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事保护 | 助“特殊犯人”顺利回国

2013年11月30日下午5时，我正准备下班，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乌拉圭圣地亚哥·巴斯克斯综合监狱打来的，监狱卡洛斯警官非常郑重地告诉我：中国犯人杨某将于当天18时获释，并告知：为了杨某的安全，大使馆最好派车去接人。

放下电话，我立即将情况汇报了主管领导。鉴于使馆当时的实际情况，派车去离使馆30多公里外的监狱接人，并随后安排其食宿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我便又拨通监狱警官电话，请求监狱安排杨出狱当晚的临时住处，并约定第二天上午前往监狱接人。

杨某，1967年11月出生于四川省，2006年在台湾“海煌”号鱿鱼捕捞船上工作时，发生斗殴，致一东北籍船员死亡，被乌拉圭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0年，截止到2013年已在乌服刑7年。

乌拉圭是个面积只有17万多平方公里，人口仅340余万的南美小国，是距中国最遥远的国度，在乌拉圭被判刑服役的中国人非常罕见。正因如此，使馆历任领导都非常重视对杨的关怀：定期派人前往监狱和他谈话，帮助他树立信心，好好表现，重新做人。

杨在使馆的关怀教导下，在监狱学会了基本西班牙语，并可以用简单的西班牙语进行交流。杨在船上工作时是厨师，他利用自己的“厨艺”，为狱警们做中国饭，还为狱警们“推拿按摩”。杨的聪明、勤奋和诚实赢得了狱警的好感，并获得他们的信任。

杨某最后成为“特殊犯人”：他每周可以和远在中国的家人通一次电话；负责保管监狱犯人的“赃物”。杨某在监狱7年与狱警们建立了特殊的感情，当我们接他离开时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就在杨要和我们一起离开监狱时，几乎所有未在岗的狱警，包括监狱长本人都专门出来与杨拥抱、告别，并嘱咐杨回国后与他们保持联系。

其中一个狱警一直陪着我们上车，途中他告诉我，杨被释放的当晚是住在他的一个警官同事家里的，这人是杨的“AMIGO”（朋友）。杨某在监狱的积极表现，得到了乌拉圭狱警们的一致认可，也赢得了他们的关心和照顾。

杨入狱后曾多次来电话、写信表示思念家人，希望早日回国与家人团聚。使馆领导对他的请求非常重视，不仅派人多次探视，送去衣物、日用品，同时始终保持与乌主管法院和监狱席尔瓦监狱长的联系，积极推动落实为杨某减刑。最终，乌法院同意提前释放杨某。

由于杨某特殊的经济状况，使馆决定尽快安排杨某回国，减少他在乌拉圭的食宿支出费用（乌拉圭的生活费用与其他拉美国家相比是比较高的）。在我们离开监狱前，监狱的警官已告诉我杨某在监狱几年服刑劳动是有报酬的，并告诉我了一个大概数额，同时提醒我务必让人陪同杨某去内政部犯人管理处提钱，须特别注意安全，因为其他犯人知道杨在监狱中挣了一笔钱，会在他出狱取钱时，通知在外面的犯罪团伙有针对性地抢劫。

考虑到杨某的特殊身份（曾经是“杀人犯”，护照、海员证在服刑期间已失效），为了杨某的安全，使馆决定将杨某安排在一个华人可关照的经济型饭店住下，提供三餐。

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快办理回国机票和出境手续。在办公室同志的协助下，我们买到了最经济、并于第二天下午就可以离开乌拉圭非往中国的机票！这意味着我们一共只有一整天的时间为杨某办理好一切回国手续！

将杨安顿到旅店，我便陪同他去乌拉圭内政部监狱犯人管理处提取他在监狱打工的“工资”。可当我们赶到时，主管人员已下班回家。杨某当时异常激动，坚持一定要拿到钱才离开乌拉圭。我一方面安慰杨某，同时坚决要求见主管，并向他陈述了杨的特殊情况，请求特殊对待。

在看完我的身份证后，他看着我说：“你是领事？！陪‘犯人’来取钱？！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赶紧解释了杨的特殊情况，并告诉他杨的回国机票已订好，就在第二天下午，并希望得到现金（因为如果支付现金支票，乌拉圭银行大部分是下午办公，根本就没有时间兑现）等，最终他同意第二天早上8点接待我们。第二天一早我就和同事赶到杨某旅店，接上他便直奔内政部。当主管把我们引进会计办公室时，我的心才踏实下来，有戏了！

杨终于拿到了自己的“血汗钱”，而且已换成了现金！看到杨激动地一个劲儿地“GRANCIAS，GRANCIAS（谢谢）”，再看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我猜想他一定整夜未眠啊，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心里默默地想着但愿一切顺利。

办完离境手续，送他登机回国。然而遇到了麻烦：机场移民出境部门政策有变，按新规，杨须到内政部移民局去补办离境手续！可是，杨的飞机就要起飞了！我赶紧拨通了监狱长席尔瓦先生的电话，说明情况，请求帮助。

他当即表示一定尽力，并主动联系移民局；我同事也给使馆在移民局的朋友打电话希望特殊照顾。终于，半小时后，机场移民部门接到了指示，同意杨在机场补办手续。当给杨某办好登记手续，看着他红着眼睛走向候机厅并向我们挥手告别时，目送着他消失的背影，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工作经历，在工作中，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祖国强盛的坚实后盾，以及作为一名外交官保护我侨民的使命感，切身经历和体会到了中国与乌拉圭两国人民的友谊，特别是乌拉圭人民善良、诚信的品质给我留下深刻的影响。

在与乌移民局、法院、监狱、机场等部门的接触中，我也切实体会到“功夫在诗外”的重要性，平时多交朋友、广交朋友，在关键时刻才能“找到人，说上话，办成事”。

同时，在帮助自己同胞时，也让乌拉圭人民了解中国政府对保护自己公民合法权益的政策和具体行动，增加两国人民间的理解和友谊。乌许多部门特别是监狱警官非常赞赏我对杨某的人道主义关怀和“务实”帮助，尤其是依法把对本国公民的保护和帮助落在了实处。

-End-

文字 | 《外交官在行动》 

作者 | 王懿 （时任中国驻乌拉圭使馆馆员）

图片 |源自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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