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振华：警惕欧美对俄制裁对中国金融安全的潜在影响

毛振华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联席所长、教授、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联席主席，中诚信集团董事长

以下观点整理自毛振华在CMF宏观经济热点问题研讨会（第47期）上的发言

本文字数：155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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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持续至今，期间欧美西方国家对俄罗斯采取了一系列的制裁措施，其中最为引人关注的就是欧美等国家将部分俄罗斯银行排除在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支付系统之外，仅为银行间进行与俄石油及天然气相关支付留出空间。当前这一制裁对全球金融环境的影响还处于持续观察期，我想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探讨。

一、关注西方对俄制裁对中俄经贸合作关系的影响

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包括金融在内的多项制裁措施或将是长期行为。此前各界较为普遍的观点是，俄罗斯被踢出SWIFT的可能性较小，其理由有二：一是由于俄罗斯与欧洲地缘关系特殊；二是俄罗斯与欧洲经济紧密相关，例如欧盟进口天然气中约40%、进口原油中约30%来自俄罗斯，将俄罗斯踢出SWIFT系统对欧洲国家而言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目前来看情况却并非如此，且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还有进一步加大的趋势。七国集团此前曾公开表示该集团成员承诺将逐步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包括逐步减少或禁止进口俄罗斯石油，若相关国家停止进口俄罗斯石油、天然气等资源，也就意味着届时俄罗斯将被全面踢出SWIFT系统，未来存在俄罗斯金融体系彻底同西方脱钩的可能性，欧美等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具有长期性。在国家间处于战争和敌对状态的情况下，企业、国际组织的立场、观点和应对措施都会发生较大变化，这是值得我们思考和警惕的。

尽管制裁之下俄罗斯原有的金融交易路径完全转换的可能性较小，但中俄之间经贸合作仍有望加强。若俄罗斯被禁止向欧洲等国家出口石油、天然气等大宗商品，处于俄中双向选择的需要，俄罗斯对中国扩大相关产品出口是大概率事件。在此过程中，就涉及到选取何种货币进行贸易结算的问题。作为十分注重主权的国家，俄罗斯将其经济生命线、金融生命线寄托于其它币种的可能性较低。短期来看，将人民币作为中介，以人民币兑换美元并流回本国的可能性也较小，这一方面是由于美国的长臂管辖，另一方面也是由于难以顺利地通过金融机构进行相关操作。综合考虑上述原因，在西方对俄制裁长期化的情况下，中国同俄罗斯间的经贸往来合作会有所强化，但俄罗斯金融交易路径完全转变的可能性较小。

二、警惕俄乌冲突对中国经济及金融的潜在影响

欧美对俄金融制裁或是一场压力测试，需警惕人民币、港币面临的潜在风险。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美国对中国的压制已经从过去以贸易领域为主转变为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领域的全面打压。美国或利用各种时机制造冲突事件，借此加快中国与美国乃至全球的脱钩步伐。俄乌冲突不仅在短期内难以缓解中国在大国博弈中的部分压力，甚至可能会进一步加大中美脱钩的可能性。极端考量下，世界或将重新划分为两个阵营，当前将俄罗斯踢出SWIFT系统可视为一种压力测试，未来人民币和港元同样面临被踢出SWIFT系统的风险。此前香港金管局总裁在被问及俄乌局势对香港金融影响时公开表示，香港金管局及银行业界已就不同情境做了预案，当中包括资产被冻结或被剔出SWIFT。当前相关部门要尽快进行压力测试，以便出现极端情况时可以更好应对。

值得注意的是，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正面临新的考验。我曾于90年代在香港工作过一段时间。彼时香港是名副其实的亚洲金融中心，日、韩、东南亚国家和台湾地区的很多重大金融交易在此进行，多国金融机构在此驻扎，贸易往来频繁。经过多年的发展，时至今日，香港已经逐渐演化成为主要为中国服务的中国金融市场对外窗口。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与中国的国际关系紧密相关，如果中国同全球经济的联系有所削弱，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也将受到影响。从历史上看，冷战时期，在中国和西方国家处于相对隔绝的状态下，香港依然保持了同国际社会、全球市场的联系。彼时香港仍未回归，中国也不是美国的首要威胁。从当前来看，情况已经出现改变，中美脱钩的背景下香港或难以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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