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川浙商美术馆和都江堰江南忆美术馆出品的谢礼恒艺术随笔录《何不怜取眼前人》近日由四川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封面书名由著名书法家刘云泉题写。书内收录17位巴蜀著名书画家的文趣雅好访谈、书画精品创作幕后花絮和生活情趣故事,敬请扫码关注、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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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野子
艺术野史
我曾经在大学时代,经常来到这里,那时的浣花溪公园刚刚建成。我和室友或当年的恋人,遥望对面的青山,想着各自的心事,长久地不发一语。作家们往往会把这种喘息写作“获得再生的机会,在沉默中重新积聚能量和勇气。”其实那少年之愁,每人都曾经历。
近二十年过去,只有呼吸过两种空气的人才会懂得两种空气的差别。在杜甫草堂博物馆附近读了四年大学而从未入内,如今却因为工作原因,每周几乎都会去一次草堂(浣花溪)。
三年前,当“杜甫千诗碑”项目甫一开建,我把它认作是一项工作去报道。期间太多次经过草堂、浣花溪,总想看它早些面世——诗歌是最能穿越时空的艺术,它们带着千年前的口吻、语气、文言,一路走到现在。我顺着杜诗书法石刻《堂成》开始千诗碑的艺术朝圣,这也是杜甫千诗碑项目草堂部分的起点。
四川省艺术研究院副院长、杜甫研究专家、曾参与杜甫千诗碑项目策划与学术研究的王飞告诉我,将北宋大文豪苏轼写的《堂成》作为起点,既因为苏轼是四川人,有家乡情缘的考虑,更重要是,按照书法时代排序,这件苏轼书杜诗是迄今有定论的最早一件先贤书写杜诗的书法作品,分量尤为重要,虽然经典杜诗很多,但存世的宋、元以前书法作品却很少。
杜甫草堂区是整个“千诗碑”工程的核心区域,也是精华区域之一。杜甫一生的经典代表作,尤其有关成都的代表作,当然要在草堂呈现。经典中的经典,《春夜喜雨》当之无愧,这首千古名篇是杜甫公元761年在成都草堂居住时所作。“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传诵千古,为此,在千诗碑这一部分专门设计了“春夜喜雨园”,10位书法家书写的不同风格的《春夜喜雨》刻于石,环绕在“喜雨亭”四周。对展现杜甫草堂历史文化内涵,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顺着石刻碑廊,看到的是历代诗家、书家、文人对杜诗的一次次书写、创作,在这里,时间被杜诗与刻石分解。哪怕是时间最小的刻度,都能容纳下无限多的事物,诸如风的喘息、草虫的鸣叫、草梗间汁液的滚动,以及脑海里来不及整理的回忆和幻想。
- 我能找到这几张杜甫草堂的老照片。时间一下子就回到以前。 -
杜甫在青年时代,曾漫游齐鲁大地,并写下“齐鲁青未了”的佳句。齐鲁青石因质地坚硬,色泽温润而闻名天下,被视为石刻瑰宝,历朝历代都被广泛用于碑雕篆刻。此次杜诗书法石刻碑廊的碑刻石材大多来自齐鲁大地中国青石之乡——山东济宁嘉祥县。杜甫草堂博物馆馆长刘洪介绍,“这里出产的青石密度大,且不易风化,有‘天灰青’之称。”草堂内的碑廊共计开采“天灰青”130余块,最轻的也有300多斤。
- 碑廊 -
- 碑廊拓印 -
碑廊建设过程中,刻石环节尤为重要。刻工的招募成为关键。据说杜甫草堂专门从四川、福建、山东、江苏和陕西等地招募刻石工匠。通过参加“刻石大比武”擂台,经过金石篆刻家、书法家的严格评审,最终近百位刻工成功入围。
被金石篆刻领域尊为“江南第一刀”的戈春男老先生,从无锡来到成都草堂,亲临现场,实地勘探指导刻工刻石。还为碑廊亲自篆刻朱德所书“诗圣千秋”四个大字。
我和摄影师为了拍到中间重建的草堂书院全景照片,不得不走入刚整修完毕的草坪——书院是思想的最佳场所。草堂书院始建于元,元人纽璘镇守蜀地,重视文教,有感草堂是“先儒过化之地”,以私财建立了草堂书院。书院历经元明清三代,中间虽有间断,但文脉一直延续不断。
2017年,杜甫草堂博物馆开启草堂书院重建工作,如今落成的草堂书院总占地面积三千余平方米,为三重四合院的传统建筑形式,格调古朴典雅,文意盎然。今后,杜甫草堂博物馆将以草堂书院为载体,进一步发挥博物馆的教育、收藏、研究等功能,将自身打造成为全球杜甫资料收藏中心、杜甫文化研究中心、诗歌文化研究中心、诗歌教育推广中心、国际汉学展示平台。
- 草堂书院 -
