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谢礼恒
访谈丨谢礼恒、张涵
设计丨张涵
特别鸣谢丨天府衣道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夏天往往适合旅行。欧洲画家近几个世纪都习惯了在炎炎夏日携家眷外放,边游边画,越走越远。放在东方,这叫“宜酒食,长富贵,乐无事。”潜心消解时间之余,那样一些夏日的午后,笔墨行旅里传递的还有失落的一丝文化和亲切的家缘。
2019年6月,著名“乡情画家”任光荣和他的数位高足及家人,一路往南,去到川黔许多好风光。在贵州荔波大小七孔景区,游鸳鸯湖、水上森林、拉雅瀑布、卧龙潭等等,感触颇深,虽说“三日何能知食性,一生未必解人情”,但在与同去的几位学生探讨乡情绘画的发展历程和未来延展之后,任光荣决心将这次艺术行旅的成果,搬进美术馆,并有逐渐将这“满眼古韵,满口乡情,满身宁静”的系列作品,助推成为一个品牌展览:5月23日至5月29日,“七孔汇贤—艺术作品展”将在成都诗婢家美术馆呈现。
“满眼古韵”已然难得,“满口乡情”则是情怀的加持,而要做到“满身宁静”,这就是“宛曲皆如意”的境界了。老派人年年月月满心是吉庆岁月的期待,可画起画来,倒是各自有着古的心意新的艺思。展览策展人、也是任先生的弟子游凤清介绍,“在艺术上,老师是盏明灯照亮我们前行,让我们备感幸福。而在旅行中,出门统筹,进门后勤,半个月时间,川黔滇都涉及到,更使我们这趟艺术行旅的眼力、艺力、心力都得到了一次抒放。老师给我们传递的,也不止是关心,不止温情,还有更深层的为人为艺的体贴。”
既然要想将“七孔汇贤”作为一个展览品牌持续下去,参展画家的选择上则应持开放心态吸引更多参与,参展作品数也不必拘泥平均,“今后8位10位甚至20位都是可以的。”而这首届展览正好是七位学生一道展览,“七位”对“七孔”,倒是对出些许古典的心思。此番各位一道同行,任光荣提到了“七孔汇贤”的团队精神,也准备展览活动持续下去。“我们想做到从学术到与社会精神相融合的大概念中去。我们几位参与者很齐心,在创作表达上,也要区分风格,展现各自的理解。我们这次的参展作品风格拉得很大,很可读。今后在针对‘乡情’这个主题上,还要多写生多创作。”参展画家吴睿峰说。今年已75岁的任老师又特意为展览作序。名字简单好记:《真心实意》。笔底的素朴、谦逊和端凝靠的是心中那股入世精神的沁沐。文字里少了华贵的文字摆设,反而多出了文学的琳琅风味。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岁次已亥年初夏(2019年6月中旬),乘旷古之幽情雅兴,率弟子程旭朝、黄文志、游凤清、吴睿峰及亲朋十余人畅游滇蜀山水风光与人文风情。游历经蜀、滇、黔三省交界的魚凫古城叙永,古蔺红色太平古镇,过赤水河取道滇地茅台酒乡,游遵义红色取经,到青岩缅怀革命先贤隐逸之情。一路歌一路饮,游历、採风、写生、参观、访问。欢声笑语到荔波,深感上天对人类居住的地球村的恩赐,给人类送来这鬼斧神功般的人间仙苑,大小七孔世界人类自然与人文景观的双遗产保护区的天苑仙景。游历憇息甫定,在《水上森林》《石上森林》之游历景地,与众弟子计议四川乡情国画院,四川乡情画会今后的发展方向和历程。为记录这次会商的结果,以游历“七孔”为举办定向展览的主题命名。《七孔汇贤》,她不是数字的游戏,她是画会与画院共同打造的展览品牌!
