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驻基里巴斯前外交官一个人的荒岛使馆生涯

吴钟华 外交官说事儿 2020-09-16

南太平洋有个岛国叫基里巴斯共和国,上世纪80年代我们就跟它建立了外交关系,但当时没有建使馆,因为那个国家非常小,由我驻斐济使馆来兼管两国事务。

到了上世纪90年代,“台独”分子用钱收买穷国,因此国内紧急决定:尽管基里巴斯小,我们也要在那里建馆以体现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唯一合法政府。外交部就派了我驻斐济使馆的一等秘书吴钟华去完成这个任务。

吴秘书当时50多岁了,他受命于危难之际,一个人登上一架小飞机,飞了十多个小时,来到了基里巴斯的首都塔拉瓦岛。

塔拉瓦岛长不过27公里,宽不过一二百米,如同漂浮在浩瀚无垠的南太平洋上的一片树叶。岛上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报纸,文化生活等于零,物质生活也处于半原始状态,岛上没有一个中国人。



吴钟华参赞将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为了尽快举行开馆仪式,吴秘书每天工作18个小时以上,找房子、装电话、印发请柬。他只用了4天的时间就举行了开馆仪式,把基里巴斯重要官员都请来了,总统也来了。那年国庆,他一边流泪一边唱国歌,一个人为祖国升起五星红旗,向祖国致敬。

——李蓓芬大使讲述


李蓓芬大使

1967年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学校,1972年在法国布列塔尼大学进修,曾任中国驻法国大使馆职员,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参赞、使馆发言人,外交部新闻司参赞,中国驻贝宁特命全权大使,中国驻突尼斯特命全权大使,2010年10月离任。


吴钟华参赞

1958年考入天津南开大学外文系,1963年毕业后进入外交部。1983年至1987年在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任二秘、一秘。1989年在驻斐济使馆工作,次年2月被派往基里巴斯建立大使馆任临时代办。1994年至1998年在驻美国洛杉矶总领事馆工作,任副总领事。








 险情不断,从容应对 

招待会后,我便计划上半年的工作。可是计划还没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3月2日早晨,我刚开门对外,警察局便来人通知在使馆附近发现了一个没爆炸的500磅的炸弹,当天要请专家排除,为防止意外,附近的居民必须躲避一天。

我的临时馆舍并不在塔拉瓦岛上,而是在它西边1000多公尺之外的贝宵岛上。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小岛先由日本人占领,后又被美国攻下,美国在一周内向仅有1.5平方公里的小岛投下了3000多吨炸弹和炮弹。

战后几十年,直到现在,岛上还不准火烧垃圾,因为怕碰上没有爆炸的炸弹。现在情况这么紧急,我只好躲到塔拉瓦岛去。带上几片饼干赶紧离开,直到晚上才回到使馆,整整一天没有吃饭。



塔拉瓦岛战役情景


我每天外出办事,总是把所有的门窗都锁好,晚上睡觉之前,把门窗再检查一遍。为了防止万一,我把手电筒放在床头,以备急用。因为使馆仅我一人,所以使馆和我个人的安全至关重要。

起初馆址靠近深海,水深浪大,因此不管天气多热,我都绝不下海游泳,以防出事。直到搬到浅海边,我才偶尔下海。另外,我备有一条木棍,放在室内门口,用做防身的武器。晚上外出时,室内留一个灯亮着,好让外人以为屋里有人。我这样做,果然建馆几个月来没出过事。




6月15日晚,我去参加一个招待会,时间是6点半至8点半。我于6点15分离开使馆时,天还大亮,我忘记开灯,锁门就走了。

等我9点钟回来,一开门,听到楼上有跑步声,接着是跳楼声。不好,我大叫一声“谁呀”,我的声音都变了,我抄起门后的木棍就往楼外跑,绕了几圈不见人影,又赶紧回到屋里。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楼上楼下,旮旮旯旯,壮着胆子,都翻了一遍。发现保险柜完好,只是换衣服时放在枕边的几十澳元不见了,二楼的百叶窗拆掉几块,窃贼是从树上爬进来的。我赶紧报告了我的警察局长朋友,他答应尽快破案。那夜,我亮了一宿灯,一分钟也没敢睡。







馋菜断粮

我们中国人常说鱼水情,意为关系密切,如鱼同水。在基里巴斯,我可以说人鱼情。我到过不少国家,没见过一个国家的人与鱼的关系像基里巴斯那样密切。

我们还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基里巴斯与海水相连,睁眼是海,出门是海,无边无际的太平洋给他们祖祖辈辈提供吃不败的海鲜,而且不用分文。




一国之尊的总统也好,一般的岛民也好,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每天傍晚,日落而作,下海捕鱼,几个小时后,都满载而归。

由于自然条件的限制,基里巴斯不产任何的蔬菜,当地人也不吃蔬菜,他们只吃生鱼生虾,那是他们的主食。首都塔拉瓦岛因与外界有联系,外国人多些,每两个月由澳大利亚一条商船运来食品和生活用品。只有这时,才有蔬菜和水果。

