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全和京剧的血缘
今日推送之《刘宝全和京剧的血缘》录自《京剧艺术在天津》书中《天津十年》一文,作者许姬传(1900-1990),字闻武,号思潜,原籍浙江,生于苏州。1919年到天津,在直隶省银行当文书,后长期任中国剧协和梅兰芳剧团秘书。我们将分期连载推送此文。
陈富年唱大鼓
北京的名角到天津演出,必到韩家拜访韩五爷和慎先,我在他家认识了许多演员。王瑶卿、凤卿如到津,就住韩家客厅里。
有一部分青年演员、乐师为王少卿、杨宝忠、王幼卿(凤卿的儿子,过继给瑶卿,是梅葆玖的开蒙老师)、高连奎(高庆奎的弟弟,为他哥哥操琴伴奏)……,这些是韩慎先的朋友,我就参加到这一组。我和王少卿、郭效青(他是高庆奎的妹夫、王瑶卿的学生)同庚,都是庚子年生(1900),宝忠比我们大一岁。我们有时吃小馆,或者到胡同里转转。这些人都喜欢研究刘宝全的大鼓,陈富年能学刘宝全,连唱带做,王少卿弹三弦,杨宝忠拉四胡,高连奎弹月琴(刘宝全的乐队里还有琵琶,因为找不到琵琶,用月琴替代)。有一次在饭馆里,我们带了乐器,当筵弹唱,所有顾客都涌到门外。
王凤卿与王少卿、王幼卿
打完鼓套,唱《活捉三郎》:
那天堂地狱两般虚,要在人的行为是非曲直,凡事总离不开因果二字,总有那讲今比古,说书唱戏,也无非是惩戒人心,分别善恶,可莫要您哪信以为实。早年间在梨园排过一出戏,可是平板的二黄,后半出是西皮,戏名儿叫《乌龙院》,是梁山的一段故事,其中的报应循环甚出奇。
下面进入本题,介绍宋江的地位,及张文远勾引阎惜娇,一直到“活捉三郎”,包括全本《乌龙院》的故事。陈富年除了嗓音不如刘宝全,唱词、身段、鼓套都有谱,而王少卿的弦子,杨宝忠的四胡,有力地烘托出气氛,造成高潮,引起听众的彩声。
刘宝全和京剧的血缘
当年的京剧演员都喜听刘宝全的京韵大鼓,马连良非常佩服刘宝全的用气方法。曾对我说:“大鼓书一口气唱三四十分钟,如果气口不对付,是顶不下的,我从琢磨宝全的气口找到窍门,从扒字调上升到正工调,得力于用气。
刘宝全
1929年冬梅兰芳赴美前,与马连良在上海合演10天,我与陈彦衡老师同观《四郎探母》,出场引子:“金井锁梧桐,长叹声随一阵风。”陈老说:“连良的嗓子上去了,这个引子够六半调。”听完了,十二爷说:“内行之可贵,在长期锻炼中,找到了窍门,连良的嗓子已到‘音堂相会’的境界。”
名鼓师杭子和曾琢磨刘宝全打鼓的腕法、手法,运用到单皮鼓里。
名琴师徐兰沅、王少卿曾把刘宝全的唱腔糅到京剧里,当年遭到非议,有人认为以大鼓调掺入京剧是邪魔外道,梅兰芳先生支持他们,但他指出:吸收时,要根据京剧声腔组织,成为优美的新腔。
我曾问刘宝全:“您的唱腔、身段,有京剧的东西,并且嗓音很像谭老板(鑫培),是怎么回事?”
“我初学京戏,后改大鼓。梨园行有什么喜寿事,都邀我去走堂会。我初到北京,谭老板的大儿子找我,到大外廊营唱给他老爷子听,那天,我唱的是《截江夺斗》、《丑末寅初》。谭老板把我叫到他身边,拍我的肩膀说:‘好好儿干,有饭!’我请他指点,他说:‘你是唱书,不是说书,要说说、唱唱才合适,还有点怯味儿,北京的座儿恐怕听不惯,你从外地来作艺,要知道此地的胃口才站得住,你不是笨人,自己琢磨去吧!’谭老板的话使我开了窍,以后我还抽工夫听他的戏。”
我插话:“您的《宁武关》段子里,好像有老谭的玩意儿?”
“我听过他两次《别母乱箭》,揣摩他的神情、身段,但只能点到而已,因为我是说唱,不是戏。”
刘宝全的京韵大鼓与京剧有千丝万缕的血缘,同时,在互相影响下,各取所需,这种辩证关系,使双方的艺术在实践中得到发展而升华。
(《京剧艺术在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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