滑落的云逐渐扩散的柔和把人流方向一分为二用焦躁的目光靠近,转向明澈的现状人们本该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点燃迟来的冷静。深渊可以叠加,轻盈是与沉重比对之下的优越感他用更滑稽的笑话来劝说别人的伤口愈合毁谤一切恶意。他倾心于自然间的一切大海不会崩塌。浪花不会发哑。    选择 透明的瓶底是汇集的眼泪阳光从对岸走来,熄灭了草木引入一个寻找方向感的时刻肉体与之同行,言语燃起果敢于是那些杂乱的意愿中融入了被提前告知的答案干涸的隧道杂早丛生河流途径的沟壑过于奢侈绝壁下的碎片凝固了光芒的脊背    处暑 树枝垂下发绺。远方毫无预兆的变得苍老。路上覆着荒凉的霜黄昏中披着熄灭的幽光,暴露胀成一片隐藏的荫蔽(走到近前)短短的交锋中,你进入了迟来的梦轻松的步伐,穿过熙熙攘攘发掘出你已接近人间,冷暖分明清凉的气候使你恍然大悟,过往交错的日夜凝聚,成为你所遇到的第一个异乡人    偶遇 视野悬空,你的眉头灌溉了无边的星体盘旋,上升,在你脚下引出一条幽径导致骤然凝集的空气变得羞惭平日里你光彩夺目,此刻却觉察到擦肩而过的重负是致命逐渐消瘦的崎岖之路在你面前展开使你眼花缭乱。你忘了反思自己如何行动迟缓


 李宁


  李宁,1997年生,现就读于山西能源学院



我爱荒芜,悲怆

爱着没有伤害我们却被孤立的人


     玫瑰生活 一朵玫瑰,让我回忆起某个春日晚霞的形状那便是爱情,白云对蓝天的爱或鸟群对白云的爱绽放。生命。我无法握住短暂的光阴只把体内的某些词语重新搬移到人世 我爱荒芜,悲怆,爱着没有伤害我们却被孤立的人噢。善良的姑娘,你的玫瑰给了我一座花园我种下了生活像荑稗那样低微我渐渐习惯了把右手交给影子    站立旷野的稻谷 秋风带走了生长的日子,脱节命运体内隐秘的海啸纷纷扬扬,骇浪中微微涟漪全部逝去在远方凝聚成黄昏 放下背后的天空最后的负重必有最后的边城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平原和山脉间挂着最后的悬崖忘去是旧事的尽头 它摇曳尘埃,回忆向我借走半生黄土,半片雨伞准备着南下而总有一支朝北行走,为了北之北我打碎一池的月光    记忆从稻谷开始 黄色的弧线从一座山开始到另一座山。隐秘的踪迹。镰刀,马车遍地的稻谷与举着烟袋的汉人便是一首诗写到沉甸甸的稻谷,父亲埋着头仿佛一枚在段落中反复擦洗的词语 起风。嘎吱作响的骨骼,稻谷或者父亲解密季节给人间添加的微妙的修饰他们命运相交的地方,有一条空隙有一条白驹过隙的山路狗尾草,野刺骨,红枸杞,简单的呈现 我从这里靠近父亲。我们永远相差一条路生活。水井。我和父亲提到山的对面秋风收割父亲所有的心思,光阴灰色的鸟在回音中盘旋。他用尽力气把腰板挺成一株稻谷


