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视界 | 山口洋揭秘（上）
作者简介
胡中乐 研究生学历，军旅生涯23年（其中第38军11年，总后勤部12年）；外交工作20余年，先后在外交部机关党委、驻泰国使馆、驻香港特派员公署、驻印尼使馆工作；现任外交笔会理事。
访问团赤道纪念碑留影
（作者供图）
中国驻印尼使馆访问团结束在赤道纪念碑参观后，坐车径直朝北奔向下一个目的地——山口洋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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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山口洋市进发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车队在赤道中行驶，公路上来往的汽车不多，只见路两旁高大而婀娜多姿的椰树林“唰唰”而过，原始的、绿色的景物尽收眼底。不多久，车队穿过椰林，一片浩瀚的田野呈现眼前，远处山峦起伏。
不远处农田里，一对男女在耕作，男人穿着裤衩，光着脊梁，一手扶犁耙，一手挥鞭赶牛，身穿红衣的女人跟随其后，而旁边小河里有几只悠闲自得的鸭子在戏水。此时，我“怀古”念头油然而生，《诗经》中那优美的文辞、淳厚情感的诗句仿佛就在眼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我坐的是《坤甸日报》副社长陈得时先生开的车。陈先生祖籍广东，明亮发光的眼睛格外有神，也总能与人侃侃而谈。“山口洋市一直很神秘，它奇特在哪里呢？”我问他。“山口洋确实有许多耐人寻味的地方，我不揭开谜底，还是先让你们好好观察，我只是一般地介绍常识性的东西。”没想到，陈社长卖起了关子。
山口洋
（图源：作家彭彬）
山口洋市（SingKawang）位于西加省北部海滨，属该省第二大城市，因山口洋的外面是海洋，故得此名。该市面积504平方公里，人口约20万，其中华族占62%，广东客家人居多，是印尼华族比例最大的城市。起初，来自中国的淘金客和商人将此地作为旅途憩息之所，后来逐渐定居并发展起来，这里还保存有大量的寺庙，故有“千庙之城”的美称。
陈社长还说，这里的华人一直较穷。以前，不少客家姑娘嫁给了台湾国民党老兵。台湾客家人也很多，这些既贤惠又善于理家的客家女到台湾后，生活习惯、语言沟通等都十分方便。
从坤甸市到山口洋市，中间有个车站，也是人们旅途歇息的地方。印尼潮州乡亲公会主席曾国奎把我们带到一家华人开的小商店，店里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这里有各种食品，有洗手间，有祷告室。老板一家很热情，为我们准备了几张桌子，张罗了各类食物饮料招待我们。
曾国奎先生叫房秋晨公参和我坐在墙角处的一张桌子周围。不一会儿，一锅热气腾腾的食物送了上来，打开一看，一个个乳白色、小乒乓球似的东西漂浮着。曾先生捞了几个盛到有作料的小碗里，用手把皮拔了个口，然后用嘴“滋流儿”一声吸了进去，我和房公参一脸茫然。“吃，吃呀！”曾先生催促着。房公参问：“这是什么呀？”“王八蛋。”曾低声回答。“怎么，他骂谁呢。”我暗自思量。可能曾主席领悟到我们的疑虑，笑着低声耳语了几句。话音未落，房公参和我迅速地也模仿着吃了起来，确实味道鲜美！“你们嘀嘀咕咕干什么呢？”此时惊动了不远处的章大使，而我们霎时间闷不作声地继续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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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窝”是怎样炼成的
大伯公庙与清真寺仅相隔200米
（图源：作家彭彬）
歇息过后，车队继续前进。随着路旁庙宇的出现，山口洋街景尽收眼帘。城市的建筑不高，三四层楼居多，而且略显陈旧，从一个个中文店铺的牌匾看，华族的气息浓厚。
在一年之中，山口洋只有春节，尤其是元宵节期间热闹非凡，而平时较为冷清。这里的高级宾馆很少，我们被安排在市中心十字路口处的一家宾馆。陪同我们来的倪秀龙夫人做事细心，她专门在雅加达买了新被罩和床单给章大使换上。其实，黄少凡市长准备安排我们住在他的官邸，说他那里条件好。可是，随和、不愿给人家添麻烦的章大使哪能同意呢。
