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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场内外众生相:“好戏评伶者”的派别之分
此次谈戏,造端于“与张君我我谈戏”之一函,有所欲言,辄信笔书之,得若干纸则寄津,其长短亦至不一律。名曰零拾者,一则所谈极浪漫,二则示吾所谈,不过竹头木屑随时储之,备他日成书之用,非著作体,乃杂记体也,惟统系上稍有分寸,差不淩乱,未尝不可顺其次序而章节之,惟张函已发印,则姑仍之。
今将此函,列为零拾之一,函如下:
读评戏八则,实获我心,“使君于此不凡”,戏虽小道,苟得其趣,每令人入而不返,惟南海观佛,各有所见,因引用便利起见,强分之几派几种,今之所谈为评伶,属于戏之客体,其大致如下表:
上表系就戏之客体而言,计分二系、四类、十四派、二十二种。
私淑派,专学一人或其一腔,为汪为谭,各有专功,故与哼哼派不同,而又有“天才”与戏迷之分。
古典派,非戏典,乃伶典,如谭之《出箱》,其鞋如何,杨之《恶虎村》,其腿如何,皆如数家珍也。
起居注派,记伶官言动,碧云霞昨夜吃几杯茶,用某种杯吃茶时曾嫌凉否,皆起居注之天职。
望海派,即票友之欲下海者,故不得不与成名之伶接近。
惟交通派类别又杂,试再列分表:
野心家与第十一派之不可说派,根本不同,其目的与手腕,均大于不可说派万万也。
第一类之新闻派,如从前《公言报》之张豂子,现《顺天时报》之听花,皆此中泰斗,吾读听花之诗多矣,尝谓使听花之诗纵横中国诗坛,实中国诗人之耻,近又见其所作“嘎调一览表”(见《顺天时报》十三年一月一日新年号),吾谓亦中国剧界之耻也。
戏提调平日与伶人周旋,专以备达官贵人堂会时,接洽伶人者,每阶此得不次赏,如谭鑫培所最得意逢人辄道之“催场总长”是也。
交通派人物极复杂,以上所列,虽不能尽,大致如此。
大作八则,近于第七派,吾于此派最心折。《今京报》“小说周刊”记者徐君淩霄(无外行语),盖主观的批评各有好恶,客观的批评则非如科学家字字有证据不足以服人也,此派实“艺术的”正宗,惟大作有与鄙见出入处。新年多暇,胆瓶中寒梅送香,晴窗弄笔,与大雅谈伶官传,亦一赏心乐事也。
执事评梅,“有攻无赞”,“嗜好与人殊咸酸”,可以移赠,惟梅实有独到处,其得名固有“幸运存焉”,真本领亦自不弱,试从消积方面定分数,若尚小云之“膀”,程艳秋之“走”,白牡丹之“手”,近日新改工颇露头角徐碧云之“眼”,皆有天赋上“不可医”之病,以致减消分数,试问梅有之否,即此“挑不出毛病来”,已属难得,吾于戏,为一系之“情理的”,向不发“对人的”议论,今与执事谈,贯为破格,面所谈者又为“艺的”范围,故立言与平昔所持略异,非欲加入“梅派”或“反梅派”也(吾观梅之二本《虹霓关》(贴),乃解得《洛神赋》翩若惊鸿之“翩”字,婉若游龙之“婉”字,执事不以其染梅毒乎!一笑。)
梅兰芳之二本《虹霓关》
评余极公允,所谓“大方中见骨格”自是的论,微嫌“上口音”近于矫作,特不似马连良之甚耳。
评裘别有感慨,骂尽世人。裘初出科,颇有“三日于菟”之概,异性懒,得钱则“凤凰不如我”矣,故其艺远不如五年前,近来“铜锤”与“武二”不分,然而“白抹”如董俊峰,“二面”如郝寿臣,皆不可限量,浄角正大有人,不仅一裘桂仙也。
执事评王凤卿,颇不刻,实值得“如此一批”也,惟近来“王帽”正宗,只余一凤卿,尚可作“模型”看,慰情胜无,若寄人篱下之说,则不适用于评伶,梅于十年前固寄凤卿篱下者也,犹忆《游戏杂志》,有“见人吃燕窝有感诗”警句为“卿吃燕窝郎吃茶”第二首即为“郎吃燕窝侬吃茶”即代凤卿写慨者,本事为上海某园主招待二人前后盛衰之故事,执事犹忆之否?
