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夫人李友锋的驻外记忆

人物简介 /profile   

李友锋，1931年生于山西闻喜县。1949年参加工作；1950年到1961年曾在北京市委郊区工委，农村工作部和北京市园林局工作；1961年随丈夫柴泽民大使调到外交部，曾先后在中国驻匈牙利、几内亚、埃及、泰国和美国大使馆工作。

1981年,柴泽民和李友锋在美国总统布什家做客。

（图片来源：中国好故事）

采访柴泽民大使的夫人李友锋那天，记者见她穿的是一件灰黑色男女通用的老式茄夹克衫，肥肥大大，心里真为她抱屈，像她这样慈祥端丽的容貌，真该配一件新颖鲜艳和更讲究一些的服装。记者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她温和地笑了。柴大使（首任驻泰国和美国大使）在一旁慢悠悠地说：“她年轻的时候都不爱穿戴，何况现在都成老太婆了呢！”

我们的话题就从这儿开始了。

李友锋说：“我这个人不太讲究穿衣服，其实在外国，人们并不过分在乎衣着打扮。在国外期间，我的原则是干净整齐、素静大方，一直都是这样，算是个人习惯吧。”

“那一年，我第一次准备出国，是去我国驻匈牙利大使馆工作。因是第一次制装，别人帮我参谋买这个，弄那个，可我老伴说，只要整齐大方，有中国特色就行，所以那些手镯、项链、戒指什么的都没买。其实买一些戴上也可以的，可以表现中国手工艺品的特色。”

她看着光光的手指说：“我们来自发展中国家，戴不戴首饰没有关系，在国外我手上唯一的装饰品就是我的金表。我对女同志是否需要化妆没有特别强烈的主张，自己的皮肤颜色很健康，嘴唇红润，所以也从来不涂脂抹粉。我从周围同事和外国人目光里理解到他们是敬重我的，有时还赞赏我的谦虚、善良、温和和朴素。使馆里的工作，分内的分工，我总是尽心尽力去完成，但属于老柴主管的事，我也从来不去插手。”

“我这个大使夫人在国外其实没做什么，更多地是花精力和时间按照国内关于做好夫人工作的指示，同驻在国的官员夫人们聚会聊天，通过这些增进友谊，使她们加深对中国的了解。至于夫人工作，那就是要去接触当地官员的夫人、女界名流，还有其他国家使馆的夫人们——主要是沟通情况、联络感情，同时也利用一切机会向她们宣传中国，同时了解对方，以消除隔阂，加强友谊。”

“那时我在使馆也有一摊子工作，是在领事部负责华侨的一些事务性工作。有时侨务和领事工作很忙，我需要好好安排，不耽误对外工作。”

1979年3月1日，柴泽民（中）向美国时任总统卡特（右）呈递国书。照片下为卡特签名。

（图片来源：中国青年网 柴燕琦供图）

“老柴是首任驻美大使，刚去那阵儿，美国人对中国的了解还特别肤浅，一些夫人们还不知道中国当时的情况，还有的连中国有个万里长城都不知道。于是，我就给她们放中国电影，如风光片、故事片等。她们看得很认真，很多人看了片子以后都说要来中国，亲眼看看北京、故宫、长城、兵马俑、黄河和扬子江。”

“我还给她们演示做中国菜，讲中国的服装，让外国人多了解咱们中国是多民族的国家，各民族的服装多姿多彩。”

“在国外工作，一个是让人家了解中国，一个是去了解人家。夫人之间谈论万里长城怎么伟大，故宫怎么壮丽，这就会使她们对中国感兴趣，逐渐明白中美间的友好关系对两国是如何重要。”

“我作为大使夫人，义不容辞的任务是辅助大使做交友工作。原来我们不认识陈香梅，只知道她在美国华人、华侨中有一定影响。我们想请她为祖国的和平统一做一些工作。后来波士顿一位华人学者到使馆来，说和她的关系不错，柴大使就请他向陈香梅转达问候，并邀请她来做客。第一次见面虽然互不了解，谈吐谨慎，但总的说还比较诚恳、坦率，她表示要到台湾做蒋经国的工作，也同意为了了解解放后的新中国，愿意到中国大陆访问。几个月后，里根竞选胜利，她马上应中国的邀请访问中国。”