草堂书院大门正对着的一组雕塑名为“草堂岁月”,正好也是草堂今年春节后新开东门的贯穿点。作为千诗碑项目浣花溪公园区的起点。关于草堂作为川西古典园林之美和新开的东门,我曾经写过一篇小文:
“千诗碑一定是景碑,由碑构成园,由园构成景。”千诗碑项目专家、资深园林专家杨玉培这样表述千诗碑与草堂园林的关系。细节忠实和诗意追求是千诗碑在园林之美的由在。风景洵美固然是草堂成为古典园林美之集成的重要原因,但还有个重要因素,即其中有文化、有历史。游走草堂,总可以联想到韵味十足的杜甫诗歌,寓情于景。古典园林“源于自然,高于自然”的特征,在草堂园林中均得以体现。
浣花溪区域
浣花溪区域-杜甫塑像 创作者:吴为山
中国园林妙在含蓄,一山一石,耐人寻味。这“味”是韵味,也是品味。园中青石板园路纵横贯通,道旁绿树相依,点缀着一座座古色古香的楼台亭榭。花径、竹径,曲径通幽,流水叠石生生绿意。石板与鹅卵石相拼接的园路,浓荫蔽日下得一丛丛竹林间,设有景观石桌、石凳。园之佳者如诗之绝句,词之小令,皆以少胜多,有不尽之意,寥寥几句,弦外之音犹绕梁间。园林大家陈从周说园外有园,景外有景,园外之景妙在“借”,景外有景在于“时”,花影、树影、云影、水影、风声、水声、鸟语、花香,无形之景,有形之景,交响成曲。这和杨玉培提到的“在杜甫草堂的审美体验,不仅体现在无限优美的视觉上,听觉、嗅觉感官也都有不同的感染”异曲同工。
园是体,诗是魂。千诗碑是对杜甫草堂原本诗歌灵魂的升华。杜甫诗歌是主题,园林的核心是造景,诗是景的主题,景是诗的表象。
- 洞庭余响 -
园林深处的杜子美,选了一个冬日暖阳的下午,步出千年后新开的草堂东门,千诗碑浣花溪区域一下子开阔起来。他沿着自己生命历程中的数个重要阶段逡巡、沉思:游学壮歌、长安沉吟、流寓秦州、夔门抒怀,草堂岁月、洞庭余响。他的诗歌,像古画一样,刻入石碑,石块、雅致、精确和节制,他当然不知道这些诗歌是如何被后人无数次书写的。它们抛弃了繁复和累赘的部分而显得孤傲和与众不同。他的步态时而轻快时而缓慢沉重,他见到那位名为吴为山的雕塑家为他塑的像,他与它对视,心里冉冉升起一番复杂的情味。他蓦然抬头,正好望见那棵棵松、桃、楠树,在风中晃动着叶子,如同洁净的鸟群,在天空下翻飞着翅膀。他逡巡的过程中,身边慢慢有了很多鸟,他无法想象,自己当初破落的草堂在千年后成为鸟群的温柔之地,白鹭最多,仿佛前尘往事都在白鹭的启停里一一重现。那羁旅的愁苦,等待启程的焦灼,孤身在外的惶然,都在这逡巡中达成了某种消解。
浣花溪畔,因为有了这些石碑、石刻、雕塑,别有一番诗意。
他一定喜欢沿路的竹林和郁郁葱葱的树植,那太适合他静思默想了。那些吏场的沉思,琐屑的日常生活,都能在这路径上简化,这道上当然有桥,水是岁月柔性的见证,桥是一种时空与诗意的连接。千诗碑浣花溪片区的两座拱桥“浣花桥”、“客至桥”,采用传统青石、传统工艺打造,石匠来自四川三台,石料则来自雅安。
- 沿路竹林 -
- 浣花桥 -
我注意到,几乎草堂内外所有的杜诗碑刻旁,都有相关的详尽释文和解读,方便观众浏览,真实而悦目。浣花溪流的光泽,缓缓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如一条生动的水袖。这块诗意之地,处在城市的中心地带,不失人间的温度——辉煌的诗篇是作为结果出现的,它们于青石或条石、块垒上的呈现,依赖于那些曾经在空中飞舞的手指和奔忙的臂膀。如果参观者或艺术迷把注意力从那些愤懑、忧怨、旷世的诗句里转移到后世艺术家、工匠的身上,这千诗碑的意义就会发生转变。
古人历来都试图借用石头来固定飞逝的时间,但在后世营造者、书法家、雕刻者、拓印者这里,连石头也获得了生命,可以吐纳呼吸,也可以生出皱纹。它们变得丰盈、沉厚,将杜甫的生命与后人的生命连接在一起,千诗碑和艺术家、工匠,也都获得了各自的自由。
行走在这诗歌、书法、篆刻、园林、古建、雕塑“六艺”相融的千诗碑步道,园林营造使不同时代的艺术家有了对话的机会。相隔千年的诗人、书家,完全可能站立在同一处位置,静谧地思考或雀跃地游乐。我读到那些沉郁雄实的诗句,见到那些在营造摩崖上如纪念碑一样的书法,感知到无数营造者的存在。它们融于新草堂的园林里,我能通过不易察觉的细节,猜测那些艺人的年龄、身材、经验、嗜好甚至习惯。
摩崖区长182米,面积约1100平米,最高处达8米,最矮处5米,总共嵌入128首杜诗。
- 摩崖区 拓印 -
正准备去往总碑(千诗碑亭),路转过来遇到一对正在对杜诗碑刻进行拓印工作的工匠夫妇,杜甫草堂博物馆欲将这些碑刻拓印并集结出版,杜诗名篇、书家原作,初拓印存……用这种方式,对千诗碑的存在进行生命的延伸。
- 碑亭 -
令人庆幸的是,在千诗碑之间流转,并没有看见太多现代化的旅游设施,只有一些古建穿插其中,保持着古风,代言这简约文气的生活方式。
