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90秒+240】曾国藩“相人”，到底“相”什么？
孙教授 陪你学《周易》第 853天
I 中国古代有所谓“相人术”或“相面术”，比如著名的《麻衣神相》即是。考“相”字，“商代甲骨文从目视木……本义是观看，取意于以目观木。”（《字源》）“相人”“相面”之“相”字，当即取此本义。
据说曾国藩就喜欢以“相术”相人，乃至有人将《冰鉴》托于他的名下，至今畅销不衰。但《清史稿•曾国藩传》中，也明明白白地记载说：“国藩为人威重，美须髯，目三角有棱。每对客，注视移时不语，见者悚然。退则记其优劣，无或爽者。”可见这说的也是事实。
II 比如1863年9月，中国第一个留美学生容闳到安庆拜会曾国藩，，在他的自传中，就回忆了与曾国藩首次见面的类似情形：
“这天，当我的名片递进去以后，我在接待室只稍停留片刻，就被引到这位中国的大人物面前。依照惯例，总督向我表示了欢迎，然后他便请我坐在他的正对面。他默默地坐着，一直对我微笑着，这样长达几分钟，看样子见到我使他非常愉快。但同时他又以锐利的目光从头到脚地审视着我，似乎从我的外表能够发现什么奇异之处。最后，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的双目，好像我的眼睛特别吸引他的注意。我必须承认，在这期间我虽然没有羞怯感，但我的确感到不安得很……”
III 曾国藩阅人无数，故对于“相术”，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独特方法。据《湘乡曾氏文献》中他的相学“札记”和《同官册》中他接见属员后记下的评语看，他强调“色黄黑而润泽者吉，哑白而枯涩者凶”、“口唇太薄而颤动者靠不住”、“头如山者贵重”、“视上者傲，视下者诐，侧头旁视者则奸”、“隆准而圆美如珠者贵，准削而歪者人心不正”、“行路稳重者贵”、“腰长过人者贵重”等等。这里边应该既包括对人的外貌的分析，更包括对人的内在心理活动的分析。
在咸丰九年(1859) 三月八日的日记中，曾国藩又一次总结自己的相人经验：“夜思相人之法，定十二字，六美六恶。美者曰长，黄，昂，紧，稳，称。恶者曰村，昏，屯，动，忿，遯。”这里“长”指体格魁梧；“黄”即所谓“中色”，是指肤色健康；“昂”指其人器宇轩昂，为人向上；“稳”指其人立得稳，走得稳，坐得稳，总之行止坐卧均稳；“紧”指注意力集中，精神不外泄；“称”指均衡性好，为人处世能行“中道”——这六项是“六美”。而村头村脑、昏沉麻木、懒惰迟钝，则称之为“村、昏、屯”。又“动”是指心无主宰，浮躁好动；“忿”是指不问是非，动辄发火；“遯（遁）”是指逃避责任，委过他人——这六项是“六恶”。著名的曾国藩研究者张宏杰对此评价说：“这又一次说明曾国藩识人，重点不止形状，更在神情。”（张宏杰《曾国藩的正面和侧面》P363，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11年版）
IV 古代的“相人术”或“相面术”当然包括很多迷信成分，曾国藩的这些所谓“相术”经验，自然也不例外。但现代行为科学和心理学却也表明，人的相貌举止与其内在心理活动的确是相互影响的，又因曾国藩的独特经历，其“相术”是有其丰富的实践经验做基础的，所以曾国藩的上述“相术”，也并不能说就全是胡说八道，而且很多场合下其实倒是有效的。当然，正如张宏杰所说：“我们也许可以推断，曾国藩相术的有效性，主要来自于对精神气概的判断而非具体的五官相貌。”（同上）是的，对“精神气概”的判断要重于对“五官相貌”的判断，这无疑是曾国藩“相术”有效性的至为关键之点。
除此之外，窃以为，中国古人的“相术”，其实和《周易》的“观象”亦相通。《周易》所谓“观象”者，主要是通过由占筮而得来的卦象、爻象，来对自己所面临的人生疑难问题进行预测，睿智者可由此观象见几，从而趋吉避凶（《系辞传》所谓“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而“相术”者，则不过是“观象”在知人识人上的一个具体应用而已，即它通过对这个人的相貌举止的观察，来判断其“精神气概”，从而对其职业选择以及未来发展做出预测、提供参考。而一个人的“精神气概”，看不见、摸不着，不就是类似于《周易》之“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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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福萬（字抱一）：
国际儒学联合会理事
中国周易学会常务理事
中国实学研究会常务理事
国家开放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论语易解》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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