“我也参加了大使与陈香梅的会见，因为夫人出面能使一些会面气氛更加活跃和融洽。她来使馆见大使，或者大使去她府上拜访，一般都带着我，除了谈形势和政策外，生活和家庭也是我们交谈的内容。她有时谈起来感触很深，在陈纳德去世后，孤儿寡母的处境是如何的困难，以及以后经过自己的奋斗才有今天的情况等。就这样经过几次来往和交谈后，双方产生了信赖，关系也逐步变得密切。”

柴泽民（中）与访美期间的邓小平（左）、方毅（右）。（图片来源：中国青年网 柴燕琦供图）

“柴大使在美国任职期间，一有机会就介绍中国。他应邀到各地访问，到处演讲，我也跟着去了十多个州。有人可能认为，这是去旅游的好机会，才不是呢！每次去演讲，对方把时间表安排得特别紧，每到一个地方，根本没有时间游览风光，有时由飞机场直接就到演讲现场。每次演讲完，柴大使还要接待一些华侨和留学生，还有一些台胞，有时还访问报馆，同记者和编辑们座谈。我每一次跟他出去，尽量使他在生活上少劳累些，他讲话的时候，我都会注意听，把讲的欠分寸的地方就记下来提醒他。”

时任泰国国王（右）会见柴泽民

（图片来源：中国青年网 柴燕琦供图）

“泰国的华人、华侨也别多，常有人到大使馆来聊天或打听中国的情况。一般的事由我出面接待，这也是大使夫人的任务。女同志嘛，细腻一点，能体谅来者的心意，同时，身为大使夫人，处理具体的非政治性事务也更方便一点。”

“泰国华人中妇女有相当地位。她们有自己的职业或实业，受社会尊重，而且相当活跃。在社交场合，我和大使一同出现，很受人欢迎。”

任弼时女儿任远芳（左二），新中国首任驻美大使柴泽民的夫人李友锋（左一），在“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开创未来”纪念活动现场。（图片来源：中红网 江山摄）

“泰国的情况比较复杂，当时我国和泰国刚建交，人民相互间不了解，政府之间也不了解。在泰国我们需要做各方面的工作，而重点放在政府、王室和军队方面。泰国是君主立宪国，可是军队的势力大，党派多，政变频繁。在做军队和王室的工作上，我们都会遇到一些有利的机会。当年柴大使是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中认识江萨总理的，那时候江萨是军队的最高统帅。大使和他谈得很投机，从越南问题谈到中东问题，有很多见解是一致的。”

“后来我同江萨夫人也经常来往。当时泰国政府对中国还不很友好，两国关系也比较紧张，但是我们和江萨夫妇是非常好的朋友。没多久，军人发动了政变，江萨当上了总理，这对改善两国的关系起了有力的推动作用。”

“同王室成员关系的发展也有个过程。我们刚去泰国时，国王对我国很不了解，因此确定除做政府工作外，要设法与王室联系。当时一个泰籍华人的妻子是王室成员，通过这个关系我拜会了皇太后。这时夫人外交颇起作用，因为我是女人，去探望皇太后比较合适。此时我深感大使夫人的身份难以为别人所代替。由于我们与皇太后交往，王室中其他人员才逐步同我们接触，消除了对我们的顾虑。”

1992年摄于美国

“大使夫人的工作与大使的工作比较起来，虽然多是些较具体的工作，看起来好像不那么重要，但是夫人却代表着新中国的妇女——外国人不只是通过中国男外交官了解中国，而且可以从女外交官，从外交官夫人身上看到另一半中国人的形象。我根据毛主席、周总理的教导，始终注意保持友好和平等待人的作风和态度，使人感到中国人易于接近，乐于交往，身为大国的大使夫人，非但没有大国主义，没有傲气，而且和蔼，关心他人。我认为这是一种无形的感染，对中泰之间迅速开展友好关系也起到了添砖加瓦的作用。”

有几十年外交生涯的柴泽民大使现在已经卸任，但按照国际上的习惯，他仍被称为大使，受到国内外人的尊敬。而李友锋这位昔日跨国越州的大使夫人，也回归了她本来的宁静，但还十分关心国内外大事，每天翻阅报纸，看电视新闻，追踪时事的发展。当然，她需要也乐意于照顾小外孙女，以使女儿和女婿能更专注地投入繁忙的工作。

他们一直有很多朋友来访，有的是外籍华人，有的是从前交往过的外国朋友。人们忘不了他们，忘不了他们在美国、泰国时的一段友谊。这些人的来访给他们带来欢乐，有时又会牵动他们难理的思绪，他们怀念着从前的日子。

他们共同走过的路，确是富有意义和值得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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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女外交官》

作者 | 魏漫伦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老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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