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视域下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态势研究
✦ 王焕芝，女，华侨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政治发展与公共治理研究中心教授，教育学博士。
在越南《2011-2020年经济社会发展战略》中，教育占据着重要位置，该战略旨在促进人力资本发展，提高高等教育入学率及推进教育现代化，希冀高等教育系统能够服务于国家社会经济发展目标和全球经济一体化。为提升高等教育竞争力，越南政府在改革高等教育体系的战略和议程中越来越强调国际化活动和倡议。截至2015年，越南共有357所公立大学和学院、88所私立高等教育机构，在校生大约212万名。其中，82所大学和学院开设了282个联合或结对项目，同时还有34所大学和学院通过引进高级课程项目的形式与国外大学开展合作，学生外向流动达到15万左右。[1]此外，越南政府还开启了卓越大学计划，通过新建或升级现有高等教育机构，建设4所与国际教育及研究标准接轨的研究型大学。历经20多年的发展，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也面临着诸多问题。梳理剖析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的类型、现状及其挑战，可为“一带一路”倡议下进一步扩大中越高等教育交流合作提供参考。
一、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相关政策与目标
21世纪初，为了加快进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步伐，越南政府按照《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规则，逐渐在高等教育领域实施贸易自由化。2005年颁布的《关于2006—2020 越南高等教育基本及全面改革》（简称2005 HERA）（第14/2005/NQCP 号文）提出，2006年至2020年全面改革高等教育体制的战略。强调高等教育改革与越南的社会经济发展战略相适应，并满足国内高技能劳动力和国际经济一体化的需求。到2020年，越南期望高等教育能够实现“具有一定的竞争力，达到地区标准、接近世界先进水平，建成若干所世界一流大学”等目标。
为了实现上述目标，越南政府围绕高等教育国际化制定了一系列具体政策。首先，政府执行国际协定和承诺，制定国际一体化和提高高等教育竞争力战略；其次，开设以英语为教学语言的课程、吸引国际学生、学习世界高级课程、与国际高等教育机构达成学位等值协议，鼓励联合项目和师资交流，促进越南侨民回国，增加留学项目；最后，在跨境高等教育方面，政府致力于为国际投资者和世界一流大学在越南开设国际分校或与当地大学合作创造条件和机制。[2]
随后越南政府制定的《2012年教育发展战略（2011~2020年）》及2013年越南共产党关于《教育和培训基本及全面改革决议》都进一步强化了2005 HERA中有关高等教育国际化方面的政策。这些政策旨在扩大和提高国际教育合作的有效性。一方面，政府继续增加重点大学和国家研究机构派遣教师出国留学的预算；另一方面，将科学技术列为优先领域，鼓励地方大学与国际机构合作，提高管理、培训、科研及技术转让等方面的能力。为了吸引国内外高层次杰出人才，政府将集中精力建立少量优质现代化大学和研究中心。此外，为了实施2005 HERA，2013年，越南政府制定了实现教育和职业培训国际一体化计划。该计划详细阐释了2014-2015年和2016-2020年两个时期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具体目标[3]（见表1）。
与此同时，为了进一步履行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的相关承诺，越南政府于2012年颁布了《关于外国投资与教育合作法令（第73/2012 /N-CP号）》，该法令对外国直接投资、合资企业、国际分校和外国代表处等高等教育国际化合作形式做出了规定。
二、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的类型
依据国际化方向和方式划分维度，高等教育国际化类型包括外向国际化与内向国际化，两种类型均包括了人员流动、项目流动和机构流动等方式。[4]当前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主要体现为内向国际化，即人员流出越南、项目及机构流入越南等。具体包括以学生流动为代表的人员层面的流动；以高级课程项目、联合/结对项目和国际分校为主的机构层面的互动；以建立卓越大学为核心的政府层面的互动。
