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造梦 焦墨传灯:刘三余作品展今日上海图书馆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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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起个懒,到花园逛逛,锄草,栽花,扫落叶,随兴而为。有感而发,则发之文笔,为诗,为文,为书为画,乐悠闲而无大志。余居于花乡之荷塘月色,后有荷塘千亩,田田莲莲,有清风十里之气,于城市喧嚣外,独具一片天地,可谓有福也……”画家刘三余写下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旧文人的文思里,这叫“文人生境”。三圣乡画意村里住着不少画家,刘三余算是个寂寞的“异类。”他好像与川内其他艺术家都客观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周围邻居一提起他,又都说他人缘好。推门进得他工作室,想想也就释然了,那么大一间画室,摆着的都是他日常收集来的雅石文玩,好几个葫芦,颜色包浆都出挑得像冬日的燕影。推开那扇花园的门,更大的一个世界敞开,他养的花草,飞长,菖蒲繁茂,他也不怎么修饰,养的鸡鸭,鸣声脆得很。他的夫人吴德芳说刘三余的花园有种“凌乱美”。我看到到处都堆着书和画材,旧人旧事旧笔墨,好似充盈着他对那些老画家的敬仰之情,笔墨纸砚弥漫着怀旧的情调。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的画,却已经浮起“燕子归来”之感,隐隐约约听到那些宣纸上宁静花木丛中、山水蹊径里的几声啁啾、几声呢喃。
焦墨山水、花鸟……文化要在静心斋房里传灯续接,谈到焦墨画,元人有比较高的水准,近代也有一批画家,以张仃为代表,除了很多优秀画作。记者曾在一些私人美术馆和重要收藏家那里见过一些张仃焦墨作品,张仃曾说自己钟爱焦墨,其中重要一点就是更能发挥“用笔”。水墨作画,要着意于把握笔头蘸水量的多少,熟练掌握运笔快慢疾徐、轻重强弱,既有感情的充分宣泄,又要有高度的技术技巧,而焦墨作画则可以放笔直干,不受用水多少的干扰限制,一心一意在虚实刚柔的表现中发挥用笔。著名的美术评论家郎绍君在谈到焦墨画时说“焦墨就等于一个人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再找一条活路。”
而前四川美协主席钱来忠说刘三余作为一位青年画家,继承了焦墨画,虽然它好似并非传统国画的主流,但其用墨的纯粹,讲究层次性,越老越受重视,尤其对花鸟的表述,在中国历史上甚少记录,刘三余的焦墨花鸟,在中国很少见。刘三余的挚友,著名诗人、画家车前子认为,刘三余的焦墨山水,“莽莽苍苍之间,自有一段诗情,这与他的国学修养有关,不是他这个年龄段的画家都能做到的。即使他的写生,也是写意。他的胸中有一团火。刘三余的绘画气质,更接近北宋山水画与范宽。绘画气质有时候比笔墨更加重要。”
焦墨,或称之为枯笔、渴笔,竭墨。黄宾虹晚期作品多有枯笔山水,画风浑厚华滋,笔墨深沉浓黑。刘三余12月8日在上海图书馆举办“三墨余韵·刘三余中国画作品展”,策展人黄一迁说刘三余对传统文化有很深的研究和见地,深厚的古诗词功底。刘三余,这个名字最早吸引我,一问,本名“刘建中”--“三余”即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晴之余,意思是劝勉学者利用“三余”之时刻苦勤学,其三余也意为“闲”不喜俗事羁绊。
