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寻根--亚裔从黑人的灵歌中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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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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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虞美人 听雨

少年听雨庐山下，梦比珠峰野。中年听雨公车中，数据千行，唯恐绿翻红。

而今听雨珠帘暮，却叫少年妒。城中明日展梵高，土豆青椒，片作葵花娇。

周四，和铁梅一起去Symphony Hall看Holiday Pop的圣诞演出军人专场。票是小莲给的，小莲是一个生物学家，曾经在伊拉克战场服役。她的女儿则是一名律师。两人都没有退伍。不过今天引发我写字的源头不是这一对不走寻常路的母女，而是演出中偶然注意到的一名作曲家。

当时乐队演奏的是著名的圣诞乐曲：Mary’s little boy’s child。管风琴前面的大型投影屏幕上，一帧帧展示着作曲家Jester Joseph Hairston的生平与作品回顾。其中有一张他？和一个小姑娘的照片，照片上小姑娘的笑容异常地动人，那是一种光是看着就能传递的幸福与快乐。可惜我手机当时没拿出来，也就没能拍下那个惊鸿一瞥的瞬间。回来求助于谷歌，谷歌也没能找出那张照片。倒是wiki告诉我一则关于这首歌的轶事：它最初是Hairston为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所做。由于派对参加者大多数是西印度群岛的居民，所以歌曲有着明显的加勒比音乐风情。后来Hairston给它重新填了词，也就有了风靡世界近七十年的圣诞夜名曲。

好奇心让我继续搜索Hairston。Wiki上说，他是一个黑奴的后代，很出色的黑人作曲家、词作家、合唱指挥与演员，也是黑人灵歌以及合唱音乐的领军人物。尽管父亲因为工伤去世，他依旧受过良好的教育，并在伴奏家Anna Laura Kidder的资助下成为第一批进入Tufts大学的黑人学生学习音乐。毕业后又得以在Juilliard 学校继续深造。很轻巧的几行字，就像信用卡的用户协议一样美好而简单。当我们仔细读那些隐藏在备注里的小字时，才会发现原来上个世纪20年代有一个被称为the great migration的黑人从南方向北方的迁徙运动。尽管美国内战之后，1870年通过宪法修正条例第十五条规定了黑人男性在宪法上与白人男性平等的选举权，但是各种苛刻的限制使得大部分黑人事实上依旧无法行使他们的权利，尤其是在南方。Hairston的Tufts生涯也一直支离破碎，经济问题逼迫他不得不多次暂时休学打工。

Hairston生于1901年，卒于2000，他的一生经历了几乎完整的20世纪：一战、二战、冷战、殖民地独立、民权运动、技术爆炸、太空探索、全球化、种族隔离的结束以及柏林墙的倒塌……

这些波澜壮阔对Hairston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当他带着从Boston精英环境生存下来的骄傲来到纽约，要求成为Hall Johnson的助手加入这个20世纪30年代最著名的黑人合唱团的时候，他收到了黑人圣歌指挥家的当头一棒。

“你对这些歌曲没有正确的态度，”约翰逊告诉他。“我们唱的是ain’t和cain’t，而你唱的是shahn’t和cahn’t，这与（我们的）灵歌无法相融。“

Hairston放下了他辛苦学来的Boston口音，重新学习父母与祖父母的口音。许多关于Hairston的纪念文章这样描述这段历史—Johnson在告诉他：要尊重黑人精神。

Johnson的话对Hairston的影响是巨大的。Hairston开始想起童年的时候祖母讲述的种植园故事。他认为自己不应该仅仅只是保存奴隶们吟唱的歌曲，也应该记录那些歌曲之所以诞生的条件。在一次教学的时候，他说：“当主人揍你背的时候，你是唱不出连奏（旋律）的“。

今天，当我在YouTube上听黑人灵歌的时候，总会被这些歌曲中深沉的情感与独特的旋律而打动，这些富有灵性的旋律似乎承载着一整个族裔的历史与文化与苦难，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传递着希望、沉思与信仰。记者们是对的：如果没有Johnson，彼时的黑人精英Hairston也许并不会懂得那些黑人福音深层的挣扎。

上世纪30年代，也是经济学历史上的大萧条时代。不做音乐的时候，Hairston是个跑龙套的小演员，在各种电影中扮演诸如非洲土著、管家、巫医之类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这些小角色同样需要 Hairston忘记他的Boston口音。在一次采访中，他这样说：“如果他们要求你说‘是的，老板’，那么你就得这样说。你不能说我在波士顿学到的是：’是的，先生’。“

“当时我们为了尊严而奋斗，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时期……我们没有权力。我们必须接受它，因为我们接受了它，今天的年轻人才有机会。”

或许有个意外：当他在《Amos and Andy》里扮演“来自黑人社会的社交达人“亨利·范·波特的时候，似乎多少保留了一点Boston特质。遗憾的是，这部商业上极为成功的经典幽默剧在很多黑人的心目中，代表的并不是荣耀，而是侮辱。当时钟快进到六十年代的时候，这部由两个白人演员开始的黑人喜剧，经历了三十二年的辉煌与嬗变之后，宣告结束。

《Amos and Andy》被迫结束的时候，它的演员大多数已经是真正的黑人。美国历史的时间线上，六十年代，是民权觉醒的时代。近百年的努力，1965年，南方州关于黑人投票权的最后一块绊脚石被搬开，黑人获得了宪法赋予他们的完整权利。

2000年一月，Hairston去世，洛杉矶报纸的报导是：Jester Hairston Dies; Actor Overcame Race Stereotypes.

23年后的今天，我在Symphony hall看大名鼎鼎的Boston Pop演奏Hairston的歌曲，大厅中济济一堂的军人与军属中有着相当部分的黑人，他们说着相当标准的Boston口音，聆听着各种风格的圣诞歌曲，每一首都是欢乐的。

20世纪的黑人领袖们，确实是相当出色。包括后来的奥巴马，他们应该也曾经迷茫过，但终究还是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我无法评价他们的路是否完全正确，但黑人确实离刻板印象越来越远。

那么亚裔呢？当我走出演奏大厅的时候，看见了Boston 交响乐团的团队照片。令人吃惊的是：一众大小提琴手中，东亚裔接近1/3，远超人口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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