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底线的中国动物园，先从关爱本土动物做起

上周，杭州动物园离世的金猫让大家重新开始关注亚洲金猫的野外种群，算是乌云上的一道银边。

杭州动物园寿终正寝的金猫。摄影：李健

亚洲金猫有三个色型，在中国有两个亚种，大家忧心忡忡的是分布于华东、华南的Pardofelis temminckii dominicanorum。其历史栖息地包括江西、浙江、安徽、贵州、湖北、湖南、福建、广东、广西等多个人口稠密的省份，尽管许多网友对该亚种的野外种群持悲观态度，但在调查做到位之前，没有人能宣判这个亚种的灭绝。

更何况，悲观的你们真的分清豹猫和金猫了吗？

亚洲金猫有以下三种色型，看一看认一认，万一你人品爆棚，发现了野外的它们，请跟我们报喜吧！

亚洲金猫在中国有三种色型，红、花、黑。版权见图片。

可以肯定的是，在陕西、四川、云南、西藏等地，依仗着崇山峻岭，金猫还顽强生存着。学习贴：他和金猫打了15年交道，现在打算来说说……

但咱们今天主要讲的不是金猫，而是每座城市都有的动物园。

目力所及的动物园

本土动物受关注程度比起野外也很糟糕

随着杭州动物园亚洲金猫的去世，中国圈养的金猫仅剩5只，分居在成都、重庆、遂宁、自贡这四个动物园，5只金猫个体4雄1雌，即便是建立良好合作也难称种群。可以预见的是，中国圈养金猫的历史大概快结束了。

对于动物园爱好者来说，这件事非常痛心，但在反对动物园的人看来，灾难仿佛要结束了。而我尽量保持中立客观看待这个问题——动物园确实发挥着让人们了解、喜爱动物和自然的功能，也具备有待开发的巨大潜力。

但我也看到很多我们的本土动物在动物园中不受重视，生活条件真的就是灾难，一名普通游客，谁会对一个糟糕到只能等待死亡的个体产生什么喜爱之情呢？

杭州动物园的金猫生前，图片来源见水印

曾经和某动物园的朋友聊天中，他说：“我们这以前圈养的大灵猫、小灵猫加一块有好几百，现在一个都没了。”这一点都不危言耸听，这就是我们动物园中本土动物的遭遇。当然，现在的情况也有所变化了，曾经我们的本土动物养不好没关系，没有了还可以从野外抓，反正多。但现在已明令禁止动物园从野外获取动物，即便能获取，我们的野外也没那么多活物了。

像前面提到的大灵猫，在野外，它和云豹的栖息地存在着某种关联，像云豹一样神秘。而动物园中的云豹，就只能去重庆动物园观摩了。

重庆动物园的云豹，陈老湿拍的。

当我们看到动物园中的游客们被什么狮子、长颈鹿、犀牛、浣熊等国外的动物吸引时，也不难发现，动物园把自己最好的资源、最好的位置、最新的场馆、最丰富多样的科普教育都给了这些国外动物，本土动物中只有大熊猫、小熊猫这两位的待遇能与之较短长。

而其它本土动物，即便漂亮如黄喉貂这样堪称红外相机之光的动物（光的样子戳：一个总爱给自己加戏的长腿演员：黄喉貂）也只能在无人问津的笼子里，自己找个石块自己玩来玩去。而像猪獾、狗獾这样生活在人类周围的动物，也只能是在水泥地上无聊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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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外相机之光：爱加戏的黄喉貂。

视频版权：TBIC&猫盟CFCA

日本动物园中的日本獾，至少是有土可挖的，图片来自网络

动物园认为人们喜欢国外的大动物，而把精力都花在这些动物上，参观者则大多没有那么多想法，哪个动物好看看哪个。水泥地铁笼子的动物肯定没意思，加之固有的意识中，狮子、犀牛、长颈鹿这些都不错，这就进入了一个糟糕的循环，本土动物永远生活在冷宫，出头之日没来临就慢慢消亡了。

日本动物园的貉，本土动物在那里享受着大自然的礼遇。

动物园就像大自然的一扇窗

不得不承认，动物园确实是公众最方便、高效接触野生动物的阵地，我也算是出过一点点野外，不要说金钱豹，连獾子这种到哪老乡都说多的动物我都还没见到过，但当我来到太原动物园，我发现只要不干扰到华北豹，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倒立着记录华北豹的行为，试着了解它们的喜怒哀乐。

当然豹也需要自己的空间，所以我们给它增加了视觉屏障，也希望人们怀有一种，我们来到豹的地盘做客，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尝试了解它们的态度。图片来自太原动物园