与刘三余的访谈从林风眠开始。他认为从当代回顾一下像林风眠那个时期,“他作为一位大家对中国文化有很深的见地,他的作品、思想里有一些当时来看很当代的东西,但他内在的东西完全是中国文化,到后来去看徐悲鸿,引进写实技法,希求对中国画进行改革改良,欲引进西方思想改造中国绘画,逆袭历史画风,他当然做到了。但后来发现,特别是近二三十年来发现,这里面存在很大问题,中国绘画的内在思想似乎变得越来越弱。中国绘画不需要完全写实,它一定要上升到哲学层面,人们对一种事物以外,对人生,自然,社会,世界的认知,要融汇其中。这是西方绘画经过一千多年以后才认识到的问题。艺术,绘画,是人类一种纯净的最美好的愿望,是一个梦,艺术的目的也就是造一个梦。”刘三余的挚友,著名诗人、画家车前子曾给刘三余的作品写过评论,其中也点到:“笔墨是山水精华,笔墨是山水通过书家画家而完成的一个人间梦,也就是说,身处巴蜀山水之间的巴蜀书家画家,是都有,也是独有一副巴蜀笔墨,用艺术保留身体中可贵的地方性。”
记者抬头望到他一张巨大的焦墨荷花作品在墙上,自题诗有意思:“八大苍凉徐渭狂,爱莲说断千年章;我来焦笔卖风雅,一片清光满池塘。”他说狂放不羁的艺术天才徐渭的整个绘画思想对他影响很大。“他把笔墨放开了,不能用简单的‘笔墨’去衡量他的作品,他的笔墨里甚至还有一些粗糙的地方,还不及八大。但他超越笔墨以外的东西令人叫绝,比如破笔,很硬的线条,似狂风扫落叶,苍凉深寂。这不羁与苍凉的气质,是他对中国绘画最大的贡献,放飞自我,淋漓尽致,激情四射。”激情有,婉转也要有,看他另一阕自作词:好天好水,好梦谁犹寄。醉里清秋知老味,却道些些轻睡。几回照月新凉,裁来笺赋短长。更许年年今后,人间又道芬芳。
如果说处在极端性情与史学位置的数位画史大家对刘三余的绘画有广泛而浓烈影响的话,那他后天的开蒙、自学与勤奋,完成了他绘画从广度到深度的质变。他十四五岁跟着前辈画家冯石甫、徐方先生习画、诗词古文,开蒙不算早。后来大部分时间,他的精力转到文学方面,中国古典文学和西方文学成为他打开精神窗口的密码。16岁到22岁之间,他甚至又长期沉浸在西方文学的堂奥书橱里。我很意外的是,他初中还没毕业,就靠着自学考上成大职业学院,可读了一年就被迫放弃,后来又自学考上研究生,可最终考上了又没捧上书本,“就是因为太穷。”他始终念起大一结束,无力交大二学费的囹圄,班上同学给他凑学费,他却说不一定要在学校里才能得到深造,感谢完同学,转身回家看书画画了……
三余的名字来源于“勤奋”的另一种注释:他父亲有时夜里晚了就把房间电闸关了,他就到楼道灯下读书。十七八岁的年纪,每天耗在绘画上的时间惊人,还要疯狂读书,“基本上那阵睡觉都很少。”他看书也下狠劲,去新华书店死记硬背,极少买书,去图书馆借书,一两天就来往一本,后来由于借还太勤,干脆不用借书证,管理员都嫌麻烦,让他随便借。他阅读速度极快,莎士比亚全集厚厚十一本,小说、诗歌、戏剧,半年之内全部啃完,大量精彩段落能背能诵,很多人懒得去读的书,他读起来倒是很有心得。
20岁之前,刘三余基本解决了“阅读储备”的问题,那些要进行艺术创作而必需的功课,他进行了一种最原始的“野蛮式”的积累。那时刘三余的基本工作就是读书,画画基本是临摹,有时也凭想象东拼西凑,比如黄公望作品的某个角落、某棵树,凭想象进行杂糅或借鉴,临摹形成习惯,借用成为自我。2000年前,他似乎一直在传统里游走,他的力量积蓄,带着一种非常态的性质。
画家有无数理由和原因对大作情有独钟。《乌江留云图卷》和《长江千里图》真是刘三余气势撼人的佳构。这两件作品都源于2014年一次神奇的浩然旅行。离开重庆家乡几十年,当时要举办重要的返乡展,刘三余定了主题为“乡引·江山如画”,地点选在三峡博物馆。自年初始,刘三余就去到三峡采风写生,自驾沿忠州、万州、石宝寨边走边画,一直追到神女峰、巫峡,然后再驰往乌江百里画廊……后来,现场写生变成了《乌江留云图卷》,回来后又据此创作了《长江千里图》。
