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它,我被蚊子咬了140个包
何鑫在今年的劲草嘉年华
本文出自2019年劲草嘉年华北京站讲座
图片除注明外,均来自何鑫嘉年华演讲PPT
文字略有删节
编辑:绿绿
我给大家带来的这个故事分享是跟獐有关的。我现在在上海自然博物馆工作,在进入博物馆之前,硕士、博士期间主要研究的动物就是獐。
上海的野生动物有啥?
上海跟北京一样,我们一想到这两个城市,就是繁华都市的景象。在很多人眼里,会觉得上海的野生动物没有什么好提的,尤其跟北京相比,上海的面积要小很多,而且上海也没有很多的山和很广阔的生境。
繁华的上海都市
我们上海周围是浙江、江苏,主要是长江中下游的平原环境。一说上海的野生动物,我们能想到什么?
更多人首先想到的是很多鸟类。
北京的鸟类也很多,但我刚才提到过,上海的面积很小,只占我们中国面积的一点点,但是它的鸟种就接近500种。
以这样的数量来说,如果提到上海的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很多人可能只想到跟鸟相关的保护工作。
今天的主角,獐,属于哺乳动物。
在中国很多地方,哺乳动物的生存比较艰难。因为不具备飞行能力,它们的生活区域很多时候会很受到人类的干扰。
但上海是我国开放比较早的通商口岸,是帝国主义较早侵略的地方,也是很多自然学者、博物学家来到中国的首站。他们在这里发现、记录,并且将很多中国的物种运输到西方。
上海历史里记录的哺乳动物
早在1874年就有一些西方的博物学家,在上海记录了豹猫、蝙蝠、貉等哺乳动物。
蝙蝠 Vespertilio superans Thomas
1932年,A.C.Sowerby综述了上海本土哺乳动物的种类,报道了21种兽类,隶属6目10属。但在这个名单里,我们发现已经没有獐这个物种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20世纪90年代,上海自然博物馆的科研人员对上海地区的脊椎动物进行了一次全面调查,记录兽类有食虫目4种、翼手目1种、兔形目1种、啮齿目4种以及食肉目的貉、黄鼬、狗獾、水獭、小灵猫、豹猫6种。
貉 Nyctereutes procyonoides
1991年,黄正一老师等出版的《上海地区的国家保护动物》中,甚至记载了穿山甲在上海的分布。
在1997年-1999年,国家林业局进行第一次全国野生动物的调查,这时候上海的哺乳动物只剩下了黄鼬、豹猫、华南兔、猪獾、狗獾、刺猬和赤腹松鼠。
当时认为赤腹松鼠应该属于外来物种,但是它已经归化,到现在上海很多公园里都有赤腹松鼠。
而在前几年进行的2013年-2016年国家第二次野生动物调查时,豹猫、猪獾、狗獾都已经消失了。能够记录到的增加物种就是我们的獐。
獐 Hydropotes inermis
大家可以看到,以上海为代表,很多哺乳动物处于消失状态,尤其是大型哺乳动物。
鹿科动物大介绍!