动物园就像大自然的一面窗，当我们用心欣赏窗外风光的同时，人和自然的情感联结也在建立，这对自然的未来至关重要。

因为，对大多数公众来说，保护动物、保护生态只是一个选项，而选择的理由往往基于情感而不是生态学理论知识，动物园便是这种情感的桥梁，它既可以通过斑马、狮子关联到非洲大草原，可以通过美洲豹、金刚鹦鹉关联到亚马逊热带雨林，为什么不能通过现存的本土的动物关联到我们中国包罗万象的野性自然上来呢？

狍，即便是平凡的物种，也是不平凡的存在，猫盟摄

并且动物园适合所有人，一辈子没看过猫盟推送（这真是太遗憾了）的人太多了，但一辈子一次动物园都没去过的人太少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来这里感受动物魅力的机会，感受如何、是否被吸引这完全取决于动物园的工作。

当动物在环境中展现出最自然最美好的行为和状态，比如看似笨拙的熊猫轻松爬上十几米高的大树而不是在草地上滚滚，再比如斑羚在巴掌宽的石头棱子上闪展腾挪而不是站在平平的水泥地上舔笼子的铁条，没有什么人不会为之着迷。

树上的熊猫，图片来自网络

小如猫盟，只能竭尽所能从云养豹做起，也希望人们能真的与身边的华北豹进而与它们原生的家园产生情感联结。但本来，动物园里纷繁的本土动物都能有许多有待开发的福利和呈现方式。

能像成都动物园这样，为本土小动物——豹猫，的笼舍内提供土壤、砂石、落叶、植物、栖架、躲避、吊床、还加装监控进行观察并且制定分容项目库和执行表的，真的非常难得。图片来源@成都动物园的扫地僧

与其在金猫离去之后，哀叹它状况不明的野外种群；为何不趁更多的本土动物还健在的时候，好好经营，引导公众将美好的情感反哺给它们的原生种群呢？

如果动物园视让公众喜爱动物为己任，那让公众更关注本土动物也许表现了动物园的社会责任感？去年我去上海动物园，不光看到了园区野生的貉，还有正在施工建设的本土动物展区。这是前进的脚步。

上海动物园的野生貉，图片来自网络

动物园就是一个保护机构

虽然动物园拥有保护教育的功能，但它并不是教育机构，而是保护机构，这是崇高而艰巨的使命。

举个栗子。曾经的朱鹮，野外种群曾仅剩7只，在进行野外保护的同时，北京动物园也实施救助，摸索并最终实现了朱鹮的人工繁殖，推广了经验和技术，再后来人工繁育的朱鹮被野化放归。三四年前我在董寨，爬上老乡家房顶观看对面大树上的朱鹮育雏，成年朱鹮就是人工繁殖后在董寨放归的，那时它们已经可以在野外自然繁殖了，从7只到现在，朱鹮的野外种群已有1000多只。

曾经仅剩7只的朱鹮，图片来自网络

麋鹿也有类似的境遇，曾被宣告野外灭绝，最后凭借圈养的十几只个体在英国繁衍壮大到200多只，并在保护组织的推动下重返中国，回到祖国的麋鹿同样通过圈养扩大了种群数量并且回归野外，现在数量已经有2000多头。

重返中国的麋鹿，图片来自网络

最近热播的纪录片《BIG CATS》中，濒危的伊比利亚猞猁也在参与圈养繁殖，野化放归的保护项目，当然，大型食肉动物的野化放归难度极大，总归还是要考虑栖息地、食物、人等各种问题。

野生东北虎，图片来源见水印

野生动物救助是保护的一部分

对于本土动物来说，中国动物园除了展示、教育之外，在参与物种野外保护方面，还大有文章可做。

随着人们保护野生动物意识的提升，野生动物受伤需要救助的案例越来越多，很多动物园直接承担着救助野生动物的任务，或者野生动物救助机构挂在动物园名下。

正如去年一个月救助了两只雪豹的西宁野生动物园，便大大发挥了圈养动物多年累积的医疗和管理水平，使救助的雪豹逐渐康复，而在此过程中收集到的数据对野外研究也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信息。

综上，兼具保护教育、野生动物救助以及科学研究使命的中国动物园就是本土野生动物保护的重要阵地啊。

西宁动物园救助的雪豹，图片来自@圆掌

从金猫而起，说到现在，不过说了一点：好的动物园可以好得没有上限，但是我们希望每一所动物园都能有存在的底线，不辜负园里的生命和时间。希望园里的动物都能被记得，因为自然生动，而不是最后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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