乡情,永远都是美丽的画(话)题。“如若不走天涯路,哪知乡情常萦怀”。三十余年前,为了我一生追求的艺术事业,放下仕途浮云,脱下体制内的战袍,挂印去国,自由驰骋于大洋西海岸美利坚,同一邦艺术的精英陈逸飞、丁绍光、刘春华、方骏、陈丹青等为宏扬中华民族的艺术在异国他乡努力地奋斗、拼博着!当一个人经历了世间上的林林种种,万千多变的世态炎凉,看尽了人世间的繁华荣辱时才会懂得;人活着的一生,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老子说:“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做人之途,应为积德不积财,以德施之于教化,扶助于后俊贤才。“见素抱朴”,(老子语)以其抱素守真,不尚文饰之精神,施抱其质朴之行为,为我弟子开啟幸福之门,是我本真的心灵。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老子语)《七孔汇贤》艺术作品的首次展示,尊敬的各位才俊贤达君子,靓贤才女,请看这一帮弟子们;他们握着手中的艺椽之笔,以优美的行笔韵律,浓浓的美好情感,镜湖澄澈,清流写注的林泉之心,将宁静淡泊的心灵世界对万千物像和足下这片热土的挚爱转换为和谐优美的笔上律动,将形意互化,移形换位,把他们自己对艺术的情结升华为纯真的,高尚的一种境界之美的画面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请您品评,请您鉴赏……
/任光荣 2020年4月12日,写于乡风堂
天真的想象与音调,天真的措词与味道。
去年那趟“大小七孔”的行旅,让程旭朝在写生过程中有了许多感想,对“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句古师训也有了新的认识。写生中,他观察到任老师对大自然的山水加以自己的理解再表现出来,给了他很好的启发。“这对于我个人来说,也是书画创作上的一个转折。”
程旭朝爱好书画几十年,2006年归入乡情的师门,经年累过,松间明月,江上清风,画里暗处流淌的墨色,潜伏的渴望,静的山水,十多年系统习练的中国画……我能眼见他这些作品里一步步从离奇不可向迩的迂回、那些年试探摸索时期的苦闷,转到如今豁然开朗的自得。
1、雨过千峰泼黛浓 70X69cm
2、红叶黄华秋景宽 69.5X70cm
写生往往可以打开一条探索之新路。只是如何走,全看各自脚力与眼力,可这笔力与脚力一样,走尽了那段幽昧、曲折、迷惑的道路,应该有一个云物晴和,山川锦绣的世界涌现在观者目前。
已然是一位成熟的水墨画家吴睿峰,他所理解的“乡情”是一种特殊的情感,瓶中野菊,真实生动;花朵是作者的精思细察,而手上的笔触能够率性准确地表出。以花鸟为主攻的他在创作中有很强的应变之功,形的浑圆,色的流韵,把握到最有趣的实与虚,因而把握到实在里的诗。戴醇士(熙)说得好:“画令人惊,不如令人喜,令人喜,不如令人思。”这个思,不是科学性的分析,而是艺人对世界静物、动物之深切的体味。艺术家在掘发各物的形、色、线、体时无意地获得物里潜隐的真、善、美,因而使画境深而圆融。而物里面的“和谐”与“韵律”之启示,则是他独自领受艺思乡情之后的萃取,他的数幅初春野景,色调的柔韵欲流,氛围的和雅明艳,如饮春风,如吸春醪。以前他的画风偏北派,而现在变得更具象更生活化,引中画更近与内心抒发,恢复一种清风之气。
1、紫气东来 70X69cm
2、硃笔抒节 70X69cm
吴睿峰写:“诗是灵魂、书即骨、画是造型”。诗的灵魂也即是画的意境,歌德在评论吕邦斯的一幅作品时说道“我们的画家们缺乏的是诗”,东方艺术家尤其重视这种诗的精神,把它视作画中的灵魂。
我深以为是。
丨工笔花鸟 138X31.5cm
金贵兄经历传奇又丰富,让人想一直采访他。画画他从小喜欢,1981年就认识了任光荣老师,当时就在任先生单位旁开一间裱画铺。当年当兵转业后就开始从事装裱行,这是家学祖业,几辈人都是书画装褫的高手。2000年学道街拆迁改造,铺面受到影响,他顺势关了装裱铺专心画画,近水楼台拜在任光荣门下。
我见他的作品,精致之处让人想起民国那帮有风有派的老画家。仕女传统古典,花鸟干净漂亮,一幅幅作品透着背后画者嗷嗷待哺的人影。也许是做一行做得很久,一出手画面好像就有峰回路转的倩影,精致规范的花鸟草虫与巧心植绘,秀润得让人想到清晨的露水。
丨工笔花鸟 138.5X31.5cm
坦率地说,金贵兄的坚持不易。从装裱到创作,他的小小“跨界”看似都在一个规范的矩界之内,实则要在审美、品相、市场、心力等多个棱面纠葛,画中静境最不易到,这个静里,不但潜隐着飞动,更是表述着意境的幽深。唯有深心人才能刊落繁华、直造深境幽境。