下午4点多钟，离市长宴请还有一段时间，章大使说想到有特色的地方看看，西加孔教华社总会主席李其麟先生提议去参观“燕窝”基地。我们的车队出发了，此时天上一群群燕子飞来飞去，许多住户的楼上都有燕子洞口。不一会儿，我们到了一家华人养燕子和产燕窝的地方，老夫妇和年轻女儿接待了我们。这时，章大使用简单的客家话问候，起初男主人用印尼语，一听到章大使的客家话，感到万分亲切与激动，马上改用客家话。而他们的女儿中国普通话也讲得不错，大家高兴地交流了起来。
（图片来自网络）
其实，养燕子和产燕窝极为简单，成本也不算高。这家用水泥砖石盖起有二层楼高的房屋，里面基本空空如也。关键在选择燕子来去的进出口，这里有科学、风水学、玄学等知识文化与特质。假如进出口选择不对，燕子是不会进来的，许多人好不容易斥资盖起了房屋，可能到头来就会两手空空。
山口洋市有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条件，一是靠近海洋，二是有广阔的田野。用“无私奉献”来形容燕子，我看一点儿都不为过。成群结队的燕子朝出晚归，它们天一亮便倾巢而出向自然界觅食，晚上又纷纷回到屋里，先是来回周旋，后趴在屋顶或墙壁上吐白状丝物，这就是“燕窝”了。
女主人还告诉我们，燕子是通人性的。假如这家人不团结、不和睦、总吵架，燕子群会自然离去的。“这太有意思了！”我禁不住说。“还有更有意思的呢。”女儿回答。开始房屋建起来后，燕子来得不多，他们尝试许多办法都不行。一次她在听音乐，没想到几只燕子在她周围环绕飞翔，立时来了灵感！马上把燕子叽叽喳喳的叫声录了下来，然后通过录放机放出去。奇迹出现了——燕子越聚越多，当然经济效益也随之增加了。
印尼素有“燕窝之乡”的美称，产量占全球燕窝总产量的80%（马来西亚为13%，泰国5%）。燕窝是珍贵的佳肴，又是名贵药材，有补肺养阴之功效，主治虚劳咳嗽、咳血等症。
燕屋
（图片来自网络）
燕窝按燕子筑巢的地方而分为“屋燕”及“洞燕”两种。屋燕的巢一般筑在人工特意精心搭建的燕屋上，目的就是要方便采集燕窝，而洞燕的巢则筑于山洞内，地势险峻，采集相当危险。屋檐下的叫家燕，属燕科，它们的巢用禾草或者泥巴和唾液混合筑成，导致没办法吃，也没什么营养价值。可吃的燕窝是由另一种燕子筑成，它们属于雨燕科，称为“金丝燕”，其唾液的蛋白质纯度和营养价值为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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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家宴乡情浓
参观燕窝产地后，访问团在宾馆稍事休息，晚6时便去黄少凡市长那里，参加专门为中国大使馆人员举行的欢迎家宴。
黄少凡市长，1962年出生于山口洋市，祖籍中国广东省梅州市大埔县，系第四代华裔，已婚，育有3个女儿，父亲黄振华为山口洋著名侨领。黄少凡市长是印度尼西亚大学法律系学士、管理系硕士学位、雅加达国立大学博士学位。1992年以来，他创办社会福利基金会并任副主席，又是雅加达赤道基金会创会人和神学院高级讲师，还曾任西加省山口洋乡亲同乡会副主席。目前，他担任新印尼联合党地方自治事务主席。
2007年12月17日，黄少凡就任山口洋市市长，任期至2012年。当时45岁的他，通过激烈的竞选，击败了包括原市长在内的四组候选人，以高票当选为市长。上任后，黄少凡市长一是大抓经济发展，努力改善民生；二是抓好各民族之间的和睦团结；三是注重各种文化融合与交流。山口洋市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们的车队一到市长官邸，一种吉祥喜庆而令人愉悦兴奋的场面映入眼帘：黄汉山副省长和黄少凡市长携同夫人，以及市长的 “三朵金花”身穿红色的中国唐装在迎候我们。大厅里灯火辉煌，“龙”的装饰品和“虎”的字画相得益彰，不由得使我突然联想到，黄副省长46岁恰巧属“龙”，而黄市长48岁恰巧属“虎”，而“龙腾虎跃”是炎黄子孙的吉祥物。他们正当年富力强之时，而年岁中带都有“8”和“6”——中国最神奇的命数。黄汉山和黄少凡是印尼历史上第一位华人副省长和第一位华人市长，这是造化的特意安排，还是人生的偶合？
印尼西加山口洋，在元宵节期间，有花灯游行和“神明”游行。（图源：老古董）