在分类学里面,鹿科动物属于鲸偶蹄目里面的鹿科,分布范围主要集中在北半球,在南美洲也有一些鹿科动物的分类。
鹿科动物世界分布地图
中国人最熟悉的鹿可能是梅花鹿,梅花鹿身上最明显的就是在繁殖期时身上有漂亮的斑点,但在冬天斑点不是很明显。
梅花鹿 Cervus nippon
欧洲人和很多美国人一想到鹿,就是马鹿。马鹿在英文里面叫做 Red Deer,红色的鹿,拥有一个很典型的、很壮观的大鹿角,显得特别漂亮,特别雄壮。
马鹿 Cervus elaphus
另外还能想到狍子。獐跟狍子长的有点像,但獐的屁股没有像狍子这么大的、像桃心一样的一圈白毛,獐屁股上的毛基本跟身体是一个颜色的。
如果只看它们的正面,雌的狍子和獐不太容易区分,但是雄性的狍子头顶上有明显的两根很小的角,而獐是不长角的。
雄性狍子,长着小角
前面说到獐的英文名称,Water Deer,但在中文里,有一个动物就叫水鹿,英文名是Sambar Deer。
水鹿 Rusa unicolor
水鹿当然也是比较喜欢水环境的,但是跟獐不一样的是,它的分布区域要偏中国的更南方,包括我们中国台湾的山上,也有水鹿的分布。
分类学上的鹿科动物
传统的分类学演化观点认为,獐的分类地位在鹿科动物里面是比较原始的类型,再原始一点的是麝,也是长牙的。而比獐更进步一点是麂子。
从这样一个对比来看,传统上认为,较为原始的鹿科动物可能都长着两颗大长牙,雄性之间用来相互争斗。
随着演化,如麂亚科的动物,獠牙变得弱小了,头上开始长出角。真正发展到典型的鹿类动物时,它们的角出现一些萌发,像狍子这样。到了后期大型的鹿,角越来越大。
但在2019年有一篇在《Science》上发表的新文章,指出獐的角能并不代表獐是一种原始的鹿科动物。
从这样一个比较新颖的、分子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獐的分类学的地位可能跟狍子是一样的,都在演化过程里面,角开始变小,甚至消失了。
我们曾经常说獐是一种原始鹿科动物,但现在很难说獐是原始的,它可能在演化过程里放弃了长(cháng)角而长(zhǎng)牙,因此獐的分类可能也值得探讨。
全方面介绍可爱的獐!
✤ 獐名字的由来
在分类上,獐属于鹿科,但它单独属于獐亚科。獐这个字有另外一种写法,“麞”。现在有鹿字旁的还有“麂”,是另一种鹿科的动物。
但是獐现在变成了反犬旁,可能是因为獐有明显的两颗较长的獠牙。这个獠牙有什么用?
有些人觉得可以用来跟捕食者抗争,但通过我们研究发现,这个獠牙其实很薄,也很容易断,更多时候用于雄性之间相互争斗,没有办法去对抗捕食者。
獐主要生存在中国东部地区,这个地区历史上除了豹和虎,没有什么其他的捕食者,獐的獠牙用来抗争显然没什么作用。
獐的英文名称是China Water Deer,直译是中国的水鹿。从名字上来讲,它跟水有关系。长江中下游地区曾经水网密布,獐最早的生存环境也集中在这里。
Robert Swinhoe 罗伯特·斯文豪(史温侯)
1836年9月1日-1877年10月28日
史温侯(Robert·Swinhoe)是19世纪下半叶英国派驻中国的外交官,也是著名的博物学家。他在我们中国发现并命名了很多物种。
他在中国最早采集了獐的标本,并在1870年进行了命名。全球只剩下3只的斑鳖(Rafetus swinhoei),名字里也有他的名字。
1876年,大英博物馆的龟类专家约翰•格雷(John•Gray)收到史温侯从上海寄往的斑鳖标本,并命名该物种为Oscaria swinhoei。
国际龟鳖生存联盟(TSA)资料显示,全球已知的斑鳖仅剩三只,其中一只雄性斑鳖在苏州动物园,另外两只性别不详的在越南。2019年4月13日,在苏州动物园饲养的中国唯一的雌性斑鳖,经人工授精后发生意外,抢救无效死亡。(戳:我们亲眼所见的灭绝,正在敲响家园的丧钟)
苏州动物园死去的雌性斑鳖
✤ 历史资料里獐的信息
从历史资料里能找到一些獐的信息。虽然东方的古代典籍里面记录过獐,但都是文字描述,西方则有一些关于獐的画。
Bulletin de la Société nationale d'acclimatation de France,1882
这张是目前发现最早的獐的画,但这只獐的獠牙并不明显,所以可能是只雌性。
The deer of all lands,1898
这是1898年出版的一本书,这两个动物嘴下面都有獠牙,上面的动物是獐。
下面这个动物的脑袋前面有一撮毛,名字其实挺形象的,叫做毛冠鹿。它是麂亚科的动物,跟獐长的挺像的,但是毛色不一样。
上海并没有出现过毛冠鹿,上海有过的鹿只有獐。
The Cambridge Natural History, Volume X—Mammalia
Frank E. Beddard 1902
1902年的这本书里面也出现过獐的形象,雌獐和雄獐都有,比前面的像了很多。
✤ 萌萌的长相
我们也说到,獐在分类学里属于獐亚科,这个亚科里只有一种动物就是獐。獐作为一种小型的鹿科动物,确实比较萌。
很多大的鹿看起来有点凶,而獐这种动物真的有一种小玩偶的感觉。
简直是大型毛绒玩具嘛!
