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泳 | 沪江 :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1.7亿人都在用的沪江，伏彩瑞拿什么来守护？

2000年，一直埋头写书、办培训的江苏教育家俞敏洪意外开始了第一次与外界的合作。占据北京约80%，全国50%出国培训市场后，他瞄上了互联网。联想注资5000万，新东方出品牌资源，各占50%股份成立新东方在线。

这个江苏人不会想到，1年后，一个小他一轮的同乡也看上了这块蛋糕。

时隔19年，俞敏洪的“第一次与外界合作”，带来了他人生的第二次敲钟。今年3月28日，新东方在线在港上市。

真实世界的数字化、虚拟化，似乎是每一个做教育的江苏人的共识。只不过，结果，却很难像共识一样。

去年7月，伏彩瑞所率领的沪江向港交所提交招股书，拟赴港上市。四个月后通过了港股聆讯，并于12月7日二次更新了招股书。

但自此之后，沪江的IPO进程就停滞了。

据港交所规定，今年5月7日前若沪江无法更新申请或挂牌上市，本次申请将会终止。

很快，这个由江苏连云港人创办的公司发出官方回应：目前港股上市计划确有调整，但并非网传的“上市失败”，公司将选择在合适的时机在合适的板块登陆资本市场。

正如他在新东方在线1年后成立沪江一样，伏彩瑞的人生选择总是充满着倔强。

1

谁是港股在线教育第一股？

伏彩瑞1979年6月生于江苏连云港，2001年，尚是大三学生的他创办了沪江网。经历5年公益化运营后，2006年以8人创始团队、8万元资金起步，开始了公司化运营。随后在18年间相继完成了7轮融资，总融资额超过20亿元，投资方包括百度投资、民生银行、软银中国等。据科技部火炬中心联合长城企业战略研究所发布的《2017年中国独角兽企业发展报告》中显示，沪江估值达10.8亿美元，成为教育领域的一只“独角兽”。

而伏彩瑞本人也因此先后获评“上海市青年五四奖章”  、“上海领军人才  ”、“上海十大杰出青年”  、“2017胡润中国产业领袖 ”等称号。

而作为他的前辈与同乡，俞敏洪1962年9月生于江苏江阴，1980年考入北京大学西语系，本科毕业后留校任教。1991年从北大辞职，1993年创办北京新东方学校，2000年创办新东方在线，2006年带领新东方在美国纽约证交所上市。

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一个做线下培训，一个干在线教育，除去2000年与2001年像宿命般地同样踏入在线教育行业外，这两个江苏人从未有过交集。

直到“谁才是港股在线教育第一股？”问题的出现，时隔18年后，早先埋下的缘分，让这两人才算重新聚首。

2018年7月3日，沪江递交上市申请。随后7月19日，新东方在线递交上市申请。让伏彩瑞没有想到的是，反倒是后者于11月19日率先通过聆讯。

好在，3天后，沪江也通过了聆讯。

但让伏彩瑞大跌眼镜的是，2019年3月28日，新东方在线上市，抢先成为港股在线教育第一股。而到了5月7日，自己的沪江上市进程却遭终止。

不知道伏彩瑞是如何复盘的，是否赚钱的问题，似成了他与老前辈间的分水岭。

2017年的夏天，沪江签约吴磊做品牌代言人。吴磊宣布代言的一条微博，就获得了26万转发与近10万条评论。截至2017年12月31日，沪江宣布拥有1.7亿用户。且在沪江网校之外，旗下另一大平台CCtalk的月活达到了230万，已拥有2187家商户。不可谓不高光。

但这样数据的背后，其广告支出也可谓不菲。

据公开招股书显示，2015年-2017年，沪江连续三年的亏损额分别为人民币2.8亿、4.2亿、5.4亿。2018年前8个月的亏损已经达到了8.63亿。

高亏损的背后是高额的销售费用。2015至2017年，沪江的销售及分销开支分别为2.44亿元、3.92亿元和5.89亿元，分别占当年总营收的132%、115%和106%。2018年前八个月，未经审核的数字已经达到了2.1亿元。三年，仅广告推广这一项就投入了10.32亿元。