我的冰箱100多立升,储藏的蔬菜只够吃几天,我只好苦等下班船来。刚上任时,每天吃鱼还觉得新鲜,没过多久,我就反感了,每天开冰箱,看到鱼就肚子疼,后来不开冰箱,一想到鱼就受不了。

有一次,我教一个妇女组织做红烧鱼,偶然机会,她们说院内有几棵树,树上的叶子可以吃,如果我要,她们可以给我几棵。我如获至宝,挖了二棵栽在屋前,有时做汤时放几片嫩叶。听说岛上一个背阴处有青苔,我会把青苔铲一些洗净晾干,偶尔吃点,以解菜馋。

有时来船买到点菜,我总是尽可能地节省着吃,不浪费一点,就是剩下个小小菜疙瘩,我也舍不得扔,留下来每次啃点。

还有一次,我听说岛上一个背阴处有青苔,把青苔铲下来,洗净晾干可以吃。我铲了些,偶尔吃点,以解菜馋。



在基里巴斯的第一个新年快到了,我想无论如何,这个新年要找点猪肉吃。当地人有的也养猪,他们吃猪肉的方法还是原始状态,猪杀了之后,整个用火烤。过年那几天,哪里有猪叫,我就往哪里跑,可是到了那儿,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烤整猪。

最后,还是没吃上猪肉。

更让我难忘的是,有一次我差点断粮。由于我整天工作,1990年7月中旬的一天,我发现库存的粮食不多了,还只够两天。因当地天气太热,不能多存。我赶紧到商店再买点去。岛上的小商店又小又简单,就像我们农村的小卖部。我去了几个商店,都说米面卖光了,船还没期来。

我心里有点发慌,马上开着车在岛上从东到西把所有的商店和小铺子全都扫了一遍,结果两手空空。这可怎么好,为了生计,不能断粮。

我一方面密切打听船期,一方面订妥三天以后去马绍尔共和国的机票,准备到时还没粮,就去那里采购。




与此同时,我还通过朋友广开粮源,最后还是我的警察局长朋友尤萨先生给我解了难。他们有个小卖部,还有一定存货大米,可卖给我十几斤。我当即开车把米买到手。真是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断米的难关终于过去了。







跨越生死

由于庆祝中基建交十周年,没日没夜地工作,我终于累垮了。

一天清晨,我突然感到心痛,接着是一身大汗,我知道心脏病犯了。我不敢动,静静地躺着。但还是按时起来继续工作,也没对徐大使说。一直到他要离开基里巴斯前一天晚上最后一场活动,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很想趴在宴会桌上。肝痛、胃痛,心脏不好受,严重失眠。

第二天,他要返回斐济,我理解他很忙,我说你走吧,我没什么,就是累的,休息一下就会好。我认识他一年多,从没提出过任何要求,这次我仅希望他在近几天每天下午4点左右,从斐济给我打一个电话。



送走他,我回到使馆,烧一壶开水,煮一锅饭,放在床头,把电话拉过来,倒在床上就起不来了。静静地躺着,房后海浪涛天。我多么想有人跟我说句话啊,这也是我请徐大使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的目的。一连躺了四天,有点恢复,我又是起来没完没了地工作。

过了几个月,我又感到发冷,发高烧,我以为是感冒,还坚持工作,后来实在顶不住了,到医院一查是肺炎,医生要我住院打点滴。我说打点滴可以,不能住院,使馆还需要开门工作。我知道,在热带患肺炎是很危险的。我决定每天开车到医院去打点滴。而发高烧开车,有时不能控制。


刚建馆时在馆牌和带国旗的汽车前留影


有一次,我把车开到海滩里,幸亏岛民朋友们又推又拉,才把车开到路上。

在基里巴斯三年,使馆从无到有。从仅有草房一栋,到建成基里巴斯最标准的宅院之一。五星红旗在椰树林里飘扬。院内五十米长、一米宽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海边,小路两边栽有当地的一种花。小路是我利用废水泥块,以愚公移山的精神,每天下班后铺几块,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铺成的。

我想把中国大使馆展现给基里巴斯人民,也想把中国和中国外交官的形象展现给他们。



身边只有小狗金娃作伴



三年里,住草房,喝雨水,

如此艰苦的生活,

又怎么耐得住寂寞呢?

吴参赞说,

祖国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




建交历程

1979年7月12日,基里巴斯脱离英国宣布独立。

1980年6月25日,基里巴斯同中国建立外交关系。

2003年11月29日,基里巴斯与台湾当局建立所谓的“外交关系”,中国政府随即中止同基里巴斯的外交关系。 

2019年9月20日,基里巴斯与台湾“断交”。

2019年9月27日,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在纽约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同基里巴斯共和国总统兼外长马茂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基里巴斯共和国关于恢复外交关系的联合公报》。即日两国恢复大使级外交关系。









如今中基复交,

与我们一代又一代从事外交工作人员的

忠诚与奉献是分不开的,

忠诚是信念,而奉献却是境界!

喵瑞,基里巴斯~~




点击图片或阅读原文了解更多建馆故事





文字 / 吴钟华

图片 / 网  络

编辑 / 小  哈





你可能还想看


敬请关注“外交官说事儿”








联系我们


战略合作伙伴

别去电影院了——

让家变成你的私人影院 

Cine More


Modified on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