✤ 骨骼
从骨骼来讲,雄獐的獠牙特别大,而雌獐只有一个小的小牙。
只看头骨不大萌哈
✤ 历史上的分布区域
从分布图来看,獐曾经广布于整个中国东部地区。
分类学把獐分成两个亚种,一个叫指名亚种,另外一个叫做朝鲜亚种,主要分布的区域是朝鲜半岛和中国的东北地区。
✤ 化石的挖掘
如果从更详细的化石挖掘来看,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在北京有獐的化石,北京曾经也应该有过獐。当然现在在北京的麋鹿院里面就有獐。
去年台湾也发现了有獐的化石
另外看化石挖掘地点,这张图稍微有点老,在去年台湾也发现了有獐的化石。因此獐的曾经分布区域是很广泛的。
但在历史上有记载的獐的分布区域只有这些绿色方块,已经很少了。而现在仍然有獐分布的区域,就只剩下长江中下游地区以及朝鲜半岛。
IUCN关于獐的分布图
这是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的一个獐的分布图,朝鲜半岛的分布区画得比较准确,但长江中下游这一带并不准确。它把整个上海,以及上海的北边都划为獐的分布区,实际上是不正确的。
中国鹿类动物研究的权威——盛和林老师的一个研究报告指出,在90年代,獐在中国的分布区域可能只剩下湖南的洞庭湖、江西的鄱阳湖、江苏沿海地区以及浙江的舟山。
这些地方的獐总共才有多少只?在90年代,根据当时野外调查,通过足迹、粪便推导出獐只剩下1万只左右。但按我们现在想法来看,盛老师的推导可能还偏高了,獐其实并没有这么多。
✤ 现在的分布区
从现有的分布区域来讲,还能找到野生獐的地方,主要是在江苏盐城、江西鄱阳湖、浙江舟山群岛、湖南洞庭湖,以及安徽的皇普山。
在鄱阳湖拍到獐的野生照片,獐在野外的生活环境主要是芦苇湿地。
另外在江苏南京的紫金山和老山还有零星的獐的报道,数量可能只有几十只,甚至十几只。
在前两年,浙江宁波余姚也做过獐的重引入实验。
另外在朝鲜半岛,尤其是在韩国,以及中国东北,这两年也有獐的扩散证据,说明它的数量在增加。
韩国保护区拍摄到的獐
✤ 保护存在的问题
对于獐的保护,主要存在的问题,其实集中在我们人仍然在利用它。
大家看这个网页就知道,这是中国很多野生动物都面临的问题,但这不是野生动物保护就能够直接解决的。大家知道野生动物及其制品并不一定对人类有直接功效。
✤ 獐引入到英法
獐也被引入到英国和法国,直到现在,在英国的很多地方还能看到獐,甚至取代了狍子在英国的野生的地位。
国外的獐
国内重引入的一个经典案例,也跟英国有关。
麋鹿曾经在中国也消失了,但是英国还保留一定人工饲养的种群。因此80年代麋鹿被重新放归到中国,江苏、湖北都有放归的麋鹿。
麋鹿 Elaphurus davidianus
✤ 獐在上海的历史
历史上獐在上海是有分布的,在考古遗址里有发现獐的化石。我甚至还找到一张在19世纪80年代,一位英国摄影师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挑的扁担上面除了野鸡之外,后面的这只就是獐。
威廉·桑德斯(William Saunders,1863—1888)
英国摄影师,在上海开设“森泰”照相馆
所以獐可能在当时还蛮多的,甚至在Glover Morrill Allen,这位博物学家的书里指出,当时在上海的市场里能买到獐肉,并且还很常见。
《美国博物馆中亚调查记》
Glover Morrill Allen,1879-1942
但根据盛和林老师的推断,可能在20世纪初,獐真的就从上海消失了。
《中国鹿类动物》 盛和林 等,1992
我们开始尝试把獐引回上海。
啥是重引入?
