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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春联 | 李济:八股与科学,一副妙联

2017-01-26 李光谟 碎金书坊


春节特辑·春联

·八股与科学,一副妙联·

李济认为对对子可以增加生活乐趣,可以启发美感,从中所得的快乐可能不亚于解答几何习题。他认为二者从精神价值上讲,或许可以等同。但是;他认为“由欧几里得的几何学训练,就渐渐地发展了欧洲的科学,由司马相如的词赋的学习,就渐渐地发展了中国的八股”,“八股与科学真是人类文化一副绝妙的对联!”


对联文化

李光谟


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这是脍炙人口的杜工部 《秋兴》 八首之八中的有名倒装对句。 乍一看 , 真好一副工整、漂亮的对子,可以算是中国旧诗七律中的上乘佳句了,放在哪一副楹联里也难得挑出多少毛病。

引这个对句为的什么?这是从李济的一篇叫作《关于在中国如何推进科学思想的几个问题》的文章中转引来的。

这篇文字要说的是什么呢?

20世纪50年代以后,李济在台湾开始写些脱离考古学本行的文章,也可以称之为杂论,多涉及一些社会风气、社会现象以及他接触到的其他时弊。当然免不了不合“时宜”的牢骚,但大体还不离他最关心的提倡科学研究的正宗。他在上述这篇文章中探讨了以“礼”为核心所培植出来的传统文化,批评了由此而形成的世故、官样、虚伪的礼貌等习惯,以及讲究“有称”、“地位”的面子心理。他认为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要想产生科学思想,就像“一个人在养鸡的院庭中想种植花芹”一样。

李济

1933年秋,李济骑驴赴考古工作地山东滕县安上村

 李济进一步又批评了历史上以及现存的教育内容和制度,认为这种制度使人以“读书”为唯一目标,致使我们这一民族思想活动关闭在一个极狭窄的范围内,无法施展自己的能力。他说,历来中国人所谓的读书写作,不过是文字的搬弄与游戏。儿童从发蒙时起就学对对子,因此,从汉朝的词赋到清末的八股,无非就是一连串的好对子——读书人的思想也只是一连串的对子思想。 

 李济说,他个人对于对子本身并不否定。他认为对对子可以增加生活乐趣,可以启发美感,从中所得的快乐可能不亚于解答几何习题。他认为二者从精神价值上讲,或许可以等同。但是;他认为“由欧几里得的几何学训练,就渐渐地发展了欧洲的科学,由司马相如的词赋的学习,就渐渐地发展了中国的八股”,“八股与科学真是人类文化一副绝妙的对联!”

 李济接着列举了历来中国教育制度的错误在于把词赋、对联的训练当作读书人的毕生之业。他认为这压制了人们学习的主动性、创造性。 李济并不认为讲逻辑与对对子有什么与生俱来的矛盾。然而中国古语中所说的“先入为主”以及现代心理学中发现的“联络定律”都证明,行为与思想习惯都是自幼养成的。像“香稻啄余鹦鹉粒, 碧梧栖老凤凰枝”这类巧妙的联语,从审美情趣上看是十分精致工整的,但如果一个人从小灌注的全是这种联语,他的脆弱心灵要是听到谁说“凡人皆有死,孔子人也,故孔子也死”这样一句科学的判断,就一定会感到这话浅薄,乃至认为有辱圣人,“因为他的理性已经为对联关锁了,他是看不出这一话的逻辑性的”。李济这话看来是有所指的,因为他的老友陈寅恪曾明确提到过对子可以测量思想条理。〔陈寅恪在《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一信中谈到以对子作试题的好处时说: 此法距理想的完善方法尚甚遥远,但它有四点好处 : 一可测验应试者能否区分虚实字及其应用;二可测验能否分别平仄声 ;三可测验读书之多少;四可测验思想条理。〕

李济在文中对陈寅恪以对对子为题录取大学生的做法是这样看的 : 陈的理由是中文无所谓文法, 只是讲对仗而已,能对好对子就能做好文章。

张元济所书对联

“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

 陈寅恪在一次新生考试中出的对联考题的上联为“孙行者”,考生对答五花八门。有人选中“胡适之”为佳对, 但识者认为“祖冲之”似更为贴切。陈寅恪在国学研究院时一次送给学生一副对联,说他们是“南海圣人再传弟子,大清皇帝同学少年”。 意思是曾为康有为弟子的梁启超, 和曾任溥仪的“南书房行走”的王国维, 都是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导师 ; 故这批学生可称为康南海的“再传弟子” , 也可视作与废帝宣统有 “ 同门" 之谊。 陈本人对此联甚感满意。

李济虽然反对对联文化,但认为陈先生的论点也不是能轻易驳倒的,“它不但洞中窍要,同时也破了神秘的中国思想这个谜”。看来李济此时虽未对“以对联取士”的做法表示赞同,但也未提出明确反对。

李济在文章最后还对中国历来认为文有载道之说,以及迷信文字(标语、口号)的威灵一事做了批评,认为这种文字崇拜阻碍了人们探险、实验、动手动脚,只会在纸上“格物”,这样一辈子也格不出东西来。 

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


《从清华园到史语所:李济治学生涯琐记》(修订本)

者:李光谟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李济先生是中国第一个具有科学考古思想的人,也是第一位享有世界声誉的中国考古学者。他所主持领导的西阴村、城子崖和殷墟的发掘,奠定了中国现代考古学的基础。本书是李济先生哲嗣李光谟的追忆文集,借助大量照片、档案和考订文章,展现了父亲丰富曲折的治学生涯。




安阳

 李济 著


本书是作者在79岁高龄时撰写的其一生中最后一部著作。原文是用英文写作的。该书堪称对殷墟10年考古史的全面总结,更是作者对中国甲骨文考古史的全面回顾。作者在书中回顾了中国现代考古学的形成,详细介绍了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对殷墟的挖掘和研究,并据此阐述了自己对中国上古史和古史传说的一些深层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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