（一）人员流动
2000年，越南教育与培训部启动了“使用公款在国外高等教育机构培训公职人员计划”（322项目），旨在将年轻的教职员工和政府官员派往发达国家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截至2011年底，大约有4,590名优秀人才被派往国外学习。[5]在越南，人力资本被视为一种外交、社会政治和经济商品，以增加国家发展的竞争优势。高技能的人力资本有助于越南在国际市场和政治上扩大其作为“友好”共产主义国家的形象。《2012年教育发展战略（2011~2020年）》将“出境流动”定位为一项“帮助越南国民在世界先进大学培养技能、知识和特质”的战略。2012年，越南政府启动“911项目”（第911/2010 /QD号决议），该项目旨在资助越南高等教育机构的教师攻读博士学位，即到2020年资助10,000名博士生出国留学，每位学生每年最高可获得15,000美元的资助。该项目总经费高达14万亿越南盾，其中64%用于海外留学，14%用于“三明治”项目（部分课程涉及海外留学），20%用于国内学习，2%用于获取其他资源。[6]在海外机构就读的越南博士生不仅可以申请越南中央和省级政府提供的奖学金，而且还可以获得国外奖学金项目的资助。如，美国越南教育基金会、澳大利亚奋进奖学金、埃菲尔项目（法国）、欧盟伊拉斯谟项目以及世界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项目等。[7]2013年发布的“599项目”（第599 /2013/ QD号决议）是另一个重要的国家资助奖学金计划，旨在2013-2020年期间使用国家预算在国外高校培训管理干部。
当前，越南是全球最具活力的留学生市场之一，仅在规模上落后于中国和印度等大型留学生输出国。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研究所（UIS）的统计，2017年，越南学生外向流动达到94,662人，越南官方的统计则高达13万人（见表2）。1999年至2017年，越南海外学位学生数量激增680%，从8,169人增至63,703人。相比之下，中国海外学位学生数量同期增长了549%，而印度海外学位学生数量仅增长了360%。[8]由于越南政府资助的出国奖学金项目仅能惠及一小部分人，因此绝大多数越南留学生需要自费出国。越南教育部颁发的奖学金项目主要资助前往俄罗斯的留学生，而自费留学生更喜欢选择西方发达国家。越南学生外向流动主要集中在美国、澳大利亚、日本、法国、英国、俄罗斯、中国大陆、中国台湾以及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如，2018年大约有19,336人赴美留学、14,491人赴澳大利亚留学、10,614人赴日本留学、11,299人赴中国大陆留学。[9]
从内向流动来看，越南并不是国际学生的主要留学目的国，大部分留学生主要学习越南的语言和文化，选择赴越南留学的外国学位学生主要来自邻国老挝（2016年1,772名学生）和柬埔寨（2016年318名学生）讲越南语的少数民族。[10]
（二）机构层面
1.高级课程项目（Advanced Program）
为了提升人力资源能力和劳动力的国际竞争力，2005年，越南政府颁布《2006~2020 越南高等教育基本及全面改革》（第14/2005/NQCP 号文）决议，为越南高等学校引进国外先进课程提供了政策保障。该决议明确鼓励越南高等教育机构从世界排名前200位的著名大学引进课程，并以英语为教学语言。2006年引入的高级课程项目是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议程的核心，旨在通过跨境课程合作伙伴关系改革高等学校课程，并将教学质量提高到国际认可的水平。越南政府认为这种包含课程设计、教学方法和评估等内容的全方位引进，是一条确保教学质量得到国际和地区认可的捷径。该项目可以一举两得，不仅可以培养精通英语的毕业生，而且也能够使学生学习一流大学的创新性课程。越南共有34所大学参与高级课程项目，涉及化学、数学、计算机科学、电气工程、金融、会计等30多个专业。外方合作院校共计33所，其中，美国高校有30所、英国2所、澳大利亚1所。在高级课程项目运行过程中，不仅越方参与大学的图书馆、实验室与教室等硬件设施得到升级，而且大学师生也接触到国际认可的课程内容和学术环境，同时还有一部分教师被派往美国接受教学方法和管理方面的专业培训。高级课程项目提高了毕业生就业和继续深造的能力。到2010年，大部分高级课程项目的毕业生得到了雇主的雇用和高度评价。[11]
2.联合和结对项目（Joint and Twinning Programs）