终于来到了千诗碑亭。
杜甫千诗碑总碑高5.68米,宽2米,厚0.4米,重23吨。碑身《杜甫像》由蒋兆和绘,《杜甫千诗碑记》由李敬泽撰文、洪厚甜书写,戈春男镌刻。
- 总碑背面的杜甫像 -
杜甫千诗碑记
凌绝顶而览众山,杜甫是中华民族伟大诗人。他亲历大唐盛衰,以圣哲胸怀体察世上疮痍、民间疾苦,他的诗作构成了中华文脉中光耀千秋的诗史。
杜甫一生困顿流离,安史之乱,天下鼎沸,杜甫挈妇将雏,跋涉于走投无路的黎民百姓中间。直到一日,如诗如画的锦官城在前方展现,此地有放得下书案的平静,有可以投奔的故友,杜甫止于斯,在浣花溪畔营建草堂而居。漂泊疲惫的伟大灵魂在此暂歇,前后三年九个月,留诗二百四十余首,在历史的狂风暴雨中吟咏世间的简朴美好,呼唤正义与太平。
草堂留后世,诗圣著千秋。杜甫去后,草堂毁而复建、废而复修,弦歌不辍,吟咏不绝。这栋茅屋,经不住一夜秋风,却经住了一千二百余年时光的磨洗,成为中国诗歌的圣殿。杜甫的声音永久回荡在中国人的情感和梦想中,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里,浣花草堂光辉永在。
人间几度换,盛世今重来。公元二零一五年九月,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都市委市政府将占地五百亩的浣花溪公园划归草堂,倡建杜甫千诗碑。杜甫诗作传世一千四百余首,千诗碑项目搜集宋元以来书法名家杜诗书法作品并征选全国各地刻工将之刻石,共得诗碑一千四百余通,项目立意之宏伟,工程之浩繁,世所罕见。历经三寒暑,终于公元二零一八年六月告竣。
千诗碑立,诗教永垂。这是民族精神的化育涵养之地,是成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梦想在新时代之盛大展现。盛世而有此盛举,特立此碑,永为铭记。
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立
在这里,人应当不是沉下去,而是升腾起来,在和那颗子美之灵魂相通的心交流着,感悟着,石块比纸帛更能跨越茫茫的时间之海,也更经得起心火的焚烧。面对这碑文和背后根据蒋兆和先生那幅著名的《杜甫像》刻出的杜子美,观者会突然意识到和这位传奇的诗人在这里相逢。真正的执着是对时间缓慢的渗透,它不是棒喝似的警醒,而是贯注于历史的每一分秒中,经久不衰。
即使外人无法解读子美的内心,但一定能通过这些碑刻、诗句、塑像,感知那个时代的丰富、深厚与辽阔,以真实和美好的情态面对这苍茫人世。而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与茅屋门口、碑廊尽头、园林深处、客至桥头、碑亭背后的那位沧桑杜子美,相视一笑,拱手寒暄,像并不久别的草堂熟人。
2018年12月1日-12月3日,由四川省杜甫学会、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主办的四川省杜甫学会第十九届学术年会将在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举行。本届年会围绕“人间大爱与诗圣杜甫”这一主题展开。
刘洪馆长介绍了“杜甫千诗碑”项目从筹建、设计到施工历时三年的建设过程。目前在杜甫草堂博物馆及浣花溪公园内以书法刻石等艺术形式呈现杜甫存世的1455首诗歌,展示了宋以来历代名家创作的杜诗书法作品和当代书法名家及文化名人书写的杜甫诗歌。“杜甫千诗碑”融诗歌、书法、篆刻、园林、古建、雕塑艺术巧妙结合,达到情景交融、诗情画意的艺术效果。
四川省杜甫学会成立于1980年,已经连续召开了十八届学术年会,本次学术年会的召开以及“杜甫千诗碑”落成,将丰富成都杜甫草堂的文化内涵,推动杜甫研究的深度发展。学会会刊《杜甫研究学刊》在2018年被中国人文社会科学期刊AMI综合评价体系评为“文学·中国文学”类核心期刊,充分展现了学会、学刊在杜甫研究领域的深厚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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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谢礼恒 摄影:张涵 美编:西子
部分图片来自杜甫草堂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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