笑言带着惶恐感去到七孔的黄文志在圈内是位摄影师。前几年忙于摄影,对绘画涉足较少。此番在任先生的鼓励下顺利完成参展作品。走的地方多了,看的也多了,笔下的风物自然有了新意,加上近10年风光摄影师的底子与审美,从小画画的坚稳笔法、清新之气,他的作品一出,令人印象深刻。
1、清谷山居图 46.5X46.5cm
2、山村雨霁 68.5X67.5cm
他的作品当然有了镜头感,这是一种文化的浸润,专业的教养,个人的习惯——访谈中还得知文志兄曾还是那辑著名的《发现四川》之主力摄影师。多年来,他拍摄了多部画册、也为《中国国家地理》拍摄了部分专题、画画旅行忙不迭,中间竟还有段经商奋斗几年的经历,这倒是让人暗暗吃惊。岁月沉淀,他坦言相较于镜头语言,难度更大的还是画画,镜头到纸面,视角到心象,所见与转化——从一开始的极度不习惯,到如今慢慢适应并开始得心应手,这些经历开始附着在他营造的画面,透露的情调、气氛,丝毫不颓废的深情与活力,好似他另一支长长的镜头。
陈宇的国画情思始自高中毕业后一次与朋友穿越秦岭而来。那次他见到山上的云海,像是飘逸的印象派,晴沙晒羽,春波烟云,遂立志要学画画,将眼前景色记录下来。彼时是“记录”,而后慢慢开始创作。起步晚倒不要紧,不过自学临摹古画那份苦,他深有体会。上世纪九十年代,陈宇就开始临任老师的画。当过工人、公务员,可这些他都不喜欢,后来干脆辞职专事绘画。后来更知道他早年还曾在人民南路字画市场卖过自己的作品!我在想,但凡对绘事痴迷之人,往往对自身的处境置身“事”外,要能看透纸墨而抓着隐在画后的意象,则需要有丰富的视觉经验与生命的体验——如果他不具有一副冒险的、创业的心肠,他就不再去力求了解中国画,只视作一种怪异神秘的艺术,而用不着费神拿诸画与他自己的理想世界互相比较了(著名评论家温源宁语)。
1、访友 61.5X56.5cm
2、野渡无人舟自横 61.5X55cm
“那时我就很喜欢任老师作品里的乡情味道。画画对我来说是件执着的事。”逐渐的,陈宇的作品也由之前的“画得紧”,到后来“放得开”,近自然,勤写生。其山水之作,能将春风秋气,山势水曼,灌输到画作中间,力量雄厚处有,工细精致处也在。谁会不愿意多看这样的作品几眼呢?
黄威算是我的同行。可他走出学国画这一步,还是着实令人惊讶。他画画是这两年的事,一开始跟着采访对象,一般都是川内众多大腕画家耳濡目染,看着跟着拍着自然就开了眼界、引出好几分翰墨兴趣来。
到后来越画越多越画越顺,就试着把那些追摹的老师们的作品册拿出来临摹。有时还专门求著名艺术家彭先诚老师指点一下。
去年拜在任光荣门下之后,深觉其作品清新淡雅,颇富诗意。“具体来说,我在绘画中学到了任老师对作品的取势、留白等意境,而之前更在笔墨上下大功夫。其实对我来说,跟老师们的差距从笔墨上一见便知,对绘画的理解有很大差距的。在精进笔墨的基础上,又有取势、留白、布局等方面的考量与学习,实在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怀。”
我喜欢黄威作品里那些松动的随性的带有速写感的宝贵场景,轻松笔触映出时间的粼粼倒影,好像为那些青涩的居间旧梦寻回一点当代的念想,最令我感动的是,他笔法中的叙事性在画面上呼之欲出:他在南溪看到一群老者围聚玩长牌,回来很快勾了一张速写,浓淡相宜,人物、景深相得益彰,像是轻轻给你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李志刚是河北保定人,在廊坊上学八年,几乎每周都要去北京。那些年他每次去北京都去中国美术馆,后来又在宋庄待了四年。河北周边的太行山都去写过生。在我看来,他是深爱画画的。
因为夫人在成都,李志刚也来到这座奇妙的城市。那是2010年的事,今年正好十年。一到成都,他就把周边的山水风光转了一遍。登剑门,走栈道,趟波池,古人山水画皆有所本,艺术模仿自然,诚然不虚。甚至看了某些平常完全不在意的小景,居然也入画入心,所谓“天开图画即江山”,省悟到“自然模仿艺术”之说亦非妄作。大抵画家到了某个心境,胸中自有丘壑,一山一水一石一木,未必实有其境,然皆不背于理,此之谓创作——难怪他的作品有一些北派山水的力道与沉郁,也带着南风的轻盈与恬静,“四川山水静雅有趣不说,还透着一股巴蜀地区特有的灵秀劲头,古灵精怪有看头,一下子就让我对南派山水有了新的认识。”
值得一提的是,在绘事上,老师任光荣提醒他用墨用水的分量程度,背景的轻重增减,心象与物象的比例尺度,体贴得很。我倒是感兴趣这次他送展的作品,很特别,那是他在邯郸写生的作品。那夜,他偶然用水墨轻轻一泼,画面上顿时有了浓郁明亮的墨韵。明月前身分明是古旧的年华,可经过点染拨弄,竟成为纸上一轮新月诗歌,观者想必会偏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