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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媛《云淡风轻》画集首发丨她终究喜欢苍苔爬上小筑的黄昏

谢礼恒 艺术野疯狂 2022-12-25

作者丨谢礼恒

作品丨《云淡风轻-袁媛花鸟画作品集》

书籍设计丨李中果

摄影、设计丨张涵



袁媛,研究生毕业,国家二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四川省工笔画学会常务理事。





从《云淡风轻——袁媛花鸟画作品集》的目录页切入,很有“雾浓霜重情深”的意味。


丨袁媛工作室


这是她一件作品的名字,从目录题头“侠情一往”一路深读,到“竹深不问斜阳度”、“风透湘帘花满庭”,再到“相逢应有时”、“梦如芙蓉沚”、“繁花似锦红尘客”——蹁跹飞抵“姹紫嫣红虚度”的莹莹回响,真真让人联想到欧阳炯《花间集·序》一开篇亮出自己的审美偏好:


丨《云淡风轻-袁媛花鸟画作品集》封面


镂玉雕琼,拟化工而迥巧;裁花剪叶,夺春艳以争鲜。


欧阳炯的意思,自己相信在艺术创作中,“巧”和“工”最为重要。与其他熟知艺术传统的人一样,他认为,艺术模仿自然,但他还进一步说,诗人、画家们的作品,通过巧妙模仿,能够与自然造化争奇“夺”艳。花鸟之作,好似是最能接纳时间又抵御时间的绘艺品类,这是时间与自然协应、自身参与书写的动态卡司。我时常惊异,山水画里的哲与禅、境与静,折映出某种幽深的人生际遇,而花鸟画,则是另一方记录绘者内心“焚烧”历程的秘密庭院。


丨《云淡风轻-袁媛花鸟画作品集》内页


人间四月,芃芃其野,生机与诗性翻越庭院之墙,穿透欲望结构的迷楼,决定赏析的角度与情调;而一帧帧古隽的花鸟,则是细节丰富的惊奇定格:复杂、丰沛、回环,一如戏剧的幕幕亮相,或忠实记录梦境的长焦镜头,透着精英文本与精致审美的叙事浸浆。


丨袁媛工作室


1

时间典丽


丨《云淡风轻-袁媛花鸟画作品集》封面


我终于理解,袁媛花鸟画作品里的叙事源头,起始自她“快门”速度的提达与萃取。《云淡风轻》画集距离上一本画册刚好五年,是她近五年的最新作品。“最初刊印画册是想为自己的阶段创作划个分号,权作纪念亦似告别仪式,下个五年争取不一样。”《云淡风轻》收录近百幅花鸟作品,寒山转苍翠,红香点清风,她一直想有一本有温度的画册,翻阅有如杂志感的亲切和可读,脑海展开一幅午后慵懒惬意的场景,读者可在每一幅画里缓慢释放情绪。书籍设计由知名书籍设计师李中果担纲,“他让这个愿望超期实现。”


丨《云淡风轻-袁媛花鸟画作品集》内页


一本有温度的画集,聊以纪念过去的五年。袁媛对创作时间的回护,以云淡风轻的方式达成,我并不意外。“我一直很喜欢这句话,‘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是我对自己人生态度的一种愿望。我的斋号‘云可居’也是出自《小窗幽记》。画册取名《云淡风轻》实则表达相同的心态或者对自己的期许。画画越久越发觉得艺海无涯,没有淡泊繁杂,轻放累俗的心境,便没有办法潜心执着绘事,并有所精进,更无法企及理想的艺术高度,便生生虚度了年华。”


丨《云淡风轻-袁媛花鸟画作品集》内页


小结这五年绘画,借一册画集说别离,有些凄清,也似缠绵。眼见画集里这些回环往复的作品,一如迫不及待的鸟影,挑动意外的琴音,好像现场复奏,音色,表情,幅度,还有踏板效果—— 一一对应袁媛的墨色、水渍、笔线、敷染,还有力度,“明月梅花一梦遥”,这是诗意,“疏影横斜暗香来”,这是幽静,“花有余香情更暖”,那是人情……当然,所有工巧的花鸟,都柔化于时间流逝的图像,造就观看的愉悦与思考。人有凝视图像的本能,从整体到局部,从色彩到布局,大概人都对具体存在的物象和环境有所不满,而总想一窥虚构之全景,以便从眼前的昏聩中暂时脱身。袁媛的花鸟之作,显然可以提供这样抽身的微型空间,以便进入某种“烂漫娉婷了无痕”的情景。而要敲门而入,先于画面,观者最好以画作目录为帖,找寻主家名姓,寻访那份典丽。