  白海飞


1997年生,山西大同人。现就读于太原学院



可克拉达,我给你的情书
你藏在古琴山头


   我曾见过大海是从黑夜开始的 当暴风雨从大海轰轰烈烈地走过天空拥有了最光明的力量闪电,将黑夜迅速地劈成两半一半住进大海,一半住进我的身体星星和雨从此属于大海闪亮着,闪亮着,像航行在大海的船桅带着我的身体走向大海从黑夜开始,逆着汹涌的波浪航行在暴风雨之前走向黎明     草原之夜 马尾下的篝火渐渐沉睡月亮照在古琴山头那里的积雪充满了传说可克拉达:我古老的新娘伊犁河畔你弃可汗而去解放军兵团背你进入我的毡房 太阳为我们备好了棉花牛羊和酒可克拉达,你安心的受孕蜡烛已经点燃我要亲眼看见你腹下的脂肪长满薰衣草 在黑夜中,我有两个哥哥都塔尔和萨巴拉他们献给你初吻东方小夜曲奏给你听可克拉达,我给你的情书你藏在古琴山头    我总听到有人扫地 连着有好几天了,很晚才睡我坐在窗前读书总听到有人在扫地以前听奶奶说:黑夜不能扫地会招来不好的东西。想起这句话时院里的老狗突然狂吠这种虚幻就像我常常在梦中被惊醒虚惊一场,却无比真实或许:我耻于言说的事情自成一个世界它们不愿与我各自相安打扰我,以梦,或者幻觉

 

 


 

申飞凡 


申飞凡,90后,山西晋城人,现就读于太原科技大学



犹如原野上的一片雪,连同这里的人
偏爱那些白的事物


   衰老的时光 母亲,这么多年了,叶落叶又生窗前的鸽子也在你的目光里老去身体里的流毒与炎症随时可以攻破春天的防线 半辈子的风雨,就像屋顶的瓦片残缺,老泪纵横,哔哗漏嘴那只北归的雁跟在你的身后,形销骨立抵御溃败的时光。冬眠,在北国暮晚时 
  思念在北方 一叶障目的本领还需修练,头顶的黄昏坐满了北方的原野,持刀刮下的鳞片,我一直以为是树木经年的流泪,有如洁白的墓园会在金黄的落日下,冒出人间的烟火而雪花,尘埃的尽头,与神絮语鬼,我爱的人,多年的腐骨长出了灯火通明的乡愁,每至暮夜独独一人暗自流泪,在人世间犹如原野上的一片雪,连同这里的人偏爱那些白的事物 
   手影之谜 年幼时,姥姥经常给我讲母亲幼年的故事 母亲喜欢玩手影,经常模仿屋舍下的小鸟,大狗一个手影会重复的多遍,或许一夜甚至两晚,只是为了更像些,让影完好无损那是她的子女,我和他们拥有相同的身份 唯一不同的是,她用了数年构成暖流又经历十月的恒定,契合的缄默 

 


 


冯泽


冯泽,1997年生,现就读于运城学院

 


当我的手触碰到你的脸
我听到来自天空的交响
   

   赴约

 在夜半出发,制造一些新鲜的事情正式到可以整理衣襟,可以考虑措辞兴奋不止活跃在头脑,还可以跳出头皮穿上带褶的黑礼服逗一只淘气的猫一条荒废的小路,一盏暗蓝色的路灯欢喜的情人在拥抱,今夜所有微笑的人都吃了芒果布丁隔一堵墙,听一场只有声音的演唱会你抚摸我的喉结,像飞鸟清澈的眼睛按下月亮纯白的钢琴键当我的手触碰到你的脸,我听到来自天空的交响    餐前二三言 我们越来越适合于这种场合通常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瓜子皮落进酒杯在黑夜的潜行中,动作无形地向父辈靠拢呷一口水,吐掉未下沉的酒气和怨气牙齿和舌头的磨痕为我们的嘴唇设置只读模式眼球不算浑浊,能看清背后的门抑制不算焦灼地等待它的开启我们讨厌一起细长的东西,它是那么脆弱又不值得托付,例如门缝餐巾纸注视着窗外,有一点雪落在了车顶刚出锅的捞面,信号灯拍照的频闪老家的石碾子,或者更远的地方    客栈 楼下新开了家理发沙龙黑白旗、大音响、时兴的理发工具穿牛仔裤的年轻女郎哼着新潮的歌二十元的价格包括头皮与素手的亲密接触还有身旁隐约幽兰的鼻息理发围裙包住沉默的我簌簌的落发提醒我应该做个的僧人我终于理解爷爷为什么怀念深巷木屋里的老匠人火炉、剃具、白毛巾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不问职业不谈薪资只用一把豁口剪刀说话剪完用剃刀在额头、后颈、耳侧轻轻一刮,剜出尾椎趴着的懒虫手指间顷刻施展的锻炼了几十年的毫厘功夫才是江湖歇脚的味道    临危 越是封闭在高楼越是能听见呼呼的风声门扇是被暴力打开的水龙头汹涌着寒流想象树木的倒伏恐惧攻破墙壁突上心头不足黑暗填满的出租屋欢喜回家的年轻人对着四壁突然心生怜悯想起乡下飘摇的雨荷水缸积水,斗鱼临危    大众书局速写 似乎是刻意的安排书局被安置在大厦的顶楼挨着放映厅。店铺是书山的掩护老人和小孩通过扶梯来到书角嗅着咖啡和爆米花的香气所有人都舔着嘴。说着细糯如米的话书局毫无遮拦特有的魔力,隔绝了嘈杂紫的光、红的光都不能进入。台灯的光和书柜的橙黄融为一体,喂哺着靠在书柜旁的,趴在书桌上的,还有坐在地上的人。黑漆漆的脚凳是最严肃的家伙“请勿蹲坐!”小孩抓着老人花白的发取下《流浪地球》。电影结束了走出影院的人寻着书,读书的人到影厅候场图像和文字在这里并不是敌人,它们长在同一片土壤上交融、碰撞


