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韩国当老师，就像当公务员……

9月开学季，北京、上海的教师轮岗制已经陆续施行。轮岗制的初衷是通过校际人员的流动，让优质学校带动薄弱学校的发展，缩小教学质量差距，提升整体教育水平。然而，轮岗制的提出还是引发了不同的声音。

轮岗制并非中国首创，它已经经受过很多国家教育体系的考验了。尤其是在同样重视教育的日韩，轮岗制已经施行了几十年。那么，在日韩国家已经成熟的轮岗制，是否也同样适用于中国呢？我们可以透过日韩的轮岗制施行方式来窥探一二。

文 | 林若惜

编 | Chris_guo

01

日本轮岗制：克隆的硬件，流水的教师

在日本，国立、公立教师被称为“教育公务员”，教师工资统一由县一级的行政区支付，无论在哪所学校教书，教师的工资、奖金、福利待遇、社会保障都是一样的。教师轮岗期间，如果地方财政实力不足，中央政府会进行补贴，确保教师无论被轮岗到州内的哪个学校，收入都没有明显差距。

经合组织（OECD）教育和技能发展协会工作人员安德烈亚斯·施莱歇尔认为，因为教师不是由学校，而是政府雇佣的，所以“县政府可以确保将最强大的教师，分配给最需要他们的学生和学校。”

而且，日本的教师轮岗是强制性的。一般情况下，教师整体调动周期为每年一次，新教师任职3年内不予调动；教师在休产假等长假时不强制调动。

其余除极特殊情况外，教师在一所学校任教时间最短为3年，最长为10年，在同一个市内停留不超过15年。调动人员从上至下，包括校长、副校长、主管教师、指导教师、教师。所以在日本，几乎不可能出现名师常年驻扎某“名校”的现象。

另外，虽然日本也是应试教育国家，但是教师个人的评估和晋升与轮岗是没有关系的，跟学生的升学率也不直接挂钩。

日本义务教育阶段的教学重点不在于吸收内容，而在于教学生如何思考。在一些旅日美国教师观察看来，日本的老师们似乎特别擅长培养学生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使得虽然许多家境富裕的学生在课后参加高中入学考试的补习，但贫困家庭的学生并没有处于不利地位，他们凭借在课堂上学到的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使他们在阅读、数学等科目上表现良好。

用德保罗大学教育学院教授高桥明彦的话来说：“日本的教育系统试图将优秀学生与其他人之间的差距降到最低。”

促使日本教师轮岗制正常施行的另一个重要条件，就是标准化的硬件设施。

为了让轮岗制施行得更好，日本政府为教师轮岗制做了配套。在日本公立学校，除了老师的收入标准一样外，校内的一切场地设施、教材教具，就连午饭都已经高度标准化了。“一所乡村学校，学生也只有100多人，但配备与东京中心城区的学校几乎完全相同：一栋多功能的教学楼、一个体育馆、一个运动场、一个游泳池，一应俱全。”旅日社评作家蒋丰曾写道。

而去过日本公立学校的人，则感慨称“在日本，每个学校像是克隆出来的”。

天普大学日本校区人类学家约翰·莫克表示：“在日本，可能有贫穷的地区，但没有贫穷的学校。”

从日本的做法来看，政府雇佣教师、包括财政在内的配套支持政策和强制轮岗的策略，是这一制度得以平稳运行的关键。

还有，教师个人的评估晋升跟学生的升学率不进行关联；教学环境统一，有效缓解教师轮岗的不适应；且公立学校不存在重点和非重点之分，公校学生基本按居住地就近入学等其他因素，都是促使轮岗制能在日本持久运行的重要因素。

02

韩国轮岗制：双向激励，不搞“一刀切”

相比日本的统一化，韩国实施轮岗制的初衷跟中国颇为相似。

20世纪70年代，韩国由于城镇化和工业化步伐的加快，其城乡中小学教育发展的差距也随之拉大。硬件、师资力量和水平都严重失衡。

具体表现为岛屿、农村、渔村等边远偏僻地区学校教师的水平较差，而城市特别是大城市教师的水平则比较高。边远偏僻地区的教师都千方百计地调动到城市学校，导致教师单向向上流动的现象比较突出。为此，韩国开始实行教师轮岗制来缓解教育不公。

韩国轮岗制的特点和方式跟日本相似。首先是全员化。根据相关规定，凡在教育机构任职的教育公务员必须定期轮岗。也就是说，轮岗对象既不是优秀教师，也不是部分科目教师，而是所有的国公立学校教师、学校管理人员以及教育行政人员。

