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崇洋媚外，谁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13世纪初，蒙古人拉开了征服世界的序幕。也许，是因为一场干旱，或者是一阵西风，掀起了历史的蝴蝶效应，并因此而改写了整个人类文明。蒙古人让西方重新发现自我，并重新发现世界。当然，西方人最大的发现是彼时的中华帝国。

马可·波罗（1254—1324）

马可·波罗是否真的到过元朝（1271—1368）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可·波罗游记》（1298年，由狱中的马可·波罗口述，狱友鲁思梯谦记录）在整个西方世界，掀起了一股崇拜中国的狂潮。这本游记发行了近150个版本，教会、皇室、达官显贵、商贾，无不追捧。直到启蒙运动晚期，中国神话才开始退热。因为此时的西方已经足迹踏遍了地球上的几乎每一个角落。在新大陆上，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现代国家美利坚正呼之欲出。

文明从来就是无中生有，彼此借鉴的产物。西方文明最核心的价值：自由，作为一种现代政治理念的出现，据说也有很强的中国色彩。英国哲学家约翰·詹姆斯·克拉克认为，弗朗斯瓦·魁奈(1694—1774)的自由放任思想来自于道德经。法国重农学派的魁奈将老子的“无为”翻译为“laissez-faire”。并因此而影响了英国古典自由主义的开创者之一亚当·斯密(1723—1790)的《国富论》。《国富论》出版于1776年，同一年，美利坚共和国诞生。

如果我们上溯至人类文明初创之时，欧亚大陆的各种古文明，与古埃及文明，也是相互作用和影响的。除了神话、宗教的彼此交织之外，还有语言、文字上的相互推演。例如拉丁字母D可以依次上溯至腓尼基字母、闪米特字母，最后到古埃及的象形文字“门”；N可以追到古埃及的象形文字“蛇”。

中国文化最大的秘密是：我们的象形文字究竟是怎么来的？有没有一些外来的影响？这个秘密迟早会被揭开。但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学术成果认为，汉语也有古代雅利安语言的影响。古代雅利安人也曾经在中国大地上活动过。而且，至少在汉语的发音上，这些语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解之谜。但有些事情，不可能再是什么秘密了。例如，人是一种具有极大好奇心的动物。又如，人类彼此之间、人类与其他物种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川大退休教授黄奇逸认为，古人类在发明语言时，能指与所指尚未分开。故其考证“王”的发音，与人类表示惊讶的声音“哇”有关。这个结论，估计阿甘本会表示支持。

人的好奇心，源自人从根本上是一种否定性的存在。人具有语言，但这种语言并不是人自身所固有的，而是外来的。又如，人一旦得到，就会不再珍惜，或者重新燃起其他的欲望。人，一无所有，但又贪得无厌。人类，就是一个整体的人。这种整体性特征的日益凸显，逼迫着人类不得不时刻审视自身。这种审视，就是文明。而且，文明也只有在这种审视下，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试错的成本。

西方文明之所以能够拥有整个世界，是因为其自我意识，及其自我批判能力。英美文明，就是典型的“崇洋媚外”的文明。英国因为本土不断被外族殖民或入侵，而不断吸纳各种外来文明：古罗马的、基督教的、法国的、德国的、北欧的，其语言、宗教和制度也因此具有极强的包容性。英国在现代之前，就实现了不流血的宗教改革。也因此，吸引了一大批来自欧陆的社会精英。而美国则一直吸引着世界各地的异端、受迫害者和精神流亡者。而且，开放性极强的英美法系，可以吸收各种文化和习俗。

1588年8月8日英国击溃西班牙无敌舰队，

从此开启了伊丽莎白一世的盛世，英国掌握了海上霸权。

西方文明的“强势”，在哲学上，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他们追求的是“价值”，而不是物质财富。价值，才是真正的能量。真正的能量，是释放、开放的产物。就像原子弹，一个几乎无形的原子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个人的价值也是如此。个人占有、消耗的物质财富越多，人生就越没有价值。个人的心灵能够打开多大空间，其价值就有多大。当然，用印度哲学来看，“空”才是最高的实在。但就超越自我的实际能力来看，西方文明无疑是最强大的。

中国古代的政治哲学，在英美文明中都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例如，《孟子》认为，“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英美文明的价值输出能力，源自其制度精神。又如，《道德经》云：“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又云：“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郑和下西洋（1405—1433）路线图

人们将英美文明定义为“海洋文明”，而将中国文明定义为“大陆文明”。其实这是没什么道理的。中国周围有很多海洋和出口。郑和（1371？— 1433？）七下西洋，说明中国是最早的海洋强国。遗憾的是，1433年之后，中国就主动封禁了外洋。而此时，整个西方还在梦想着如何远行到强大富饶的中华帝国，一堵其芳。直到400后，中国才不得不打开国门。此时，英国人已经学会了喝茶一百多年，而中国人则吸上了鸦片。

崇洋媚外这个成语，是茅盾在上个世纪30年代发明的。他在《向鲁迅学习》一文中写道：“那时清王朝以及当权的洋务派崇洋媚外，出卖国家主权。”但，如果他们真的崇洋媚外，估计学的就不是吸鸦片了，而是引入“国家主权”概念及其配套的制度了。在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已经看到，英美文明从来都是“崇洋媚外”的文明。这也是他们不断壮大的原因。

在全人类一体化的今天，贬斥“崇洋媚外”，无异于自我中心，是一种狭隘的民族主义。民族主义也是现代主权国家理论的产物。英美文明抓住了民族主义的人民主权、国家建构这一内核。后进国家抓住的，则多半是一种盲目的排外主义。

当然，中国从不排外。我们正高举着“改开”大旗，拥抱整个世界。但也必须看到，还有很多不怎么诚实的声音，认为世界上的一切先进文明，“中国古已有之”。其实，我们应该大胆承认，我们的语言也好、技术也好、制度也好，几乎都是引进世界文明的产物。令人遗憾的是，有人说，近代以来，中国从未发明、发现过哪怕一条科学定律。不知道是不是果真如此！但，即使果真如此，那又能够说明什么呢？这个世界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鲁迅不是主张“拿来主义”么？“没有拿来的，人不能自成为新人，没有拿来的，文艺不能自成为新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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