于康杰


于康杰,90后,太原学院学生。

作品散见于《都市》《中华文学》等。

       


被拆散的阴影重新变成种子

   

   车站 企图用半个月亮的时间,达到凌晨观看云层的升起或降落故事和路一样笔直,绿色长兽吞没,电影和某个远去的数 肌肤汇聚的中央,调侃白月和暗流的车马,霓虹的雨把影子劈开变成两半与轰鸣声对话    蜕化 它从地上生长出将月亮拿下尘土与甘露,滴落和波一样平。又像涨起的海离开荆棘兽鸟的洞穴在体内孕育笼子和它一同诞生的时间的草被拆散的阴影重新变成种子    羞涩 他将它捏在手心以指纹盘旋进苍老 缺口被装进浅酒窝,直到变成一个耳熟能详的过路人 这不止一次红色把最后一点弧线亮出它就开始掘地,就开始埋葬褪掉的皮囊    母亲的信 几天前,来自秋日和黄昏的信托着母亲脾气的纸人,连同雨冰冷的泪戳进额头,涌破泉眼 笔在逻辑上迁移,雕刻仅有的冷她的衣服更薄,皱纹像通往苍老的山路空余里,是墨迹抖出来的年龄 角落的云被裸眼和嗅觉嘲笑总在黑夜时被钟声唤醒 她没有失掉袖口,只是光亮和微风的裙摆失在了去凌晨的路上 



   



张建明


张建明,1997年生,山西朔州人,就读于太原科技大学

     

  

马哨声一响,天地间
仿佛又多了一个太阳

    


    他 们


〈1〉

饥饿者

今夜,生活为你空出了很多

饥饿不过是肚子的一团想象

试着勒紧腰间的绳子感受一下


〈2〉

拾荒者

收集碎纸的时候

把纸碎的声音也收集了吧

那里藏着我童年时撕纸的力度


〈3〉

继承者

在黑暗中种下命

让他日夜不停疯长

该成为镰刀的成为镰刀

该成为手杖的成手杖



    无题一


卖肉的铺子里

婚丧嫁娶经常碰面

用一生来换的死

用一块白布就能盖住

总有一块白布

把一些人,送出人间

送给这个巨大的商品集散地

的主宰——神灵



      无题二


一只还在飞的鸟

是它在消化食物

和一些心事



     无题三


在黄昏时

他们晾出曾经的风湿

骨痛,冠心病等

然后突然收声

显然

他们谈到了某个物种



      无题四


太阳落了十二个时辰

现在,这个午夜只剩下

一只性感着的蚂蚁

和一些流窜的痒

我,在有事可做的人间

无事可做

宁肯蹉跎这一把岁月

也不把时间还给时间



     无题五


报告神灵

这次人间

为了迎接你

已把太阳放下

星星也将一颗接着一颗抵达

但更多的星星在路上

报告完毕 



 