其次是全域化。韩国的教师轮岗是全国范围内的轮换。在地方教育自治体制下，通常是以市、道和市、郡为轮岗区统一实施区域内的全向度轮岗。

再次是常态化。韩国的教师轮岗实行学校任职年限制和区域任职年限制，一旦到了规定的任职年限，就必须在校际和区域间轮岗。

除此之外，韩国教师轮岗也有激励性。在激励教师方面，韩国实行双向激励政策：一是正向激励，轮岗制度规定对在任职条件较差的学校和偏远地区任教的教师给予轮岗加分、晋升加分和定期轮岗时优先选择学校等优惠，以此激励教师到偏远地区任教。二是反向激励。限制业务能力差、任职态度不端正或严重违背教师职业道德的人员轮岗。

而且，为了促进城市与岛屿、偏僻地区及农村、渔村等地区学校教师质量水平的均衡发展，韩国政府规定，给岛屿、偏僻地区教师优先进修培训的机会，并由地方自治团体支付进修培训所需经费。

同时，政府要求新进教师首先必须在岛屿、偏僻地区及农村、渔村等边远偏僻地区学校任职，然后才有机会通过参与定期轮岗流动到城市学校。为了鼓励教师流动到农村偏远地区工作的积极性，韩国政府还规定按照地区级别对不同地区学校工作教师支付岛屿、偏僻地区津贴。

韩国中小学教师的定期轮岗也有特例，不搞“一刀切”。譬如韩国教师流动政策规定，学校有体育竞赛、科学教育、英才教育等办学特色，教师具有特长并有工作实绩，校长需要教师留任，教师可以提出申请，经道和广域市教育厅长官批准可暂不流动。

另外，如果夫妻双方都是教育公务员，其中一方已经在艰苦地区工作，其配偶也可以不流动。再有就是父母、配偶、子女或自己有精神、身体残疾者也可以不流动。

03

中国教师轮岗面临重重挑战

纵观日韩教师轮岗制的特点，其手段和方式都很相似，该政策在当地能运转实施的关键，不仅有经济因素和政府政策的影响，也有地域范围和其他软硬件条件的助力。

其中，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日韩国土面积不大，地域差异不明显，对于教师轮岗可接受度更高，挑战性要远远低于中国。

但是在中国要施行轮岗制就要面临诸多难点。首先，地域广阔，地区之间生活方式差异巨大，教师轮岗若是范围过小，会因为同质化达不到轮岗效果；如果范围过大，又会因为地域差异、教学环境、硬件设备、生活条件等诸多因素，给老师和学校都带来挑战。

其次，长久以来以应试教育为主的模式，让中国教师的业绩评定与升学挂钩，如果不能改变这一现状，教师就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培优”而不是“补差”，如此一来，并不能解决教育公平的问题。

再者，中国教师的管理权归属于学校而不是政府，政府无法实现统一调配，其调动复杂程度就更为复杂一些。

说到底，教育是一项由家庭、学校和社会共同完成的任务，当地文化背景、生源质量、家长素质、福利待遇、学校氛围等多重因素，这些和老师是否能教出好成绩的学生，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

再优秀的老师，轮岗到硬件配备不足，教学方式落后，学生家庭问题重重的地区，老师也无法发挥价值，教育亦无法就此实现真正的公平。

而如果偏远地区的老师轮岗到发达地区，面对从未接触到教学设备，先进的教学理念，思想活跃的家长和学生，未尝也不是一种新的挑战。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是千秋大计，教育要改革其实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背后链接的是整个民生的问题，是学区房、是名师效应、是应试教育，是隐藏在教育焦虑背后的社会焦虑。

今年是中国密集进行教育改革的一年，但是大弦嘈嘈如急雨的改革措施之下，诸多政策能否顺利推行，取决于与教育相关的一切配套措施的施行，还有面对改革之时民众的接纳力，政府的执行力等种种考验。

教育改革的下一步会走向哪里，我们还要依据现实挑战，进行更多创新、有益的探索……

参考资料：

名校教师轮岗有必要，同时需要配套措施

大面积推进教师轮岗困难重重？看下日本是怎么做到的

教师轮岗制顺利推行七十年，日本是怎么做到的？

日本教育体系中的轮岗制度

教师轮岗：这道“坎”韩国咋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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