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打四份工,养家的00后,长大的留守少年 | 流动的教育

何冉 新公民计划 2023-06-04
近朋友圈被"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一文刷屏。这个最辛苦的中国人——岳某,78年生人,今年应该43岁。

每天打多份零工,大多都是体力活,凌晨也在工作。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6口都靠他养。而触动更多人神经的点除了压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难以移动的生活大山,还有他失踪的21岁的儿子。

今天要讲的不是关于岳某以及儿子的故事。而是另一个同样21岁,生为他人儿子的男孩子的故事。

男孩叫李龙春,四川籍,他和岳某的儿子同岁,同样初二辍学,然后进入社会讨生活。

李龙春初二辍学后,因为年龄不够,在家帮父母务农;等到16岁再随亲戚进厂打工,后来辗转来到北京。

李龙春现在主职工作是北京一家物业公司的维修工。物业维修员白天夜晚两班倒,一个班12个小时,一个月工资2800块,吃住不包;李龙春为了多挣钱,白夜班连着上,晚班事儿少,他可以睡觉,这样一个月就可以拿到5600块钱工资,其中有五千块要寄回老家给父母。

李龙春爸爸患有很严重的糖尿病,干不了重活,目前在家做一些简单的农活。妈妈不识字,独自外出务工没有可能,家中还有一个在读初中的弟弟,一家老小三口人都依赖李龙春的工资。

在北京为了养活自己,李龙春需要挣更多的钱。连着上完两个班后,他会有一个白天休息,李龙春利用这个休息时间到餐馆兼职,也跑外卖,偶尔还会干点在他自己看来有点酷的工作——当群演跑龙套。各种零工所挣的钱负担他在北京所有的生活花销。

作为一个今年才21岁的零零后,李龙春身上有如岳某一样的隐忍、吃苦耐劳,恍若七十年代生人,而这在同龄人身上很少见。

我一度很好奇他是如何习得的,我们曾有过很长时间的沟通和闲聊,也试着一起梳理过。

李龙春三岁时,父母外出打工,他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对于李龙春来说,童年记忆,印象最深的有三件事:第一件是玩,和舅舅家的表弟表姐们玩过家家,舅舅舅妈也外出打工了,大家都由外公外婆照顾;小孩子们打闹,吵架,外公外婆几乎不管;另外一件事就是干农活,大家6、7 岁就开始帮家里干农活,小孩子又贪玩,所以满山跑,同时也割草、打柴,有时候玩起来忘记打草回家就会被外公外婆罚,用藤条抽;第三件事是生活很节俭。外公外婆一辈子在家务农,用电、吃食都很节俭。小时候读三年级学算数,老师让大家买计算器,外公外婆不给钱,李龙春就借同学的用,不小心弄坏了,鼓起勇气和外公外婆讲,他们抽李龙春一顿,赔了钱。

3到9岁的童年时期,李龙春被50后的外公外婆带大,身为70后的父母是缺席的。他好像从祖父辈身上习得了70后的吃苦耐劳和隐忍,而中间属于父母那一代要交给他的东西似乎也消失了。

当我读岳某的故事时,我清晰地看到了李龙春和岳某身上神奇的相似处,年代的时间感在他们身上消失了,他们变得极其相似。不同的是,李龙春对生活怀着热腾腾的向往,这是岳某和零零后同龄人身上都很难见到的。

打这么多份工,李龙春自己并不会觉得生活艰难;通过自己的努力供养家庭,他觉得很自豪。被工作挤压得几乎没有时间,他还是会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兴趣爱好创造条件。

世间的奇妙和荒诞真是讲不清道理,我时常和李龙春一样想:“如果他的童年在父母身边长大,现如今他会长成什么样呢?会上大学吗?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和未来吗?”

回看岳某,河南籍,在烟台工作,作为流动人口家庭,不知道他的儿子是否曾是流动或者留守儿童,也不禁要问,同样初二辍学的岳某的儿子,他又有怎样的成长故事。

本期节目为腾讯新闻联合新公民计划推出春节特别节目《流动的教育》五集系列视频第五集《长大的留守儿童》,逢单日更新。欢迎上腾讯新闻搜索“流动的教育”,关注和参与话题互动,分享您的观点和故事。

流动和留守是同一个社会问题的两面;只有流动人口子女能在居住地城市享有公平、优质、适宜的教育,才有机会安全、健康地成长,才能真正从根源上来解决留守问题。


关注流动人口(据国家统计局最新发布数据,2021年全国流动人口为38467万人,分别比2020年增加885万人)子女教育中的种种难点,让流动人口子女教育困境被更多人看见。


我们期待随着政策的不断完善,更多的流动儿童能在城市平等享有受教育的权利,不因教育被迫分离,让更多流动人口家庭可以在自己的努力下过上完整的家庭生活。


流动的教育:

流动的教育 | 预告片

流动的教育 | 北漂18年,因为孩子上学,离开北京

留守的孩子已长大成为母亲,宁喝西北风也不让下一代留守,她能做到吗?| 流动的教育

孩子是不是“放大”了自己作为留守儿童所遭受的委屈和伤害?| 流动的教育


更多回流儿童故事

推荐:新公民计划 “流动儿童小升初团体追踪”项目


2018年3月,新公民计划启动了 “流动儿童小升初团体追踪”项目。试图追问,小学毕业班的12岁的孩子,他们的家庭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在这些选择的背后,又有多少不为人道的辛酸?这些选择,对于这数千名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在接下来的四年,新公民计划一直通过实地的观察、访谈和问卷追踪记录北京一所民办打工子女学校中一个六年级毕业班的43名孩子:


新公民计划返乡追踪报道:

漂流少年:留不下的北京,回不去的故乡|故事FM

打工子女:有没有可能为自己发声 | 对话小升初返乡追踪负责人何冉

「选择」与「无从选择」:城乡两面世界切换中的孩子

人物 | 12岁,他们从城市离开之后

 

追踪记述:

追踪 | 他们的十二岁(1)

追踪 | 他们的十二岁(2)

追踪 | 流动儿童返乡升学突围战

追踪 | 新的生活和学习环境,你们适应了吗?

追踪 | 从“流动”成为“留守”

追踪No.6 | “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追踪No.7 |  “疏远”与“亲近”的选择


我们希望可以同时以文字、影像为载体,持续跟新发布追踪记录的内容,向公众展示鲜为人知或容易被忽视的上述群体的个案痛苦。通过理解和解释,揭示其背后的社会根源和机制。通过传播工作,呼吁社会公众对流动/留守儿童教育困境给予更多的关注,推动流动儿童在父母工作居住的城市享有平等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


其他推荐阅读:

在一起!中国流动人口子女发展报告 2021

他们是外卖员、快递员、家政工,但他们的孩子在城市找不到一张课桌 | 岳毅桦 一席第801位讲者


"开城门:流动人口子女应该在哪里接受教育?"沙龙系列文章:

杨东平:开城门,用教育红利来弥补人口红利的消失

聂日明:激励政府加大对流动儿童的教育投入

宋月萍:教育政策对流动儿童心理健康的影响

韩嘉玲:那些从城市里消失的孩子去了哪里?





联系我们

    微博:@新公民计划

    豆瓣:@新公民计划

    微信:小新(xingongmin2007)

加入新公民计划,共同守护流动的希望

👇戳阅读原文,和我们一起为流动人口子女而努力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