越南的联合和结对项目包括证书项目和学位项目。这些项目可以使用外国课程，或者由外国机构和越南机构联合开发课程。政府规定英语作为这些课程的教学语言。联合项目的学位和证书可以由外国机构和越南机构单独授予，或者两者共同授予；而结对项目的学位和证书则由外国机构授予。结对项目的学生分别在越南和合作的外国机构学习，有“3+1”“1+1”，“1.5+0.5”（其中第一个数字指学生在越南院校的学习年限，第二个数字指在外国院校的学习年限，具体比例由项目结构决定）等几类。越南教育部国际教育发展局（VIED）和国际合作司负责监督联合和结对项目的设立和运作。据统计，截至2015年6月，越南共有82所大学开设了282个联合和结对项目。这些项目大部分是本科或研究生层次（122个本科项目，占43%；115个研究生项目，占41%）。其余为副学位（24个项目，占9%）和证书课程（21个项目，占7%）。[12]就来源地而言，与欧洲合作的项目约占50%，与亚洲国家和地区合作的项目约占25%，其中一半来自中国大陆，其余主要是中国台湾、中国香港、泰国和韩国。澳大利亚项目占12%，北美（美国和加拿大）占15%。联合和结对项目主要涉及商业、管理、会计、金融和银行等专业领域，占全部课程的66%。
联合和结对项目的学费每年大致在2,500万~2.8亿越南盾之间（相当于1,200~13,000美元），平均每年约9,500万越南盾（约4,300美元）。其中，与北美和澳大利亚及新西兰合作项目的学费较高，平均每年约1.2亿越南盾（约5,500美元）。与亚洲地区机构合作项目的学费较低，平均每年6,800万越南盾（约3,000美元）。[13]尽管这些项目的学费水平远高于越南私立大学的学费，但低于国外留学成本。因此，一些无法进入高级课程项目或办学质量较高的公立大学求学的学生选择了联合和结对项目。
3.国际分校（Branch Campus）
1993年，泰国亚洲理工学院（AIT）与越南政府合作在河内创办了越南分校，该校以工程、先进技术、管理和规划闻名。2001年，澳大利亚墨尔本皇家技术学院在越南开设分校（RMIT越南分校，胡志明市），2004年该校又在河内创办第二个分校。2013年，两个校区共有6,000名学生，毕业生大约4,000人，成为全球招生最多的国际大学之一。[14]该校提供专科文凭、学士、硕士、博士四个层次的课程，专业涉及会计、经济和金融、创新与创业、信息系统、国际商业、物流管理等。之后，美国罗杰·威廉姆斯大学分校、阿波罗大学分校、英国大学越南分校也纷纷在越南“抢滩登录”。2006年，越南与法国合作成立法国-越南工商管理中心（CFVG），并发起了一个巴黎工商会（CCIP），提供创业技能方面的法语商业课程（学制两年）。[15]随后，韩国首尔国立大学、德国高校、荷兰高校也相继在越南开设分校。
（三）政府层面：卓越大学计划（Excellent University Project）
2006年，前越南教育与培训部部长阮善仁（Nguyen Thien Nhan）主持启动“卓越大学”计划。该计划主要利用世界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赞助的4亿美元贷款以及发达国家的学术支持，通过新建或升级现有高等教育机构，建设4所与国际教育、研究标准接轨的研究型大学。4所大学具体包括：越南—德国国际大学；法国国际科技大学（越南—法国大学）；由黎贵撜技术大学（Le Quy Don）升级的越南—俄罗斯大学；越南—日本大学（位于河内国家大学内）（详见下页表3）。该项目的最终目标是到2020年，至少有一所参与大学能够跻身全球前200名。这4所大学按照发达国家的大学模式建立，在课程开发、教学管理与评估、培训等方面均与国际标准保持一致。这4所大学在一个专门的学术管理制度下运作，如，外国合作方安排教科书和课程，并向越南派遣教授和管理人员，接待越南的教师和学生开展实习或研究生教育。参与大学在管理、人事、教师聘用、教材使用等方面比其他大学享有更大自治权。如，在初创阶段，可以公开聘请外籍校务管理人员；50%~80%的教职由国外合作机构教授担任；引进国外原版教材；计划10年内逐渐聘请越南本土教师，使外国教师比例下降为30%等。[16]
三、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现存问题
加拿大学者简·奈特（Jane Knight）将高等教育国际化定义为：“将国际的、跨文化或全球的维度融入高等教育的目标、功能（教学、研究、服务）和供给的过程。”[17]如按该定义审视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可以发现，其仍然处在初级发展阶段，即人员、项目、机构等层面的流动；尚未进入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内涵式发展阶段，即将国际化的相关要素高质量地整合到学校办学的全过程，对提高高等教育质量起到持续性与实质性的作用。