很多动物在原始的分布区消失了,但它适合的生存环境可能还在,我们就可以尝试把这个动物放归回它原来的生活区域。
大家经常会看到新闻,讨论华南虎适不适合放到某些省份。假设这些省份的环境跟华南虎消失的时候还差不多,也许还有希望;但如果环境已经没了,那就没什么希望了。
獐的重引入也是这样。
上海重引入獐的过程
上海华夏公园, 面积:0.58公顷 | |
松江浦南林地, 面积:4.5公顷 | |
滨江森林公园, 面积:120公顷 |
上海南汇东滩, 面积:3000公顷 |
首先,我们做了很多遗传分析。然后选择了上海一个很小的公园——华夏公园,面积只有0.58公顷,只有几百米的周长。
我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繁育的种群,种源来自于浙江舟山的养殖场。在这里我们希望能够让獐适应自然的取食,不再依赖饲料。
2006年建立起这个地点,2007年重新引入了21只獐。之后它们的生活状况还不错,每年都会新生出很多个体。因此我们就操作下一步,想办法把它放到其他地方去。
小獐身上也有一些斑点,在鹿科动物里,很多的鹿在小时候身上都是带斑点的,但只有像梅花鹿等长大后在身上还有斑点。
松江浦南林地
接下来我们选择在上海松江浦南林地,只有4.5公顷。松江在古代是松江府、茸城,就是鹿茸的茸,可能说明古时候在这里有獐,或者有别的鹿。
并且当时松江政府也极力想重新引回獐,所以我们在这里建立了这样一个种群。
最开始引入的獐也只有十几只,也是跟华夏公园一样进行繁育。但是松江的繁育基地就比那里更野生一点,而且是在林地里面。
在这里我们给它戴了项圈,进行跟踪、研究,看看它每天吃饭、睡觉的时间和地点。
戴着项圈的獐
在这里獐的生活环境是不太一样的,是在树林里。有些人问,獐是生活在水边的动物,怎么会跑到林子里去?
其实獐在鄱阳湖的枯水期时,是漫步在草滩地上的。但它在洪水期时就会进入山上的树林里生活,这也是獐的适应性。
在这里的獐,可能比华夏公园的更自然一些,因为它对人会更警惕。因此在这里獐也实现了很好的繁殖,开始接受半自然的环境,也有了母亲自然地带着小獐的情景。
妈妈带着宝宝
我们也在这里组织了一些公民科学的活动,带领很多小朋友一起走样线,通过目击率和样线密度来推算这个圈子里有多少只獐。
在这里,很多志愿者拍到獐的照片特别漂亮,身形也比华夏公园要胖。
胖嘟嘟的獐
滨江森林公园
接下来在我的导师张恩迪的推动下,我们选择了一个120公顷的公园——滨江森林公园。这个公园跟浦东新区政府有很好的合作关系,他们也愿意做这样的实验,所以我们在这里也尝试进行野放。
这个公园是位置在吴淞口,是上海的门户。在2009年冬天,我们放归了十几只戴着项圈的獐,进行跟踪。那时候我们使用的是无线电遥测手段,跟踪它到哪里去了,它在干什么。
这里的公园方也做了很多工作。小獐落水了,有公园管理大叔直接跳到水里救它,登上了新闻。当时这也成为上海的一道风景,很多人开始知道这件事。
在这里我们也希望能够像欧洲、美国一样,能出现人在城市里遇见鹿的这种场景。所以我们做了这样的展牌,告诉大家哪里遇见獐的几率更高,因为在这里不存在捕饲,不存在投喂,獐在这里完全是吃自然的食物。
看到游客提交上来的照片,这些獐的状态,比刚才浦南林地更好一些了。照片里有跟人和獐的互动,这是我们希望能在中国出现更多的场景。
南汇东滩野生动物禁猎区
最后,我们选择了一个更大的场地,是面积在3000公顷以上的南汇东滩野生动物禁猎区,这个地方是真正野生的獐的生存环境。
南汇东滩野生动物禁猎区的野放现场
我们在2010年时进行獐的野放。不像公园和林地,这里没有围栏,是一个开阔的、有芦苇的野外环境,所以在这想看到它、拍到照片就很难了,就这么几张比较虚的照片。
好不容易才拍到你啦
更多的时候獐的痕迹只剩下脚印、粪便,以及接收器里面嘀嘀的声音。