这不得不让人疑惑，不赚钱的沪江为何还要花10亿打广告？

无外乎在线教育市场的激烈竞争。

据艾媒咨询数据显示，近5年来中国在线教育市场规模增长率都保持在25%以上。2014年至2018年，市场规模分别为1264亿元、1711亿元、2218亿元、2810亿元和3012亿元，不可谓不热。

2016年夏天，VIPKID宣布聘请刘涛为代言人，任首席体验官并参与VIPKID的课程设计与教学方式等环节。“好爸爸”黄磊第一次涉足在线教育领域合作，宣布担任掌门1对1品牌代言人。胡歌正式代言英孚教育，在微博上，与“胡歌代言英孚”相关话题阅读接近4000万次。在线教育也掀起了明星热。

 高涨规模的行业，与奋力博眼球的代言拉新，在线教育行业似乎一下子疯狂了起来。

但事实上，有个别对手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疯狂。

比如伏彩瑞的同乡，一直互为争夺港股在线教育第一股的新东方在线。

虽然其广告开支同样不低，据其公开招股书显示，2016～2018年，销售及推广开支分别约为1.01亿、1.32亿和2.24亿。但不同的是，新东方在线2016至2018财年净利润为5955万元、9221万元和8202万元。

虽然亏损已经成为在线教育市场的普遍现象，无论是上述疯狂打广告的还未上市公司，还是已经在美国上市的51Talk、尚德教育、英语流利说，都面临着相同的困境。

但面向资本市场而言，另一个江西人的企业，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2

课程欺诈、95%裁员、贷款囊入自己口袋

资本市场的选择，除了亏损外，可能还与沪江在上市前夕所遭遇的一系列敏感风波不无关系。

去年8月，就在伏彩瑞所率领的沪江向港交所提交招股书、拟赴港上市的1个月后，网上爆出沪江网校涉嫌欺诈的新闻，让这家只差临门一脚的公司开始陷入了漩涡。

2万元的课程靠自学，教材源自新东方，学费难以退还，沪江陷入到一场品牌危机中。

但这仅仅还只是开始。

随后年底，一封署名“集团CEO、总裁办公室”的文件流出，文件表示核心管理层集体降薪20%-50%；所有高管贡献出独立办公室，用于业务拓展、协同办公或会议室；同时内部进行了人员调整，包括唐小浙卸任集团CTO、曹建卸任总裁办主任、唐红浙卸任集团高级副总裁等。

这场风波直到今年3月再次发酵，沪江传出因对赌上市协议失败而大幅裁员95%的传闻。对此沪江回应称，关于“95%裁员”的谣言严重失实，也不存在对赌协议。

但根据招股书披露的数据，沪江此前的员工总数为2226人，则3月的裁员比例约为45%。

并且，就不存在对赌协议一事，裸泳对此存疑。因为在裸泳接触的中国绝大部分企业中，都是有对赌或者回购条款的。也就是说，在一定期限内如果没有完成上市或其他条件话，是要用现金或者股份进行补偿的。

这一点无疑会给业绩不达标或实现上市的创始人和公司带来巨大的现金压力和经营压力。

而与学员的矛盾，于今年4月同样再次发酵。

在新浪旗下的消费者投诉平台黑猫投诉上，沪江在2019年4月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收到了41起投诉，日均1.4起，内容主要涉及沪江拒不退课退费等。

而在裁判文书网中披露的相关案件则显示，法院认为，如学员中止课程后沪江不再继续提供教育服务，沪江应当退还相应的课程费用。对于沪江提出的课程服务存在成本支出，由于沪江无法对具体损失进行举证，最终法院判决沪江全额退还学员的未完成课时费。

还有学员在投诉中表示，自己被沪江的销售团队忽悠着办理了学费分期贷款，贷款平台名为优学宝分期。而工商资料则显示，优学宝分期的运营方是沪江的全资子公司。也就是说，沪江把学费和贷款都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据“新金融深度”报道，沪江网校在分期付上取得的成果是：2017年5亿收入中，20%来自分期付款，分期付款为沪江贡献了过亿的收入。

