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记忆 | 章启月大使来西加（上）
作者简介
胡中乐 研究生学历，军旅生涯23年（其中第38军11年，总后勤部12年）；外交工作20余年，先后在外交部机关党委、驻泰国使馆、驻香港特派员公署、驻印尼使馆工作；现任外交笔会理事。
离开坤甸振强校友春节联欢会的会场后，钟瑞明参赞兼总领事和我在华社朋友的带领下，驱车去机场迎接前来西加访问的章启月大使。
印尼加里曼丹（Kalimantan）位于世界第三大岛婆罗洲岛南部，原本是一个省，后逐渐分成东、南、中和西四个省。印尼称婆罗洲岛为加里曼丹岛。
西加里曼丹省成立于1957年1月1日，面积约14.7万平方公里，在印尼33个省中排名第四。省内有包括印尼最长河流卡普阿斯河在内的大大小小河流经过，被称为“千河之省”。人口约400万，主要民族有达雅族（35%）、马来族（13%）、桑巴斯族（9%）、华族（17%）等。居民中有57.6%为伊斯兰教、24%为天主教、10%为基督教，其他为佛教、印度教和孔教等。
西加省于2001年实行自治。该省的三大民族达雅族、马来族、华族当年达成了一致协议，重申华人是当地原住民之一，规定首府坤甸和山口洋（华人占62％）两市副市长一职必须由华人担任。目前，西加省已有华人副省长和市长、县长各一位，以及一位华人国会议员，四位省议员。
加里曼丹岛
西加里曼丹属热带气候，日平均气温在22到32摄氏度之间，年均降雨量在3000至3900毫米之间，平均湿度85.2%。全省热带雨林面积为959.9万公顷占总面积的65%，林业产业潜力大，盛产金、铝矾土、煤。经济以农业为主，有水稻、木薯、橡胶、油棕、椰子、咖啡、丁香、胡椒。棕榈油加工、木雕、草编等闻名于世。
01
赴机场接章大使
因为接机还有充裕的时间，我们顺便沿街慢驶观看景物。汽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钟参赞和我不时捕捉镜头。
钟瑞明 摄
钟参赞多才多艺，尤其是对摄影情有独钟。年初，中国驻印尼大使馆还为他在馆内举办了《庆祝中印尼建交60周年暨友好年——钟瑞明<情系印尼>摄影展》。他在印尼拍的照片数以万计，因展区所限只能精选28张照片展出。钟参赞的摄影水平如何？我想，用“专业”二字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国务委员戴秉国和印尼文化旅游部长日罗·瓦基克等到使馆参观后，对钟参赞的摄影作品均赞不绝口。
“喂！老胡吗？我是小王，章大使问你带没带丝绸礼品？”大使秘书王世焜从雅加达打来电话。此时，他们还在使馆里。我回答：“没有。”“嗯，是这样，大使说，给省长和市长夫人的礼品还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丝绸为好，那我就再领丝绸礼品。”“好的，辛苦了！”我说。没想到，章大使考虑问题如此细致入微，又很人性化。
章启月大使
章启月大使今年50岁，可谓年富力强。我认识她快20年了，当年我从军队调到外交部机关党委工作，她在外交部国际司当党支部副书记，自然工作上的接触较多。她的父亲章曙1948年到解放区，成为周恩来外事办公室的“兵”。外交部建立之初，年仅24岁的章曙便成为外交部第一任团总支书记。1973年，经毛泽东主席批准，年仅14岁的章启月和一批小伙伴去美国学习英语。自此，她先后在北京外国语大学、外交部国际司、联合国、新闻司、驻比利时使馆工作和担任大使等职。尤其是在她当外交部新闻发言人6年多期间，以其潇洒风度和反应敏捷、沉着坦然、平和亲切，答问简洁自如的气质而名扬四海。
我们的车向着坤甸机场行驶。这时，钟参赞的手机铃声响了，接完电话后，他焦急地对我说：“刚才西加省官员告知，省长准备在家里举行家宴为章大使接风，请她下飞机后直接到省长官邸。”
