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王蒙《松窗读易图》
追问王蒙《松窗读易图》的下落
1957年1月 ，浙江省文管会以8000元的价格，从上海吴湖帆处买到元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的残卷“剩山卷”及元王蒙《松窗读易图》。但是，现在 “剩山卷”尚存“浙博 ”，但《松窗读易图》却今天下落不明 。 事见《北京日报》今年3月23日记者董少东的《云水相望 ——“富春山居图” 600余年离散录》。该文引述了原浙江省文管会工作人员，后在浙江博物馆常务副馆长位上退休的汪济英的说法：“曾听说过一个传闻，当时吴湖帆转让 《剩山图》 有一个条件 ，搭售一幅元代王蒙 《松窗读易图》。这幅画引起的争议更大，几乎是众口一致认定赝品。买这幅，几乎就会被看作‘知假买假’。这给文管会又出了个难题。不过，这幅画此后没有了下文 。汪济英说 ：‘也许搭售一说本就是个传闻，也许最后是文管会做通了吴湖帆的工作，总之文管会还是用 5000元买到了 《剩山图》。’” 这里汪济英认为浙江仅买了一幅“剩山卷”，用了5000元，而《松窗读易图》是 “众口一致认定赝品”，没有买 。 但“汪说”明显与其它相关记载和媒体公开信息不符 。 当时的浙江省文管会归属浙江省人民委员会（相当于今天的省政府）下属的“文化教育委员会”(简称“文委”)管辖。“文委”主任宋云彬(1897— 1979)1957年1月 13日的日记记载：“九时半，赴文管会，看黄子久 《富春山居图》残卷和王叔明的《松窗读易》图卷。这两件宝贵的真迹 ，是最近沙孟海向吴湖帆那里买来的。吴湖帆索价一万元，经钱镜塘从中斡旋，以八千元成交。所以我主张文管会或者博物馆应该聘钱镜塘做顾问。”( 宋云彬：《红尘冷眼》，441页，山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出版)。这里明确记载购买了两幅“真迹”，其中就包括了王蒙 《松窗读易图》。 1957年1月16日 《浙江日报》第 4版还发表了浙江省文管会第三副主任郦承铨的《“剩山图”和“松窗读易图”》，也明确说明浙江买到的是两件，为浙江博物馆填补了 “空白”，并且还配发了两图的照片 (《秋窗读易图》是横卷，照片大约仅发表了前端约1／3，因此在照片上 “松窗读易”的主景还未出现)。郦文介绍《松窗读易图》“这幅画前面有明朝书画家周天球篆书‘文苑二绝’四字 。这是因为画后面还有和王蒙同时的名书家饶介草字写的一首诗，所以称作‘二绝 ’。在这后面又有明朝文加（应为“文嘉”）题了一段话。文加（嘉）是文征明的儿子，他和周天球都是美术史上很有地位的人，他们对于这一卷画都很佩服。这幅画淡淡地用了一点颜色，线条和结构都很细致，却又很生动、沉着。它受到名家的叹赏，不是没有原因的。”根据郦的介绍，笔者判断此横卷加上“饶介的诗”并引首、诸人题跋至少长达3米。我引述的两条证据都是1957年两位当事人的原始记载，从证据的合法性、真实性和关联性来考证，证明的力度远远大于非当事人汪济英53年后的“回忆”。 当然，此画究竟是否为仿品，应该根据该画的实物由专家重作鉴定 。因为大收藏家吴湖帆在1938年以前就收藏了该画，一直把它当作真品对待的。如吴湖帆 日记1939年1月1 5日就记载此画上钤“天升”印，认为乃王蒙之号 ；当月27日记又判断 “吾家王叔明卷”为真品，“可宝也”。(吴元京审定 《吴湖帆文稿》，247、250页，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4年)。要知道这幅画当年要能骗过吴湖帆的眼睛，一定仿自一流高手。至少今天也价值 数千万吧? 至少他曾是吴 湖帆的藏 品 ，一定会盖有吴湖帆的收藏印。今天一幅拍到4个多亿的“宋人”的字，不是也续有人说是假的吗? 我们都知道 《富春山居图》的“子明卷”是仿品，但不是还在台湾故宫珍藏着吗?所以我们不能认为仿品就没有价值。当真迹失传后，临摹的精品就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和文化价值。我们今天的《兰亭序》就是这种情况。王蒙也是元四家之一，其在艺术史上的地位也仅次于黄公望。吴湖帆记载此画用的还是“宋镜面笺”(同上书95页)，恐怕仿得时间也距王蒙不远。万一还是真品，那可是比“剩山卷”价值更高的一件国宝了，至少它完整无缺 。 但是，现在连在浙江博物馆工作了30年的汪济英先生都说从来就没有见过这张画，甚至说浙江根本没有买过 ，这不是分外令人生疑吗? 汪的“众 口一致认定赝品”，与根本没买过《松窗读易图》（仅买了“剩山卷”）是自相矛盾的。您都根本没看见过 ，是怎么知道是赝品的?可见还是 I957年买回杭州，许多人都见过的。否则汪 “众口一致认定赝品”的印象就无法产生 。浙江买此画的斡旋阶段悄无声息，但买到手后 ，浙江省文管会将其登在 《浙江日报》上公开作了宣传，这是难以否定的！这里我们可以明显看见汪的鉴定水平明显高于郦，郦认为是真迹，可汪一看甚至没看就知道是假的。这分明对他首倡的郦承铨“拍板”买“剩山卷”的说法(见董少东的文章）又是一个极大的讽刺。郦就这样的鉴定水平还能“拍板”购买“剩山卷”吗？固然吴湖帆60多年前的结论不必迷信，但判定真赝还首需原物存在。 汪济英对购买 “剩山卷”回忆的头头是道 ，不知为什么对《松窗读易图》却讳莫如深？要知道汪可是1960年左右就在文管会担任保管书画的人，后在浙江博物馆常务副馆长位上退休的。但一句“这幅画此后没有了下文”就把 天下人都打发了吗？每一个纳税人都应该追问一下此画的下落。 我与汪素不相识，也曾多次打电话给汪询问此画，但汪答他在浙博30年就从来没有见过王蒙《松窗读易图》。我大惊，便有此文。浙江可是文化大省呀!（原载《观察与思考》2010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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