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T】新加坡的抗疫真的佛系吗？

这是第 388 篇文章

【IDT注】 随着境外新增新冠肺炎病例已连续多日超过境内，我们审视疫情的视角也从本土更多地转向全球，包括关注全球层面的公共卫生是如何合作的，不同国家疫情的传播机制有什么特点，各个国家又是如何选择抗疫方式和配置抗疫资源的，疫情对产业结构和普通人的生活可能产生什么影响，以及各国抗疫经验如何进行更好的国际分享等。IDT近期将陆续分享这方面的视角。
作者丨SISSI，一枚居住在新加坡的发展人

“武汉封城了！” 1月23日，早上五点钟，我被爱人吵醒了。时间倒回到1月22日，新加坡移民厅宣布所有从中国大陆回来的人如果出现感冒、发烧、咳嗽等症状，都将接受隔离治疗，而回家过年后俩妞大概率会感冒，于是有了我和爱人的激烈讨论。一方面，两年春节没回家的爱人归心似箭。再加上如果此次春节不回家，接下来估计六年时间都没法春节回家了。但是另一方面，倘若回家，返回新加坡后的风险我们是否可以承受，比如孩子因为感冒症状被隔离治疗？其实，新加坡针对新型冠状病毒的措施在一月初就开始实施，只是那时候还没引起大众和媒体的太多注意。被国内媒体过度解读的“佛系”抗疫，或许正如张文宏医生最近说的，新加坡是武当派。如果一定要将新加坡的防疫和抗疫措施按阶段分类的话，可以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月2日至1月20日；第二阶段是1月20日至2月6日；第三阶段是2月7日至今。
第一阶段：民众尚未注意，但防疫措施有条不紊的进行。1月2日，新加坡卫生部开始采取预防措施，要求所有医护人员注意从武汉飞来的疑似病例。1月3日晚上开始，所有从武汉飞来的乘客都将在樟宜机场接受体温检测，疑似病例将直接送去医院接受检测和治疗。1月4日，第一个疑似病例，一个有武汉旅行记录的三岁女童因为出现呼吸道症状接受隔离检测和治疗。1月5日、10日、11日、16日、17日、18日，卫生部的网站持续更新疑似病例以及测试结果。这一阶段虽然政府的防疫举措已经展开，但是因为尚未引起大众和媒体的关注，所以媒体，特别是微信圈的自媒体并没有进行大肆和头条报道，普通民众的生活也没有出现任何特殊变化。那些已经定了回国探亲行程的朋友们基本也都如期回了国，其中包括爱人的一个回去湖北的同事；一些游客也都如期来了新加坡，其中就包括爱人的朋友一行13个人。我们还在18日晚上一起在克拉码头的松发肉骨茶吃了晚饭，饭后沿着河畔一路观景一路聊天，生活和日常几无差别。
第二阶段：疫情逐步升级，本地华人圈子初现恐慌。1月20日，钟南山院士直言确认人传人，一时间国内民众哗然，恐慌开始在朋友圈蔓延。新加坡这边，卫生部宣布从22日开始，所有从中国大陆飞往新加坡的乘客都将接受体温检测，14天内有武汉旅行史且有症状的乘客将被隔离治疗。与此同时，本地的华人圈子开始出现抢购和囤积口罩的现象，有些是为了快递回给国内的亲朋好友，有些是为了捐赠给国内需要帮助的医院和机构，有些则是未雨绸缪提前给自己储备一些。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新加坡本地最大的华人自媒体“新加坡眼”开始每日头条报道疫情近况。其他传统媒体，如中文媒体8视界从１月２日就开始报道新加坡采取的一些措施，但不是每天都头条关注，其他媒体，如英文媒体straits times， channelnewsasia (CNA)，和华文媒体联合早报等也都持续关注，但并非每日头条关注。1月22日，新加坡卫生部再次提高预防措施。在樟宜机场进行的体温检测也扩大至所有从中国来的乘客，同时原本只针对14天内有武汉旅行史且出现症状的隔离治疗措施，将扩大至所有从中国大陆飞来的旅客。也正是这一措施的实施让我们开始思考是否需要取消回国的行程，并最终在武汉封城的消息出来后，做出了取消春节回家的决定。