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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精华,还是糟粕?(谈京剧的上、下场门)

孙葳 梨園雜志 2022-05-01

今日推送之《是精华,还是糟粕?(谈京剧的上、下场门)》录自《戏曲艺术》 1983年第2期,作者孙葳。旧式方形舞台,出场、下场处各有一个门,上场门常在门上有“出将”二字,下场门常在门上有“入相”二字。


 四十岁以上的人总还知道,过去京剧演出时的上、下场门,并不是象现在这样由侧幕条里出出进进的,而是像“青艺”最近演出的话剧《风雪夜归人》中“寿堂”那场景一样,是正面对观众的,从观众席的视觉角度来看,左为上场门,右为下场门,门上挂着帘子,帘子一撩,剧中人物就从门中上场、下场。

 

 在五十年代的戏改运动中,这种上、下场门被改掉了,变成了当今通行的这种和话剧一样的上下场。

 

 也是在五十年代初,老戏剧家欧阳予倩同志,曾和应邀来华讲学的苏联戏剧专家列斯里有过一场著名的争论。争论的内容正是这京剧的上、下场门。


老戏园照片



 自认为是斯坦尼体系捍卫者的列斯里,对中国戏曲并不了解,却指责京剧的上、下场门不合道理。他说,你们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剧中人物都是从左边上、右边下的呢?面对这种讥笑,欧阳老当即不客气地指出,中国戏曲是和斯坦尼体系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体系,不能按斯氏体系的原则来要求中国戏曲。


 关于中国戏曲有自己的美学体系,这已是人人承认的真理,可是在当时,正值大力提倡向“老大哥”学习的热潮,欧阳予倩同志可算是有胆有识的。尽管列斯里的无理指责被驳,京剧的上、下场门仍然改成了今日和话剧一般模样。京剧的这种一律由左上右下的规定,到底是精华还是糟粕,在我的脑子里,仍然是一桩未了的公案。


欧阳予倩与梅兰芳

 

 在一次美术理论讨论会上,我却得到了一种新的启示。

 

 中央美术学院一位副教授告诉我,在美术中,不能忽视视觉的生理规律,比如在人们的视觉中,左上方至右下方为上行线,右上方至左下方为下行线。如果把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这幅画翻过来看,使画的左半边到了右方,右半边到了左面,看起来就感到别扭,不顺溜,效果与正面看大不一样。


 又如卢本斯的《F十字架》,画家故意把钉在十字架上的耶酥画在右上方,让崇仰他的圣徒在左下方,造成了一种欲下又下不来的停顿感、艰难感。画家正是用了眼睛的这种视觉规律并能动地加以运用,反其道行之,造成了这种特殊的视觉效果。

 

 这使我想到了戏曲中的上、下场。为什么我们古代的艺术家要把上、下场门正对观众,并规定了一律由左上右下呢?不正是遵循着视觉中上行线、下行线这一视觉特点么?这种上场、下场的路线,不正是眼睛看的到的一种形式美么?

 

 我国的戏曲艺术,源远流长。前辈艺人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摸索到大量的形式美的规律,这上下场门的规定,只是沧海之一粟。我一无否定戏改之意,二非提倡非撩帘上场不可。我只是想:我们是不是丢的东西太多了呢?是不是有一种盲目地认为话剧比自己高明一等的心理呢?

 

 现在,京剧革新的任务又是迫在眉睫,任何艺术都不能停滞不前,都必须随着时代前进,否则就有被淘汰的危险,这是毫不留情的规律。我只希望在大力提倡京剧革新的同时,切不可妄自菲薄,把小孩和洗澡水一起泼出去,此文不过是试举一例而已。


(《戏曲艺术》 198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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