宴会气氛温馨而热烈，因为一会儿在运动场还有大型的“庆元宵晚会”，所以大家边吃边谈。黄市长说，山口洋市的各民族间和谐团结，元宵节庆祝活动已为当地带来了多重积极效应，提高了山口洋的知名度，同时也大大促进了交通、旅店、餐饮等相关旅游业的发展，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预计今年将有20多万国内外旅客来山口洋参观旅游。黄还表示，山口洋经济发展相对比较落后，目前正亟需建设一座机场，以方便商务及旅游往来。希望中国政府能够提供帮助，欢迎中国的企业前来投资。
章大使对当地华族与各族群和睦相处，并保持了自身的传统文化习俗感到十分高兴，表示中方愿意为山口洋的建设和发展提供积极帮助，并鼓励更多有实力的中国企业前来投资兴业。
黄市长的小女儿，圆圆白白的脸庞，双眼皮大眼睛，漂亮而招人喜欢。她有点儿“人来风”，显得异常兴奋，在众多贵宾面前毫不怯场，一会儿唱印尼童谣，一会儿唱中文歌曲，一会儿和别人合影，一会儿又手舞足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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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大的红灯笼
黄少凡市长的家宴结束后，访问团人员和黄副省长、黄市长一同坐车前往运动场观看庆元宵节日晚会。市内人群拥挤、熙熙攘攘，大街小巷挂有6000多只灯笼，照亮了整个山口洋市，好一派节日盛景。由于车队是警车开道，一路畅通无阻，不多时运动场到了。
这是一座能容纳数万人的运动场，我们一踏进场内，热烈而迷人的氛围立时吸引了我。里面人山人海，看台的座位上、操场上挤满了人。大舞台布置得富丽堂皇，中间“虎年大吉”（隶书）金光闪闪的，和用毛笔书写的庞大的“虎”字格外引人注目。舞台中央二十多个座椅一字排开，黄少凡市长引领章大使、黄副省长，以及我们随行人员等落座。
作者与红灯笼合影
（作者供图）
令人惊奇地是在大舞台的右侧，一个超特大的红灯楼巍然鼎立。扁圆形的灯笼，一条条支撑，鲜艳的红布包裹，完全按照中国传统的方法制作。灯笼里亮光闪闪，灯笼外面写着“万事如意”大字。而灯笼最大的特点是，直径达到数十米，这是我有生以来见到最大的灯笼，可以自豪地说“山口洋的红灯楼是迄今人间最大的”。
接着，晚会开始。黄少凡市长首先讲话，他向各界人民致敬与祝福，并宣布中国大使馆章启月大使等人的莅临。访问团5人起立向人们挥手致意，运动场数万人立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和欢呼声。黄市长在滔滔不绝的讲话中，特意提到山口洋各族人民空前团结，从春节活动以来，社会秩序井然，竟没发现丢一辆摩托车。此时，会场上又爆发出一片掌声。
此时此刻，我尽情地陶醉在异国他乡的节日氛围中。山口洋市民62%是华族，今天参加活动的大多数人是华人。我悉心观察着近在咫尺、拥挤在舞台前沿边上的一张张热情的笑脸，男女老少，长相各异。我分辨着：张三可能是客家人，李四可能是潮州人，王五可能是闽南人，而X六、X七可能是马来族人、达雅族人…….我的眼睛慢慢地似乎模糊了，湿润了。
“嗵，嗵，嗵！”一阵敲鼓声使我从沉思中惊醒。只见黄副省长和黄市长共同敲起了节日锣鼓。紧接着，“砰，砰，砰！”舞台后方鞭炮礼花齐放，霎时间映红了整个运动场。我们退出大舞台，到了对面看台的中央。文艺表演开始了，有印尼爪哇舞蹈，有华语庆元宵歌曲，节目异彩纷呈，山口洋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
山口洋华族一直保持着中国传统的文化习俗，并逐渐被当地其他民族所接受。每年中国的农历正月初一起，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民众会举行舞龙、舞狮等一系列春节庆祝活动。元宵节当天举行盛大的乩童游行是欢乐气氛的重头戏，这项活动有着100多年的历史，目前已成为当地重点推介的旅游项目，这也是国内外游客纷至沓来“探险猎奇”的重要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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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胡中乐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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