1月23日，新加坡第一例输入性病例确诊。同日，由卫生部部长和国家发展部部长共同带领的部长级跨部门工作工作小组成立，组员包括来自人力部、教育部、交通部等8个部门的部长。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卫生部网站开始每日更新病例近况，包括病例的编号，年龄，性别，入境日期，发病日期，在新加坡去过哪些地方，与此同时政府部门也开始追踪与确诊病例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员，并要求这些密切接触人员强制隔离（quarantine，具有法律效力）。这一追踪措施一方面有效阻断了病毒的传播，另一方面也让民众可以根据这些病例去过的地方适当调整自己的行程和安排。朋友圈里的一些本地华人朋友，基本上也都是从这天开始，短暂中止了新加坡主要景点的遛娃和闲逛活动。我们家这俩妞也从这一天开始没怎么去过市中心了，日常活动范围缩小至家、学校、楼下，三点一线。1月24日，体温检测从樟宜机场扩大至往返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道路关卡、以及新加坡的所有海事港口。1月25日，大年初一，春节如约而至。26日，我去楼下的guardian买口罩，医用口罩已卖完，N95也开始限购了。朋友圈里开始出现哪里有口罩的消息了。随着口罩的持续短缺，政府发布政策，给本地家庭，公民和永久居留者，每个家庭免费发送4个口罩，以备急用。1月27日开始，各种防疫措持续更新和升级。人力部将拒绝所有护照签发地是湖北的准证申请；所有教职员工、学生、医护职员，只要14天内去过中国大陆，都被要求强制实行14天休假计划（leaveof absence）；所有14天内有湖北旅行史或者护照是湖北签发的返新人员将被接受强制隔离令（quarantine order），违反者将接受法律制裁。与此同时，移民厅宣布从1月29日中午12点开始，禁止14天内有湖北旅行史或者护照签发地是湖北的所有旅客入境或过境新加坡。之后更是升级为从2月1日晚上23：59分开始，禁止所有14天前往过中国的游客以及中国护照持有者入境或过境新加坡。这一阶段，政府层面防疫措施继续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和升级，而本地民众的生活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只是比较微弱的影响。日常的生活半径有所缩短，公共交通上开始有人戴口罩，超市和药店也都已经买不到口罩了。但是，朋友圈里一些大型公司的年会也还都如期举行了。不过，不同的企业之间也出现了明显的差异，比如爱人的公司，从春节后就要求所有员工戴口罩上班，减少面对面的会议，减少和供货商的商业聚会等。从群体影响来看，这一阶段影响最大的是游客群体，因为２月１日开始往返新中的航班大量宣布取消，这种现象差不多持续到2月6日。 第三阶段，橙色预警，本地民众恐慌开始出现。2月7日，随着病例的不断增加，以及传染源头不明的本地案例的出现，卫生部宣布警戒水平提升至橙色预警，跟当年SARS一个预警水平。橙色预警后，首先是恐慌的民众，从当天下午开始，诸多超市出现了排长龙抢购日用品的现象，被哄抢的产品主要是卫生纸、方便面、米、油、奶粉等。这是一场个体理性导致的集体的非理性，倘若每个人都相信别人不会囤积生活必需品，那么超市不会遭到洗劫，毕竟生活日用品基本上就是每天都会补货的。其次是相对理性的组织，比如学校宣布暂停校际和外部活动，包括全国校际比赛、学习之旅、训练营等。企业开始实行AB班制度，以及在家办公的措施。商业大楼、图书馆、学校、银行等开始在入口处设置体温检测等。 2月8日，李显龙总理发布了英文、华文、马来文三种语言的视频，呼吁民众不要恐慌，并表示如果病毒在本地社区发生大规模蔓延，基于致死率较低这一事实，现在的隔离和追踪的措施也将没有太大意义，并鼓励轻症患者在家治疗，把医疗资源留给老幼人士和重症患者。