“啊？程序变了！万一大使已坐上飞机怎么办，在飞机上手机都是关机的……”我说。钟参赞快速地拨通了王秘书的手机。还好，大使一行仍在雅加达机场休息厅候机。小王请示大使后说“按照省长的安排办”。本来，原计划章大使抵达坤甸后，先在宾馆稍事休息，换装后再去省长官邸。看来，章大使只能在飞机上换装了。可见章启月大使是个善解人意、随和可亲的中国高级外交官。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到了机场贵宾室后，来迎接的西加省政府官员又对钟参赞说：“省长说，能不能让章大使先到宾馆，后再去省长家？”立时，“嗡”的一声，我的脑袋像炸锅似的。我想，怎么又变了，如何向章大使解释呢？面对这突然的变化，钟参赞也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风和日丽，章大使乘坐的波音飞机徐徐地降落在坤甸机场，省领导和新华社的负责人纷纷前去迎接。这下，我当上记者了，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照。章大使下飞机后和大家一一握手。我想，大使在飞机上怎么换的装呢？在机场的贵宾室里，人们在简单地寒暄问候。
此时，在机场迎接章大使的西加省领导难为情地对章大使说：“不好意思，省长说请您先到宾馆休息，6点钟再去省长家。”钟参赞和我都紧张起来！只见章大使起初一愣，后来机敏、心平气和地微笑着说：“没什么，客随主便嘛！”
02
省长欢迎访问团
到了宾馆，中国使馆访问团一行五人：章大使、房秋晨公使衔商务参赞、钟参赞、王秘书和我，在漱洗更衣后，5时50分准时在大堂集中。
这时，西加孔教华社总会主席李其麟先生走过来，对访问团成员的服饰赞不绝口。只见章大使身穿翠绿带湖蓝色、带花图案的衣服，配上粉红色的纱围巾，挎着小包，显得分外文雅端庄、俏丽潇洒。我们几个男士一溜儿的蓝黑色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再系着鲜艳的领带，彰显了中国外交官的风度。说实话，中国开始富裕起来了，外交官的待遇也提高了，我出国前还专门在北京花2800元人民币买了套西装呢。我们这些身在异国他乡的中华儿女，深深体验到对祖国强大崛起的自豪感与使命感。
中国以前贫穷，外交官的服装不雅。几十年前，一位印尼华人企业家黄炳康先生实在看不过去，执意出资为我国驻印尼使馆每人添置一套新西服。如今黄老先生已是88岁高龄了，每次我遇见他都有肃然起敬之感。1997年7月1日在驻泰国使馆举行的“庆香港回归联欢会”上，一位36岁的潮州华人女企业家陈女士，邀请我同台演唱《歌唱祖国》，她那炯炯有神的双眸竟泪如泉涌，此情此景，至今仍历历如在目前。海外华人对祖籍国的拳拳赤子心，实非局外人所能体会的。
该上车了，大家往门外走去。此时，我突然发现印尼潮州乡亲公会主席曾国奎先生还在与服务员说话，我一个箭步跑过去，拉起曾先生的手说：“都上车了，快走呀！”没想到，曾先生跑得比我还快！我们快步上了车。
警车开道引路，红蓝警灯闪闪，贵宾车两侧摩托车护卫威风凛凛，几辆卧车尾随其后，车队浩浩荡荡向省长官邸进发。由于实行戒严，一路畅通无阻，不一会儿，目的地到了。省长官邸建筑在鲜花绿丛中，广阔的绿草坪彰显了官邸的恢宏壮观气派！
克纳利斯省长和夫人以及众多官员，在门口欢迎中国大使馆访问团的到来。进了富丽豪华、气派非凡的大厅，宾主入座相互问候后，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克纳利斯省长说道：“非常抱歉，更改了时间安排。主要是‘中式红烧肉’还没炖好。”小王用印尼语翻译后，整个大厅立时一片欢声笑语！我心情豁然开朗，十分激动，对他们的误解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克纳利斯省长1953年出生，属小“龙”，达雅族人，已婚，育有2个女儿，法律硕士，历任西加省镇长、县长等职。2007年11月与华族精英黄汉山搭档竞选，以超过40%的得票率胜出；2008年1月被任命为西加省省长，任期至2013年。克纳利斯还担任印尼民主斗争党西加省支部主席、印尼“警察大家庭”西加省支部主席等职。
中国承建的塔扬桥
会谈气氛极为融洽，省长表示，西加省土地辽阔，资源丰富，经济发展潜力巨大；但基础设施落后，大桥、国际港口、边界公路、电站等亟待建设，希望中方给予支持。他还表示，西加省希望与中国相关省份建立友好关系。省长说，每年农历春节，他都会与华族共同庆祝节日，他是达雅族人，据说祖先来自中国云南省，他盼望能有机会到云南寻根访问，考察当地的风土民情。
克纳利斯省长讲话后，章启月大使发言，她衷心感谢西加省领导对访问团的盛情款待，并表示即与国内联系，力促省长赴云南寻根之旅及早成行。章大使还说，我发现省长和夫人身着红色服装，更显得友情浓浓，因为中国喜欢红色。今年是中国和印尼建交60周年暨中印友好年，两国发展前景广阔。目前，中方已向印尼提供18亿美元的优买贷款，泗马大桥、风港电站等已顺利竣工。中国大使馆愿积极协助西加省与中国相关省份建立友省关系。我们愿意向西加省提供技术、资金等支持，希望双方优势互补，实现双赢。
