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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城山小院躲疫情的时光丨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

谢礼恒 艺术野疯狂 2022-12-25
作者丨谢礼恒
部分文胡建锋
图片摄影胡建锋
设计丨西子

之前写过一则《幽斋书房丨都市高楼里一位现代优先生锈的老文房控》,很多人喜欢。“幽斋”主人胡建锋后来还不习惯那么多人都想去幽斋看看的势头。几位艺术家还联系我,非要去他在青城山的另一处存放老文房的院子参观,弄得他很紧张。

(点击图片查看:幽斋书房丨都市高楼里一位现代优先生锈的老文房控


幽斋的存纳这几年越来越多,他宅在幽斋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物件愈发密集,带来的困惑也越大。为了收藏和展示,他前些年在青城山这里专门租下一个小院安置,院子不大,几百平米,七间房,院子取名“香积山房”,茶室唤作“孤鹤茶寮”,里面摆上部分各处收来的明清旧具,“几分野趣,一点潮气,会感到这跟自然融合的气息。”一些友人说这个名字不好,太孤独。可他说朋友们去的时候就是“群鹤来游”,说得过去。

而如今,他才发现,山居的院子真的能闲居。都市里深沉的疲惫像是衣服里的皱褶,在闲居之内被熨平。

传统的“隐”,是时间的琐忆;过年,又像是重读一部乡村的消亡史。近一月,新冠疫情肆虐,他早早整理家什挪进山里避居,一个人在山里住了半月有余。给他联系要照片,他回:我现在就在这边,门外有鸡、鸭、鹅在叫,树林有山鸟在唱歌……那天下午,他还要带着一只叫“皮皮”的狗,去摘灵芝回来泡酒。


年前的日子总是那么宝贵,仿佛只要还没到年三十,过年的气氛就特别浓厚,心里就有个盼头,希望犹存。没想到新冠疫情一来,这年就变了样子,街上不再人潮汹涌,买卖叫卖之声变成空林山野的心声。当更多同行都在笔耕不辍,追着热点写朋友圈爆文的时候,胡建锋倒是躲进了租来的山间院子里,农村的荒凉萧索与年前的人潮人涌形成鲜明的对比,土地的荒芜,人口的流失,产业的失衡,中国乡村的普遍现象在山里变成难言的普遍现实——一旦进入农村,时间就变得更长,人似乎也回归到本真,“早上一睁眼,又要吃饭哒”,山笋新鲜欲滴,露水还未褪去就上了灶台,面对清爽无比的胃口,都市里再精致的妆容都失去意义。眼见门口那些农人戴着口罩做活,突然感到他们身蹲背弓的背后,其心灵的自由。


那些菜蔬,是大地与日光的馈赠,房舍顶上的落叶,铺满风雨的沉淀,在这风物与时间之间,内心是海湾是帆,是缆绳忠实的两端,是喷泉是风,是童年清脆的呼喊——再快的成长,日日面对,都成为漫长的等待。几亩土地,二层小楼,代步车停在院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界变化纷纷,城市在小布尔乔亚口中消亡、衰落的农村,成为胡建锋眼中所见的“农村人都跑到街上坐起”,“现在至少都要到县城,不然,儿娃子连媳妇都找不到”……


幽斋的一闹一静,一市一村,他的闹中取静,躲进山间闲居,成为一种重返,是萧索以后的停岸。这“香积山房”四周环山,坐北朝南。门口一山路一小溪,整个院子三百平方左右,建筑面积160平米,7个房间,洗漱间在后院单独的建筑里,原本是间废弃的房子,胡建锋请做设计师的朋友帮忙改造了一下,所有的建筑地面都用防腐木地板垫高了一层。向北、向东方向分别开了一扇圆形和两个长方形的窗户。堂屋和餐厅向外的的墙壁被打掉,形成一个敞开式庭院,与走廊相接,更显空间开阔。