同一天，在网友一片反对声音之下，洛阳大伯公宫万人庆元宵宴会如期举行，不过人数减半、入口设置了体温检测。之后，“佛系抗疫”新加坡，“新加坡将成为下一个武汉”的文章开始出现在各种自媒体上，并在朋友圈疯狂传播。可是，恰恰是这一视频，安抚了恐慌的民众，被外媒称为一篇出色的危机公关范文。视频发布后，抢购囤货活动得到有效抑制，超市的货架重新摆满了各种生活必需品，正如李总理在视频中说的“恐惧比病毒对我们的伤害更大”。 从这之后，虽然国内媒体依然将新加坡的防疫措施称之为“佛系”，但是一点也不影响本地防疫措施和追踪措施科学、理性、有条不紊地持续进行和升级。从针对返新人员的没有法律效力的leave of absence到有法律效力的stayhomenotice，从返新时间不受限制到需要提前向人力部申请批准才可以入境新加坡，诸如此类措施不胜枚举。针对受影响的出租车司机、旅游行业、以及中小企业，政府都相继出台了优惠措施。而那些因为航班取消滞留在中国的新加坡公民和滞留在新加坡的国内旅客也都被两国政府相继接了回去，回中国的航班是东航，回新加坡的航班是虎航。撤侨回来的新加坡朋友们现在基本都已经过了14天的集中隔离期，或者确诊、或者陆续回归自己的正常生活。回国前的热切盼团聚，到回国初期的潇洒走一回，到疫情爆发后的忐忑担忧，再到撤侨归来后的集中隔离，直到隔离结束后的回归日常，相信即使重新再来一次，每个人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是一场需要个体、组织、和政府共同承担来应对的疫情，目前来看新加坡做的还不错，这一切和早期防范，病例跟踪，应收尽收，信息公开透明，以及相对充足的医疗资源，和对病毒的科学认知息息相关，当然，也和中国采取的封城措施直接相关，就像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说的“中国为世界争取了时间窗口”，否则我想新加坡乃至东南亚的输入性病例的数目肯定远远超过目前的数据。2月18日，884家“公共卫生防范诊所”开始启动，给予有呼吸道疾病的本地公民和永久居民看诊补贴和五天病假。社区诊所、社区医院、公立医院三者联动，一来鼓励和方便轻症患者及时、就近就医，二来也是为了把医院的资源留给重症患者。这也是新加坡一直以来的医疗理念，轻症患者优选社区诊所和社区医院，同时依靠自身免疫力逐渐恢复；重症患者才需要公立医院提供辅助性支持以助其康复，毕竟医院是一个容易交叉传染的场所，对于轻症患者并不是最优选择。而一直以来被诟病的不鼓励普通民众戴口罩的做法，其实世界卫生组织也是这么建议的，有其科学性，也有其为了把资源留给更需要的群体的考量。疫情是生活的一部分，经济、政治、日常生活、抗疫，需要一个平衡。距离新加坡采取防疫措施刚好2个月，截至3月1日中午12点的最新总病例数106人，康复人数74人，康复比例69.8%。所有早期输入性的23个病例已经全部出院，新的感染群也在上周出现。中国的疫情得到了控制，而全球范围内又开始爆发了，无论是本地还是全球范围内，好的消息和坏的消息都在同时发生着。
我自己的生活，目前的状态是爱人的公司从上周一已经开始实行ＡＢ班，两班人员不碰面，以应对万一出现的公司内部的疫情爆发；我则从2月初开始就在家远程办公；至于俩妞，春节后继续上幼儿园，中间因为商场出现疑似病例我让她们在家待了两周，这周又开始继续正常上学了。来新加坡餐饮业打工的小姑子这周也开始休无薪假了。而1月21日回国的婆婆目前还在老家，因为航班取消暂时还无法归来。疫情还在持续，生活也将继续。

（文中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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