当前，越南政府将高等教育国际化视为提升教育质量、与国际标准接轨、增加技能型人力资本的关键战略。主要通过人员流动、高级课程项目、联合/结对课程、国际分校和卓越大学计划等举措推动高等教育国际化。在政府的支持性政策环境下，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也涌现出许多成功案例。例如，富布赖特经济学教学项目（Fulbright Economics Teaching Program，FETP）①、越南胡志明市国家大学（VNU-HCMC）的分子与纳米结构中心（MANAR）②和越南FPT大学③。但是，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并没有达到预期成效，对于提高国内大学教育质量的影响微乎其微。
（一）高等教育国际化缺乏严密的顶层设计
虽然越南政府在高等教育改革议程中重视国际化，并发布了推进国际化进程的系列政策，但这些政策尚未取得预计的良好效果。当前，越南政府缺乏指导教育国际化的明确概念和促进国际化实施的具体行动计划。在国家、地方（省、市）和机构层面缺乏统筹机制，对学术带头人、学者和教师缺乏参与国际化所需的相关专业和基础设施方面的支持。在机构层面，关于国际化的基本原理、规模、优先事项、行动计划和实施方式模棱两可。在跨国项目及合作关系中缺乏一个系统的、透明的质量保证和认证监管框架。此外，大部分合作项目面临着经费不足的窘境。在人员流动层面，外向学生流动持续递增，留学教育服务贸易存在较大逆差。除了各类国际奖学金计划，越南还通过政府资助计划派遣政府雇员和大学讲师出国留学，然而资助计划没有附加吸引这些人员或越南侨民回流的相关政策，导致人才流失严重。为了充分发挥高等教育在整个国家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越南政府需要重新定位其在高等教育国际化中的作用。如包括重新定位各个机构所扮演的角色，创造一个支持性环境以激励个人和机构参与国际化。为了最大限度地吸引海外越南毕业生和专业人员回流，越南政府需进一步完善回流方案、创造积极的工作环境，协助他们应对逆向文化冲击。在投资和政策方面，还应加大力度吸引那些已经留在海外就业的越南国际毕业生回国服务。
（二）高等教育“国内国际化”程度不高
越南教育与培训部颁布的《2011~2020年越南教育发展战略》强调扩大国际合作，并将重点放在对外流动上，而帮助学生发展国际知识和全球能力的“国内国际化”被忽视。尽管越南高等教育本身出现了一个国际化市场，但越南目前依旧是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的接受者和进口国，其与外国机构的伙伴关系定位为被动的“借款人”和“次等”参与者，而不是在国际合作中具有代理权和自主权的伙伴。虽然教育部将国际化重新定位为越南教育和研究发展的基本举措之一，但国际化被称为“目标”，而不是“过程”，不能有效地融入国内教育和研究，也不能作为提高质量的可持续手段。
越南跨境高等教育合作主要停留在人员流动、参与国际或区域组织、引入国外教育资源办学等狭义的国际化发展阶段，并没有将国际化融入本土大学教学、科研和服务的各项工作中。如尽管高级课程项目通常被称为课程国际化的重要战略举措，但其依然停留在课程的借用和转换，更侧重外国项目的整体移植，而不是将国外的先进经验和国内的民族特性结合起来，提高高等教育系统的整体质量。
此外，国际化活动和项目仍然处于分散的、临时的和不平衡的状态。如，高级课程项目仅集中在选定大学的某些特定学科，分散且不一致地实施，导致无法对选定大学的整体发展产生影响。2014年，越南外贸大学在三个校区共招收3,200名学生，其中只有184名学生参加了国际经济和国际工商管理高级课程项目。总体而言，由于大多数高级课程项目只授予毕业生越南国内学位，而且入学英语要求较高，这导致该项目的吸引力不足，影响范围有限。同时，高级课程项目的运行还面临着经费不足、教材短缺、师资匮乏等诸多问题。如国内缺乏既有学科专长又能够娴熟使用英语教学的师资，新的教学方法和评估体系也给教师带来了一定的挑战。联合和结对项目的录取通常不需要入学考试，且入学资格低于越南公立大学的标准，由此利益相关者对教学质量产生怀疑。此外，专业人才供需失衡问题（偏重商业和管理类专业）也导致联合和结对项目无法满足越南经济发展对高技能劳动力和高级管理人员的需求（技术、工程和医学类）。
（三）全面移植与本土化存在的问题
当前，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面临着如何将移植课程与项目本土化的挑战，移植后的国外学位课程如何与本土的高等教育融合、扎根？如何培养本土师资、提升本土高等教育的质量？进而言之，作为发展中国家，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面临着如何从依附发展转向合理借鉴，避免掉入后殖民主义时代下文化殖民主义的陷阱，建立具有本国特色的、独立自主的高等教育体系等严峻考验。