我们接下来做了很多的公众的宣传,包括很多政府的网站也进行了报道,很多上海的市民就开始知道,我们有这么一个动物了。包括文汇报,甚至中央电视台也来拍了片子。
这是2011年的《走进科学》,大家可以搜搜看,我们这一期还是挺有意思的。
当时稚嫩的何鑫老师
这就是重引入獐的整个过程。
这个项目是与上海市野生动植物保护管理站齐心协力一同完成的,是整个实验室众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共同奋斗的结果,当然更离不开我们的导师张恩迪老师、陈珉老师的多年以来的不懈努力。
我是咋样找獐的?
我刚才提到我的工作,就是举一个电线杆找獐。
我们经常看一些野生动物纪录片,在非洲进行研究的人,开着一辆越野吉普车收信号,就找到一头狮子。
其实没有那么容易。我们在中国,尤其在上海做这样的课题,我没有吉普车,每天就是骑着这辆小自行车搜15只獐的信号,判断它在哪里。
獐!我骑自行车养你啊!
有些人觉得上海是大城市,交通肯定挺方便的。
但要到达南汇东滩这个地点,首先我要从市区坐地铁一个小时,再坐一站当时上海最昂贵的公交车,票价是17块钱。一个小时后下车,我要再打一辆黑车,花15-20分钟到海边无人的地方进行跟踪。
我当时住的小地方就是这么一个板房。我们上海很多自然爱好者,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核心之家,这就是我的家了。
核心之间~
我在这个小房子里住了一年半,看上去这个房子好像挺不错的,但其实上海冬天的温度虽然比北京要高,但是绝对比北京要冷,而且没有暖气。
下大雪时非常冷
我们在这里冬天很冷,夏天很热,周围是芦苇湿地。芦苇湿地挺难生活的,有一次我在这里待了几天回到学校后,让我室友帮我一块看看我身上有多少个包,我数了半天发现了140多个包。他说你背上要不要再重新数一遍,因为还没数背上的。
所以可以想象在这里被蚊子咬的程度。
当然在这里的生活还是很开心的,我可以晒被子,还可以自己做饭,当然每天的水和食物是靠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站的工作人员带过来。
虽然你可能会觉得上海的野外没有山里面那么苦,但其实想想看,还是比城市里生活要苦不少的。
后来这个棚子由世界自然基金会赞助后改善了,但是在它改善的当年,我的课题由于信号电池没了,也没法做了,所以这房子我没住过。但现在这个房子也没了。
建成的房子还是蛮漂亮的,可惜没赶上好时候
獐所遇到的危机
所以我们今天题目题目叫做重引入獐,一切都不一样了。但是我改成了重引入獐,一切开始不一样了。
✤ 许多原因导致獐死亡
并不是所有事都不一样了,很多事可能仍然在继续,比如说很多獐死掉了,可能是因为它自己的原因,也可能是人为的原因。
自己的原因是应激反应、生病或者落水死亡;人的原因,比如獐会被狗咬死。
有些证据表明,像图片里吃成这么干净的东西可能是貉,这可能是另外一件好事,狗把獐咬死,却补给了貉。但毕竟这只獐是被狗咬死的,因为貉不具备把獐咬死的能力。
大家也可以看到,被咬死那只獐,被子上还戴着项圈。从事野生动物研究的人,就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意味着这只獐死了,而且意味着我少了很多很多的数据,我的论文分析里就要少很多内容了,这是个大问题。
另外在南汇,我发现这只獐的信号一直从水里冒出来,说明这只獐也死了,或者它的项圈被丢到水里了。我找到了这个项圈,就在附近一个当地从事捕捞种植的人的板房里。
这个项圈明显是被剪断的,但他说这个项圈是他捡来的,他没见过什么动物。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也没办法,只能把项圈拿回去收点数据。
✤ 野外环境的变化