《乌江留云图卷》的创作过程很有趣,当时和刘三余同行的有著名诗人、画家车前子、程秋一等,几个人专门包了条船顺江到巫峡,累了,要住下,打发船先走,就此写生。后又行车到乌江百里画廊的龚滩古镇,吃了晚饭又到江边街上喝茶。老车提议喝啤酒,那时天擦黑,两袋花生就啤酒,兴头上就喊画画,老车起哄让刘三余先开笔,一个学生找来册页,开画!当时光线不好,老车就说那就“黑画”吧,刘三余说,黑画就黑画!趁着酒兴,刘三余一口气花了三个小时,在一张凉粉店的小条桌上完成了整件作品,一本册页长卷哗啦啦漫卷成纸江墨山,江水舟人,云卷山色,好一派慷慨乌江。大家都累了,醉意也汹涌,各自睡去。第二天老车喊拿出来再看那卷子,天!老车当时就大声拍掌,好得很呢!那一次,这两件大作给了他极大的灵感冲击:“从三峡博物馆展览后,我就停下来,画了一些大画,八尺整纸的,当时我计划用一年时间画20张八尺整纸的,一个画家,一定要有一些大型作品流传下来。”
刘三余这几年画风一转,让老朋友也觉得吃惊。作为国画家,他认为50到60岁这十年堪称黄金时期,这一时期技法和思想也比较成熟,也有精力去创作。他希望每件作品有想法表达不同的东西,比如他有焦墨、重彩和水墨融合的,也有各种风格都在尝试的,“并且你要想每样东西不重复,这就增加了难度。”具有独立性的原创大作不停深入,凸显情趣和写生风味的即兴小品也不断出新,毕竟灵性风骨都在那里,“灵性出万象,风骨超常伦”。看梅写梅,遇莲画莲。这是文人情趣,更是旧时情怀。
值得一提的是,刘三余最近始终想在焦墨技法里进行某种可行的融合,包括一些很重的色彩,近两年他主要偏向重彩荷花,更作为专题性探索:最重的色彩和最重的墨融合,从两个极端去体现,寻找一种和谐的东西,以前传统上没有出现过这种表达方法。“荷花重彩这方面我形成了一种独创,我发觉在表达这个方面最自由,最不受拘束,无论从笔墨或是构图,还是表达的思想内容,自由一些,痛快淋漓一些。在这里面,我又一直想把它融合到山水里,也就是我的焦墨技法。要扩宽它,吸收了一些前人比如黄宾虹焦墨里加了淡墨或者淡彩的东西,坚持尝试,完善自己。
今年年初,刘三余在北京民俗博物馆做了一次小品展,荷花主题。他在一则《云水谣》的文字里说这组荷花最能代表他对画的一种想法,也最能代表自己。“如果要说任性的话,这个画就代表了我的任性。画画不一定要去迎合别人或者迎合时尚,只能是愉悦自己,在纷扰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灵魂。”记者注意到他的画论:画要大胆去想,大胆去画,要发前人之未发,不要落入前人窠臼,老去想古人怎样画,要想自己该怎样画。也没有谁规矩我必须那样画。艺术的想象空间越多,绘画的空间就越大,就更能找到自我的感觉。我画焦墨荷花没有过多去计较什么技法,笔墨技巧的东西前人总结得太多了,熟悉了就要尽量去摆脱,所谓的“由熟而生”。“熟”是障碍,“生”则有生机,我只管一幅幅画下去,试着把所有的“白”打破,让它充满矛盾,不同一,不平均,在对立中去找和谐,极尽可能去变化。所以我更重视画的构成,对比。其中包括黑白对比,虚实对比,笔墨的所有现象都在其间。画面的空间感都是想象出来的,只是一个概念,没有具体,所以就有变化。绘画也不要太具体,要跳出常识去寻找不同的笔意,绘画是一种思想,是一种臆态。
我深以为是。
师从于著名前辈画家冯石甫先生和老学者徐方先生学诗词古文,擅长山水、人物、花卉,工诗词书法,有“蜀中怪才”之称。尤精于焦墨,焦墨重彩。
现任中国画焦墨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重庆两江书画院名誉院长、岷山书画院副院长、中国对外友好交流协会特聘画家,四川省美协会员、四川省艺术促进会委员、成都市美协理事、成都市政协画院理事。
刘三余文:谢礼恒 美编:西子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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