荆卓然 


    荆卓然,1997年生于山西阳泉,文学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作品》《解放军文艺》《扬子江》《阳光》《延河》《诗歌月刊》《山东文学》《时代文学》《边疆文学》《黄河》《山西文学》《都市》等,曾参加《星星》“中国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多有获奖。著有诗集《小鸟是春天的花朵》、散文集《桃花打开了春天的门窗》。山西省作协会员。



大把大把的阳光

照亮了我的心房,照亮了我的故乡

   


  落 叶


一生最爱

捉迷藏


秋天飞到地上

春天又悄悄

爬上树梢



在山顶和云朵之间 

 

在山顶和云朵之间

一群鸟正在我的梦中飞翔

胸腔里的马群  奔腾  嘶鸣

还有一支牧歌

在云层之中流淌   蜿蜒……

 

透明的空气充满粮食的芳香

禅岩寺  百团大战纪念碑   小树林

还有浮雕中的中国气场

与我的信仰共同释放着光芒

 

我的双手捧满了狮脑山上的阳光

大把大把的阳光

照亮了我的心房

照亮了我的故乡 


 

          雨 天

 

煤炭在院子的角落沉默着

房顶上的电线  在潮湿的空气中抖颤

玉米  杏树  桃树……

撑起了一把把叶子的伞

 

一道闪电  伴随着谁粗喉咙大嗓子的呐喊

雨水倾盆而下  墙角一只不知年代的陶罐

大张着嘴巴等待着乳汁的浇灌

 

雨过天晴  太阳露出了笑脸

小草  小鸟  青砖……集体返青  舒眉展眼

连一夏天都懒洋洋躺着的道路

也忽然想站起来  随着河流到远处看看

  

 

乡下捡到一只瓷罐

 

古典美人为你洗过澡

风流文人用你喝过茶

从一只手到另一只手

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

多少故事  藏进了你的肚子

 

破碎的部分刚刚离开身体  新鲜的伤口

透露着瓷质的细腻  透明和高贵

 

一定是主人喜新厌旧  失手伤了你的身体

又随手将你丢在了垃圾堆

蒙尘蒙羞的你  面对来来往往的路人

一言不发  只等着粉身碎骨的来临

 

我和父亲把你捧回了家里  一盆热水  两双手

破译着你身上远古的密码

寻找着祖先的指纹和呼吸 

 


 


何拦伟 


    1996年生,山西原平人。太原科技大学天涯文学社创建人,山西省高校文学社团联盟负责人。诗作见于《中国诗歌》《黄河》《都市》《散文诗》等。曾获全球华语大学生短诗大赛新诗一等奖,诗刊社“青年之声”青少年诗歌创作征集活动银奖等。印有诗集《我在天涯,等你来》。



那个满头白霜的女人啊,无论在哪
脚踩的永远是我的故乡

  

  云向西去,我向北望 站在他乡,朝故乡望去朦胧的雾里看不清夕阳 云向西去,我向北望迷人的夜晚,我的目光与北极星毫无关系 最痛恨的是那座高楼顶端悬着的大灯照着,照着我的家乡却愈来愈暗 在黑暗中,我看见高山在远方,连绵不绝 我看见丘陵,连起来多么像母亲的乳房 生出煤炭,生出河流生出一个又一个鲜红的石榴 而我,只是其中被泪水洗得最亮的一颗     归于桑梓 今天我不是为埋骨而来更无关于功名利禄多少年前的白马如今已在飞尘里披上绿纱没有头戴红花锣鼓喧天的阵仗还是一样响起暂且就将这阳光当作是迎我的灯光吧我知道离家再近点的地方还会有一道比阳光更为强烈的目光那个满头白霜的女人啊,无论在哪脚踩的永远是我的故乡    如今,我的母亲也站在那里 清明,想起父亲从思念一直想到报仇借着酒劲,在千里之外我弯下身子,如同把背弯成镰刀一样的父亲而我弯成一张弓箭头似的眼泪直指仇人心脏——那块养大了我却累垮了父亲的黄色土地如今,我的母亲也站在那里

 

 


       



编辑:张东   王近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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