而且我们遇到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放生到真正自然的野外环境——南汇东滩,在1999年到2019年这20年之间,拥有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并且卫星图上很多区域变成灰色,这意味着楼房的出现。
南汇东滩卫星图
这几张图更明显了,我们放归的时候这个地方叫南汇东滩野生动物禁猎区,然而几年之内,就变成了这样。最后就找不到这个桩子了,可能很多年后在某个楼盘修建的过程中还能挖出这根桩子。
这就是野生动物所面临的现实,尤其是像我们上海这样东部沿海的城市。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跟我们普通人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们每个人所居住的城市需要扩大,我们需要更大的房子、更好的交通、更宽的道路,所以适合野生动物居住的环境,就这样消失了。
而我们把獐放在这里,希望能够让这个地方保留下来,但是最后能发挥的作用也很难说。因为我们看到更多的场景是,遥测后期,越来越多的施工现场开始出现。
遥测后期,越来越多的施工现场开始出现
在这张图里,我们獐的野放地点就是最后这辆车再往后面走大概一公里的位置,而这里已经是尘土飞扬。上面飞的两只,是中国很珍稀的、只有几百只的卷羽鹈鹕。
尘土飞扬中的卷羽鹈鹕
我在整个遥测过程里面,看到了很多这样的美景。但我们现在再去南汇东滩,这样的景色已经消失了。
当时主要陪伴我的是两只小狗,这两只小狗站的位置现在已经被挖成一条新的人工河道,为了上海人工湖的疏浚。另外,即使是世界自然基金会新造的那个房子,也消失了。
这就是我们说的开始不一样。
为了本土动物,整个城市在努力
我们也做了更多的尝试,把它们放到松江一个新的林地,甚至放到崇明岛。在城市发展过程里,虽然会有很多的开发,有很多的变数,但是我们希望让这些动物能够活在更多的区域。
上海地区獐的分布点
从最开始引入的20只,到去年最新的统计,我们獐的数量已经是400只左右了,今年的统计可能接近500只,这就是獐扩张的速度。
我们在上海自然博物馆专门建立了一个展区,叫做上海故事,就讲我们上海的动物。很多人想到自然博物馆就是恐龙,但我们希望让更多人知道,每个地方都有自己代表的物种。
上海自然博物馆的上海故事展区
比如像獐这样的动物,它曾经在上海生活了上万年、十万年,甚至百万年。但在过去一百年里,它消失了。我们希望把它重引入上海,也希望把它带回更多城市。
现在在上海动物园也有一个新的展区,叫乡土动物区。在那大家可以看到真正的本土动物,獐能够跟人更多的互动,这样的场景我们希望能够在更多的公园见到。
上海动物园乡土动物区里的獐
这是今年新收到的游客在滨江森林公园拍的照片,拍出了獐隐匿在野外草丛中的感觉,我相信在我们中国的城市里很难再找到一个类似的案例了。
獐隐匿在野外草丛中的感觉
甚至还有这样一张獐妈妈带着小獐的照片,这是一个特别温馨的场景,也是我们一直坚持做这件事的初衷。
程健 摄
我们当然希望大家有机会去上海到这些林地,看看有没有机会遇到獐,当然也希望大家来协助我们,一起守护自然的气息,最终还给整个人类一个城市自然更和谐的环境。
但是我今天想跟大家分享的重引入獐的故事,希望大家有所收获,谢谢大家。
多年后,何鑫老师还是帅气依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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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各位,我去上海看獐了,太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