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T】“留学生惹了谁？”——对我国留学生教育发展的几点争论的评论

这是第 346 篇文章

作者介绍：唐丽霞，教授，中国农业大学一带一路农业合作学院/中国南南农业合作学院副院长

最近，山东大学的“学伴”事件和福州一留学生和交警之间的冲突又一次掀起了国内对留学生话题的争论，从表面上看是在讨论留学生的质量和管理等问题，实际上又是一次针对中国是否应该向发展中国家学生提供奖学金的一次争论，无论是批判给留学生提供的所谓的“超国民待遇”还是批评目前很多学校“重视数量而轻视生源质量”等，很大程度上都是对中国留学生教育发展的误解。

争论一

接收留学生是否挤占了本国学生的受教育资源？

       根据教育部的数据，2017年，共有48.92万留学生来华学习，其中自费生为43.06万人，占到总数的88.03%；这其中只有24.15万学历生，占到总人数的49.38%，当年中国在校大学生数量为2695.8万人，来华攻读学位的留学生数量仅占到中国在校大学生数量的0.9%，英国高校留学生占到其学生总量的19%。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每年都会统计全球留学生的数量，按照该机构的统计口径，2017年，全球有500万留学生，其中前往美国学习的有97万，英国有43万，澳大利亚38万，德国24万左右，按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统计口径，中国的留学生数量为15万，按照该口径，来华学习的中国留学生总量占到全球留学生总量的3%左右。从这两个方面的数据来看，认为接受留学生会挤占本国学生教育资源的说法都是不成立的。

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留学生与本科生赴曲周开展社会实践活动

（图片来源：COHD官网）

争论二

中国是否提供奖学金标准太高和太多了？

       按照教育部的统计，在来华学习的留学生中，约有5.86万名留学生获得中国政府奖学金的支持，占总数的11.97%，这些学生来自180个国家。当前中国政府奖学金的标准分为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研究生三个阶段，不同专业的学生奖学金标准略有不同，本科生阶段的奖学金规模为每年生均6万元左右，硕士研究生每年为7.5万元左右，博士研究生平均为9万元左右，包括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和综合医疗保险费，有一些项目还会提供学生一次性往返的国际旅费，学费和住宿费目前大部分都是由高校提供，这笔经费是支付给中国高校的，发放给留学生的生活补贴大约为每月1500元至3000元左右，由于很难找到一个全球的奖学金额度的报告，对于中国人来说比较熟悉的奖学金有德国DAAD奖学金，每月提供给学生的支持额度在750欧元-1000欧元，德国高等教育是免学费的，并且留学生在德国享受本地学生同样的学生待遇，诸如州内的免费交通、低价的学生餐饮等；西方国家的奖学金的来源比较多样化，不同类型奖学金的差异比较大，除了提供生活支持外，还会提供研究支持，目前我国的政府奖学金中是很少有研究支持的。

争论三

发展中国家来华留学的生源是否质量都很差？

       中国政府提供的来华奖学金数量每年在3万人左右，分布在全球180多个国家，其中按照中非合作论坛的行动计划，每年向非洲国家提供大约1.5-2万名的奖学金名额，从总量上看规模比较可观，但是将这些学生分配到不同国家，每个国家能够来华学习的学生数量是比较有限的。中国目前接收来华留学生申请有严格的程序，通常都需要学生所在国的相关部门推荐，中国驻外大使馆的审核和面试，最后接受留学生的高校进行审核。一些发展中国家高等教育资源有限，其培养出来的学生是否能够和中国学生乃至和其他相对发达国家培养出来的学生达到同样的标准，这需要从不同的角度来看，第一，培养标准本来就是相对的，并没有绝对的。第二，在很多发展中国家能够接受并完成高等教育本身就是非常不容易的，就像我们八十年代的时候，大学生群体在社会上也是“凤毛麟角”的。

争论四

发展中国家的学生就是为了“奖学金”才来中国学习的？

        很多发展中国家的教育资源非常有限，如马拉维，全国只有4所公立大学，其中有3所都是新建立的，每年能达到大学升学条件的高中生在2万人左右，但四所公立大学只能录取4000人左右，很多家长和学生只能选择私立大学，而大部分私立大学的教育质量不能保证，费用也非常高，很多发展中国家更难提供硕士和博士生教育。因此很多发展中国家的学生为了得到更好的教育，都在尽力申请国际奖学金前往海外学习，在非洲很多国家的政府官员、大学教师、医院医生等很多都有海外留学的经历，在美国、英国、欧洲的高校里来自于非洲国家的留学生数量也是非常可观的，中国面向发展中国家提供奖学金的项目是近几年才开始的，优秀的教育资源和政府奖学金的支持为这些国家渴望接受更多教育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机会，这也是为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一个重要途径。

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开展跨文化嘉年华活动

（图片来源：COHD官网）

争论五

培养留学生是否只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目前全球接受留学生最多的国家是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德国等国家，这些国家将留学生视为人才的储备，也视为促进本国教育发展和经济发展的重要举措，以英国为例，根据英国议会的一项研究，40多万的留学生为英国每年带来200多亿英镑的净经济收益。按照教育部的数据，中国政府提供奖学金的留学生数量只占到总数的11.97%，大部分留学生来华留学都是自费。中国政府面向发展中国家提供奖学金的支持，不仅仅能够为这些国家培养人才，这些留学生回国也为促进中国和这些国家之间的合作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很多留学生也成为在海外投资的中资企业招聘当地员工的重要储备，很多留学生也成为介绍和宣传中国的重要力量，笔者指导的一名留学生，毕业后在当地一所大学里工作，讲授国际发展课程，将中国的发展作为主要内容讲授。

    为发展中国家提供奖学金或者其他形式的人力资源培训也是当前国际发展援助中最为常见的一种方式，尤其是南南合作的重要方式，比如印度和巴西都非常重视通过提供奖学金的方式为其他国家提供援助，全球每年用于援助型的奖学金的数量高达十多亿美元。人力资源合作也是中国对外援助的重要方式之一。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已经嵌入到全球经济体系中，全球不同区域对中国发展都有着积极的贡献，以非洲为例，非洲是中国最重要的资源产品的提供区域之一，中国1/3的石油来自于非洲大陆，此外铝矿、铜矿、钴矿等矿石资源从非洲进口也占据非常大的份额；同时也是中国商品的重要市场，从2009年开始，中国成为非洲第一大贸易伙伴，在能源高涨的那几年，中国对非洲的进出口贸易呈现出逆差，但是从2015年开始，中国对非洲大陆贸易呈现出大额的顺差，2015年顺差382.82亿美元，2016年为355.82亿美元，2017年为194.80亿美元；根据商务部的统计，中国目前在非洲的国际承包工程完成额一直占到中国国际承包工程完成额的1/3左右，非洲是中国的第二大工程承包市场；中国对非投资也在不断增长，截至2018年底，我国在非洲设立的各类企业超过了3700家，对非全行业直接投资存量超过460亿美元，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向发展中国家提供奖学金等形式的支持，实际上也是也是中国履行大国责任的重要途径之一。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我国留学生教育的快速发展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的，留学生的管理还有很多不成熟不完善的地方，社会化支持服务体系也没有建立起来，留学生在中国学习自身也面临这很多的困难和挑战，并且目前来中国的外国人类型多样化，留学生这个身份标签很容易引起大众的观众，也容易出现将“外国人”和“留学生”等同起来的情况，我们关于留学生的信息发布主要集中在留学生人数规模以及投入等方面，对发展留学生教育对中国和全球发展的贡献缺乏系统的全方面的评估以及相关报告的发布，也造成了社会对留学生教育发展本身的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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