一如其在网站首页打出的标语：学出新高度，人生巅峰在召唤。

3

曾经的成功与永恒的倔强

不过伏彩瑞的人生巅峰，很有可能只能往前算。而往前算他的人生历程，大概是倔强与成功并随。

2001年，还在上海理工大学读大三的伏彩瑞发现，身边的朋友很多因为英语不好，在找工作的时候简历都无法通过。想着把想学英语的人和想教英语的人通过互联网连接到一起，于是搭建了沪江网的前身，沪江语林。

从大三到研究生毕业的5年间，沪江网完全是公益化运营，而用户量已经超过了20万人。同时，伏彩瑞也面临到毕业的人生选择。

临近研究生毕业，伏彩瑞的同学们全部都去找工作了。这个已拥有20万用户的站长却和同学们开起了玩笑，“同学们找的最烂的工作是什么呢？就是华为。”

随着身边的同学能进央企的进央企，能出国留学出国留学，能进政府进政府，同学们都劝他，“你别傻了，你应该为毕业之后找工作多考几个证书啊！”

但他忘不了他那20万用户。短暂挣扎之后，2006年，带着7个朋友，东拼西凑的借了8万元钱，从小区的出租屋里开始了正式创业。

在2007年天使轮融资完成之前，这个“经过选择”后的创业公司过得很难。据伏彩瑞回忆，最穷的时候公司账上只有三块钱，而第二天就要发工资。

“我实在没钱，就拉了一个兄弟，他是一个员工。我问他有没有1800元，他说碰巧有1800元。而我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公司只剩下三元，他就把1800元给我了。他说，我们相信你，迟一点没关系，你要是没钱就不要给我们了。我个人没有钱，但公司绝对不会欠员工工资，这是我的原则。”

与之相反的是，在中国的另一头，他的老乡俞敏洪已在美国上市，其个人资产也迅速飙升至18亿。

伴随新东方的上市，中国教育培训业一片火热。但与之相对，很少有人相信互联网教育，很多人认为一定是线下培训做得不好才去做互联网教育。

很多朋友和中间人开始让这个刚开始创业的创业者去开培训机构，甚至提议把“沪江”的牌子给他们在地铁口开营业点。但都被伏彩瑞拒绝了。

据伏彩瑞回忆，“在我来看，线下教育多如牛毛，少我一个不少。但线上教育天生具备教育的公平性，它成本低、覆盖面广，能影响的人远远超过线下教育。我看到的本质是，当时互联网还不够发达，但互联网教育一定是未来发展的方向。”

这一点，在4年后的2000年，已把线下培训做好上市的俞敏洪才刚刚意识到。

随后，沪江在18年间相继完成了7轮融资，总融资额超过20亿元，投资方包括百度投资、民生银行、软银中国等。据科技部火炬中心联合长城企业战略研究所发布的《2017年中国独角兽企业发展报告》中显示，沪江估值达10.8亿美元，成为教育领域的一只“独角兽”。

据沪江的招股书显示，其2017年的平均月活跃用户数和付费用户数在中国所有的B2C教育科技公司中排名第一，截至2018年8月底，沪江的用户总量为1.86亿。而在课程设置上，从K12学生到大学生、研究生、职场人士，沪江提供的课程品类超过2000门。

如果不是倔强，可能这个自大三就开始创业的同学永远也无法达到他此前的成功。

同样如果不是倔强，可能这个创业18年的资深创业者永远也无法达到他想要的成功。

5月8日，有消息传出，沪江欲登陆A股科创板。但问题是，目前科创板几乎都是高科技或有科研实力的生物医药类公司。高技术壁垒是其共性，高商业模式则是完全的非共识。

这或许是资本市场态度变化最真实的写照。

2005年时，运营沪江语林已有4年的伏彩瑞去参加站长聚会。大家自报家门，有做图片的、有做导航的，轮到这个站长圈新兵时，他说自己是做互联网教育的。

大家都看着他，觉得什么互联网教育，听都没听过，能赚什么钱，美国也没有搞互联网教育赚钱的。都觉得伏彩瑞是走了一条不归路。

“这种感觉就好像全天下都是聪明人，就你一个人是笨蛋，你还做不做下去，我的选择是坚持做下去。”

倔强是好事，可惜共识难在。

这世界沉默如谜，却倔强如你。面对市场的捉摸不定，攒了一手好牌的沪江，能不能突破重重危机的封锁，最终要依赖的，也许不过是最初的一份本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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