据统计，越南有将近一半的高校与32个国家合作开设近300个联合或结对项目，但是越南政府似乎没有充分预见联合和结对项目的方向和影响。例如，这些项目大多移植外国课程，并不是由越南机构和外国合作伙伴共同开发；由于越南教育部对学术项目监管过严，项目几乎没有创新和改革的空间。这些因素导致项目运行对越南高校改善自身课程、管理以及提高教育质量的成效甚微。此外，这些项目过度依赖合作院校的兼职师资力量，造成办学成本居高不下。如美国学者一门课程的任教费用大约在1~1.2亿越南盾，相当于越南国内教师的年薪。亚洲学者一门课程的任教费约为5,000~6,000万越南盾。[18]外籍教师在越南院校的停留时间仅有2～3周，短时间停留无法保证高质量地完成一门课程的授课任务，更无法保障他们在科研方面的投入。同时，由于外籍教师与越南教师之间缺乏交流合作，很难评估越南教师在这类项目中的收获。创建世界一流大学的“卓越大学”计划于2015年8月宣布结束，再无新的大学加入，已设立的大学经费主要来源于越南和外国政府（德国和法国）的资助以及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等国际金融机构的贷款，其面临着财务可持续的困扰。
高等教育国际化的经验表明，高等教育国际化的本质需兼顾本土化与民族化的有机统一，走借鉴发展之路。[19]因此，从长远来看，培养建设全日制师资队伍，吸引越南侨民人才回流，才能确保这些项目的可持续发展。
（四）高等教育国际化缺乏透明度、腐败行为严重
在越南，教育被认为是仅次于警察的第二大腐败部门。教育工作者待遇过低是助长腐败的主要因素之一。在高等教育领域，通过贿赂换取大学入学资格或优秀成绩变得不足为奇。其他被广泛报道的问题还包括抄袭、骗取学位、篡改预算及公共采购项目（教材和设施建设）的资金“外泄”等。
2012年，涉及4所院校的工商管理学士和硕士学位课程丑闻引发了公众对跨境教育市场的质量、腐败行为和法律风险的关注。④公众批评的矛头直指入学要求扭曲、监管缺位、合作伙伴不合格等问题。同时，政府部门调查了94家外国供应商和18所越南大学之间的118个结对项目，在河内国家大学的20个结对项目中，有16个项目无法提供充分的文件证明合作机构的法律地位。此外，调查中还发现经费管理混乱问题，如在格瑞大学（Griggs University）仅完成合作协议中30%~40％任务的情况下，越南合作机构已经将1,778亿越南盾（折合812万美元）通过新加坡的某第三方银行账户转入到格瑞大学，但转移文件没有相关负责人的合法签名。[20]
腐败不仅与进口国有关，同样也与包括澳大利亚教育机构在内的国际教育出口商密切相关。尽管越南本土高校与海外合作伙伴为越南学生提供了丰富的高等教育资源和选择，但对所有利益相关者而言，跨境教育隐含着一定的风险。在越南，出口和进口机构之间的不当行为（如降低入学标准、宽松的评价及不规范的监管）和模棱两可的合同协议会危及双方的市场地位和声誉。这些弊端导致学生成为直接的受害者，甚至有些合作项目被戏称为“剪羊毛”行业的一部分。部分学生的遭遇与这些项目光鲜亮丽的广告形成强烈对比。
总体而言，越南高等教育国际化面临着质量不高、高税收、漫长的审批程序和艰难的监管环境、过度依赖外援等诸多问题。在推进国际化进程中，需要进一步做好顶层设计规划、明确高等教育国际化内涵式发展目标；处理好引进资源和国内需求的平衡、兼顾国际化与本土化等问题。越南需将国际化全面融入大学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的各个维度，加强大学国际化精神、制度与文化的建设。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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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富布赖特经济学教学项目（FETP）成立于1994年，由美国国务院提供核心资金，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HKS）和胡志明市经济大学（UEH）共同为越南提供公共政策研究和教育的项目。②分子与纳米结构中心（MANAR）于2011年由胡志明市国立大学（VNU-HCMC）与国际著名化学家奥马尔·雅琪（Omar M. Yaghi）教授的科研小组合作成立，其不同于大学之间的合作，是一个科研小组与越南国立大学的合作。该中心专注于材料科学、无机化学和纳米技术等领域，提供硕士和博士学位。③FPT大学由越南信息通信技术公司FPT于2006年创建。④4所院校为：越南教育技术中心（ETC）、越南国立大学（Vietnam National University）、格瑞大学（Griggs University）和国际学院（International Academy）。数字战略背景下瑞典义务教育阶段媒介信息素养政策变革
本文刊登于《比较教育研究》2020年7期，若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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