“香积山房”堂屋设书房,布置整张大的画案,书房挂唐昌虎先生对联:风送水声来秋畔,月移山影到床边。


餐厅设茶室,煮茶品茗皆在此。内设家具为明清风,附有从附近农家收的老竹凳、晾椅等。院子里有白色的玉兰三五株,一棵很大的金桂花树、银杏树数棵、一株红枫,门口两盆修竹。

我看他写:远山如黛,近水含烟,以春风疏雨为笔,染花木缤纷处处,成天地之画卷,令人痴迷。“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斯已极,故不争。


【元宵·愿山河无恙、人安康】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闭门索居的日子,不要觉得难熬,操弄些艺文之事,把心情安放在字间墨色里。心静,则明。沏一壶茶、写几幅字、奏半刻曲……为世界呐喊的同时,也别忘了抚慰下自己。书法家林散之曾说:“一个人一生要有一好,如书、画、琴、棋、诗文等。人生多苦难,有点艺术是安慰”。


【梅花】
为探梅魁策蹇驴,竹梢疏处见清癯。
清香雅韵十分足,俗态嚣尘一点无。
寄我谁能如陆凯,爱渠自谓若林逋。

夜窗却恐劳清梦,速剪寒梢浸玉壶。


【揪心】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奢侈一事】

奢侈一事,并非物质之声色,实乃精神之充盈。有院落一方,便可与生息相洽,崇尚自然,这大概是中国人的天性,更是中国人的天命。南朝陶弘景在庭中植松,以招松风;北宋苏轼在院中栽竹,以听琳琅;明人文徵明在园中置藤,以观沧古。院子草木,原是自然间最平常之物,却因文人赋予的品格,显得清贵无华。心怀幽趣,则风月自奢。正如明人陆绍珩所谓:「园中不能辨奇花异石,惟一片树阴,半庭藓迹,差可会心忘形」。一院之中,有时令花木,或是玉兰之静气,芍药之精气,牡丹之华气,足可赏一春花事,在草木之间,知万物活泼的天趣。一院之外,有风竹之细细,苔痕之浅浅,芭蕉之冉冉,亦可令心目清明,在方寸之间,得千般自然的真趣。


【在困居中培养独处之精神】

幽斋学员疫情期间,闲居于家中书法日课一览。能够静心独处,其实是面对灾难的安心之法。心安,人才能定,人定,社会才能安。与其焦心,不如将这段困居的生活,作为一场独处时光。读书、写字、做饭、收拾居室、静坐,就像苏东坡在诗中写的那样: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或许刚开始的独处时光很难进入,我们害怕与孤独为伴。但在慢慢熟悉之后,我们会发现,真正的快乐,就藏在与自我相处的时光里。甚至到最后,我们会感到,万物皆备于我,我的拥有就在我身,这是最简单而深刻的幸福。


【梅花消息】

闲居山中,慵卧不起,展书是读,一株山梅透得窗棂。天籁幽韵,悦人心神。遂披衣推门,倏然新新世界入得目来。远山近竹,洒然清隽。



【虞美人·宜州见梅作】
黄庭坚
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
夜阑风细得香迟。
不道晓来开遍向南枝。 
玉台弄粉花应妒。飘到眉心住。
平生个里愿杯深。

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


【念奴娇·梅】

辛弃疾
疏疏淡淡,问阿谁、堪比天真颜色。
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
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
骨清香嫩,迥然天与奇绝。 
尝记宝篽寒轻,琐窗人睡起,玉纤轻摘。
漂泊天涯空瘦损,犹有当年标格。
万里风烟,一溪霜月,未怕欺他得。

不如归去,阆苑有个人忆。



【金缕曲·何处从头说】

刘辰翁
何处从头说。
但倾尊、淋漓醉墨,疏疏密密。
看取两轮东西者,也是樊笼中物。
这光景、年来都别。
白发道人隆中像壁间有武侯像,旅中坐对,笑相逢、对拥炉边雪。
又过了,上元节。
纸窗旋补寒穿穴。
柳黏窗、青青过雨,劝君休折。
睡不成酣酒先醒,花底东风又别。
夜复夜、吟魂飞越。
典却西湖东湖住,十三年不出今朝出。

容易得,二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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