中国葛洲坝集团印尼塔卡拉燃煤电站项目
会谈中张弛有度、严肃活泼。克纳利斯省长不停地抽烟，显然激动不已。敏锐的章大使已观察到省长精致的烟筒上写有“中国”字样，便微笑地说：“省长，您抽什么牌的烟呢？”“哈哈哈！”省长爽快地笑了起来。“中国广州产的。”省长用生硬的潮州话回答。
此时，省长的女儿悄悄地走过来，对她的妈妈耳语了几句。只见省长夫人也用生硬的潮州语嘣出“红-烧-肉-好啦！”（Ang sio bak ho la!）“好！章大使，我们吃饭去，边吃边谈吧。”省长说。“行，客随主便呀。”章大使随声答道。
03
家宴——高规格的礼遇
众所周知，在外交礼节上，“家宴”是特殊而崇高的外交礼遇。克纳利斯省长为欢迎中国使馆访问团举行家宴，可见西加省对我们的深情厚谊。
省长和章大使向着里屋走去，人们紧随其后。硕大的宴会圆桌加上木椅，雕花精美，用工精致，红里透黑的木质材料，是紫檀木还是黑紫檀木呢？我细细欣赏析辨。总之，肯定是极为高级的木材。
饭桌上已摆满了西加里曼丹的特产——鸡鸭鱼肉、燕窝鱼翅之类。尤其是大盘子盛的小火慢炖的“红烧肉”，散发着诱人的浓郁香味，我吃了一块儿，香、甜、辣，十分爽口。比起中国湖南的“毛式红烧肉”来说，难分伯仲、各有千秋，只是令人称奇的红烧肉竟在竹筒里精心制作而成。而且块头也不小，使人不难看到西加人，尤其是达雅族人的豪爽、坦诚的民族性格。当然，烤鱼、鱼翅汤等就更不用说了，既味道鲜美，又烹饪考究。
省长和章大使频频举杯，宾主互敬饮了红酒，脸颊都泛起红润。宴会气氛热烈而欢愉，双方无拘无束地交谈，一会儿谈工作，一会儿唠家常，一会儿聊趣事，欢声笑语不断。这时，省长的小外孙也前来“助兴”，胖胖的、圆圆的、白白的脸庞，配上大大的、亮亮的眼睛，实在招人喜爱。章大使忍不住抱起了他！
在双方交换礼品中有一个环节引人入胜。当章大使展开一幅中国的丝织锦画时，大厅里再次爆发出爽朗的欢笑声。奇石花草、湖水粼粼中，亭亭玉阁分外妖娆，特别是尖尖的屋顶，流线型的瓦片，竟酷似省长官邸外观。这时，我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因为上午我们的车在途经省长的官邸时，我特别观察过它的景物，所以有意挑选了这幅画。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同达雅族人打交道，克纳利斯省长的盛情，深深地打动着访问团的每个人。“神秘的民族——祖先来自华夏大地。”黄新聪先生在他的博客中，较为详尽地介绍了达雅族的传说。
达雅族老照片
达雅人（Dayak）是加里曼丹岛的古老居民，使用达雅语，分多种方言，无文字，人口约800万。20世纪50年代，西方和印尼的人类学家都确认，达雅人祖先是来自中国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大约在1500多年前，其先人离开天灾人祸和战乱频繁的云南等地，他们沿着长江流域漂流迁徙，经浙闽等地渡海到了台湾岛，之后再横渡巴士海峡，经菲律宾和南海诸岛最终到达婆罗洲岛（今加里曼丹岛），在此世代生息繁衍。
以前的达雅族妇女一般是不穿上衣的，以乳房裸露为美；现代达雅人妇女还保留着悬挂大耳环的特殊习俗，那手镯般大小的耳环把耳垂拉到肩膀上。他们喜欢保存中国的古瓷器、铜器和铜钱、银币，并视为传家宝。达雅人大多保持万物有灵和多神信仰，有自己的巫师；部分皈依伊斯兰教或天主教、基督教。社会生活保留母系氏族制残余，盛行入赘婚，财产按双系继承。
达雅人经济和文化受马来人、华人和其他外来移民的影响，部分与之发生混合。他们原以采集、狩猎、捕鱼为生，后多经营农业和畜牧业，种植旱稻和橡胶。近些年手工业有所发展，主要是纺织和编织业，并日益受到商品货币关系的影响，不少达雅人经商。
印尼共和国成立后，达雅人摆脱了荷兰殖民主义统治，结束了半原始社会的生活，开始步入人类文明社会，不少达雅人告别深山密林，到城市上学、打工、做小买卖。当今西加里曼丹政府机关、学校、医院、公司的各种岗位，达雅人已占有一席之地。
未完待续~
作者 | 胡中乐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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