丨《云淡风轻-袁媛花鸟画作品集》内页


2

优雅的秘密


翻阅画册,特别是四月的黄昏,确有一些深度的溺耽,淡淡幽情会在陪伴的过程中产生。


丨山高水阔一梦遥 92×180cm×4 纸本设色 2021


袁媛自述笔下题材偏爱杂花野草,枯枝蕨叶,乱竹荆棘……这些大众观者常常忽略的物象,却被她一一精心收拾成画面主角。她的绘画工作室“云可居”偏安成都一隅,那里曾凭心描绘过太多经典的心意,沉浸的时刻,她也曾歇笔望外,门外的杂草斜枝早已入画,比例飞扬,青篁绿蕉、苇花野蕨高过鸟翅的花间舞,这样的独造,芳华可见。


丨醉卧暮雪无痕 264×136cm 纸本设色 2020


我对她作品里那些抒情性很强的草植,疯长的苇杆,精微优雅的鸟禽,特别是她时常描绘的黑翅长脚鹬,印象尤深:匿名的故香,传奇的旧闻,刻意经营的局部,工笔意笔之间优雅的调和……谁说花鸟画里没有叙事的诗意与悄然的风韵?从她笔法的变化到对传统工笔花鸟调性的经典保留来看,这份尺度的预设,让人想到她不经意间通过灵活的手段与技法营造画面情态场景的水准。这也许源于她理工科出身的逻辑严密、建构准确,也许的确是女性画家对某种优雅的执念——她曾经习惯从宋元画等经典花鸟的图像里获得满足和愉悦,并逐步加深对那种经典穷追不舍的笔力,但她更明白,愈是追索,愈是无法假装对那些精雅风姿的野心,漂亮也是有野心的,毕竟我们都是执着寻美的患者。


3

工与意


丨竹影婆娑 45×60cm 纸本设色 2020


松涛涌满峡谷

苍苔爬上小筑 黄昏

如一袭僧衣那么披着

醒时 一灯一卷一茶盏

睡时 枕下芬芳的泥土


丨烂漫娉婷了无痕 192×210cm 纸本设色 2020


细读袁媛的作品,总想起这首望乡人的故乡之诗。绘画与写作相同,终究是一种创造性劳动,探求表现形式,构建绘画语言,那是本分,也就是她的创作原乡。她的作品多具大构,尺幅阔展,结构绵密,与笔墨的苦恋如同一个孤独的造园者。翻阅画册中竟数十件大尺幅作品,我深深惊讶于她的创造力和温柔耐力。月到闲庭如画,修竹长廊依旧,画案荏苒,工意兼修。——醒时、睡时,一袭僧衣那么披着,“一趟敦煌之旅,尤其喜欢敦煌壁画,被流畅的线条,鲜艳的色彩,端庄的造型和悠久的历史气息深深吸引,大量临摹之后,几乎可以知道每个典型佛像的洞窟朝代以及背后的佛教故事,熟悉藻井图案和各种边饰,一度以为自己前世是不是一个敦煌画匠。”岁月之工,可惜无声。


丨雾浓霜重情深 66×66cm 纸本设色 2018


袁媛这些年的创作以工笔花鸟为主,追求工写兼备,而不断往意笔花鸟方向靠近。她一直探索,画里要有工笔的感觉,写意的味道。袁媛尚读南宋牧溪的作品,越过笔墨技法,追寻其画面中传达的高古意境与阔达格调,加上这位禅僧谜样的人生,成为“低光”创作的墨色笺谱,照耀追随者的前路。孤独似乎是彼此无声的共鸣,她画画同样深溺,终日与时间独处,一人一室,一笔一墨,一纸一茶,勤于绘事,无问西东。


丨空谷绿萼 33×66cm 纸本设色 2018


追求“意品”与“逸品”,还原古典鸟语的景致,又与当下图像结合,又是何其之难。也许这就是当代花鸟画家内心“纠葛”与“焚烧”的曲折历程:面对古意斑驳而又无比精准的古代绘画,那些捕捉自然植物或山水天机清妙之变化的余影,就是捕捉时间之痕迹的另一番阐释与技艺,这种捕捉,要求笔墨功夫与超然情志同样重要。可工与意,情与态,艺与道,又是如此微妙的选择与平衡。时间之意,向来无声。


丨梦入芙蓉沚 22×132cm×6 纸本设色 2020


张彦远写“意存笔先,画尽意在”,“意不在于画故得于画”,“笔不周而意周”,犹在耳际。袁媛作品里那份新意,焕发自她无数次临摹的古意斑驳,也巧趣自无数次想超直的高雅精微;飞鸿踏雪泥,亦有绘事的“余象”之美,这是中国古典绘画经过时间洗涤后,留给观者的一种独特视觉感知经验,但既不同于当下的直觉第一印象,也不同于记忆的再现图像,那是一种不限于具体美感的刻画——好像袁媛如今每日勤练书法,意欲以“写”游神、心意寄托,微微之笑,淡淡之言,不为名利作画,所处安然,那些温婉的墨色可作证——她终究喜欢苍苔爬上小筑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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