陈德霖自是神品(梅只是能品),昔人羡少年发科者,谓“其才可及,其年不可及”,吾于陈亦云特反用之耳(此专就其行腔而言,且视其为某种戏)。
九阵风总不能脱尽所谓“海派”,至其艺之娴熟,则诚如尊论,戏班中谓武旦有二难,一“跷工”,二“摔打”,第一要稳,第二要捷,其练跷工时,绑跷立于方案之极边,手捧盘,盘中置杯水令满,不得稍倾侧,一立辄数小时,教师又从而猛拍其案,水不得溢,稍溢则鞭挞,随之吾人在剧场中叫一声“好”,不知无吿之千万可怜虫,在此种黑暗地狱中用几许血肉换来,此中尚有所谓人道耶!阎氏子稳而兼捷,当知其用几许血肉学得,对艺言又当别论,为人道计愿有心人不复提倡此种艺术也(戏班待学徒越好越打,即无错亦吹毛求疪而打,谓之“打好不打柴”, 柴者,柴头,即劣品也)。
杨小楼之艺,“信是绝伦”,大作谓为“不肯走险”,实未经人道过,真杨之知己,语至其念白,则有耳共赏久矣,至谓“杨以武生,能自立于捧旦世界”可谓慨当以慷,吾亦别有所感德珺如之小生,其能不弱于杨之武生,然杨犹能自保其“一等角”之身分(以戏码与票价为准,如近来梅卖一元二角,杨亦如之,若高庆奎则八角矣),而德珺如狼狈不堪矣,一则善沽,一则不善沽也,呜呼!古今之不善沽者,宁独一德珺如耶?
杨小楼、钱金福之《青石山》
王长林当得起一个“丑”字,近五六年间,文丑仅一张文斌,武丑仅一王长林,于丑角尚生色不少,文斌死,长林老,后起者,其谁欤?王长林、慈瑞泉、周三元、张文斌之四人者,亚也(两婿相谓为亚,即俗云连襟),且所娶为胞女兄弟,氏孙,此翁亦善于相婿矣!四人者不惟同业,而更同为“小花面”,其每年登泰山祝寿时,必有趣于寻常笑史中所纪者,此又属于伶官世家矣。以上言闻之文斌,此五年前语,不知所记有误否,亦珍闻也。
今日可谓实行“评戏”矣,记得前与穆君锡九函云,评戏八则容暇作“长谈”,颇觉不负长谈二字也,日影渐移,谈兴转豪吾于戏曲始终为门外汉,然窃好之,今日为特别之“暇”,姑与君再作特别之“长谈”。
幼时读书万全,受古文业于张师问船,受时艺业于何师澂斋,澂斋师浙之萧山人,娴词曲,工音律,问船师南皮人,久客张文达幕,是以喜京剧,课余之暇,辄津津谈京剧故事,是为余上戏瘾之始,澂斋师每教以小令,于文词颇不过钝,独音律茫然,每发音,澂师非怒则笑,尝嗤之曰,“汝奈何生于宣化”,盖吾乡近山西,山西音程陈不分,门蒙不分,少成天性,无如何也,昔在天津,故人李君子韩,精五方元音,尝从之学,欲有所矫正,然驽劣不能改也,故至今敢于填词,而不能度曲,敢于编脚本,而不解工尺,天资所限,不得不自藏于第一系第一类第一派之第一种,友人中以余好与伶人往还,又喜谈戏,尝有以戏问者,实则依然一门外汉。第一与第几,无高下之分,只取分类便利,阅者幸勿误会。
吾于伶人,最初识侯俊山,其时潘黎阁邑侯青照喜秦腔,张家口为万全属镇,每有喜庆,必“传官戏”,侯此时在京已负盛名,每观其戏,辄作如何能得看京剧想,第一次至京时,正秦腔宝胜和班极盛时代,得暇则听秦腔,不谙所谓皮黄也,光绪甲午,二次来京,乃渐知皮黄之可爱,其时名伶多,戏价贱,今日思之,真白发宫人说天宝故事矣。
侯俊山之《八大锤》
光绪癸卯至天津,一寓十年,与津伶多相识,然此时知戏文耳,不知戏趣,略得戏趣,则至民国六年至京始,忽忽侨京又七年,此七年中,殆有一千五百小时以上之光阴,消磨于戏园中,而戏瘾亦从此日深矣,吾尝谓此次侨京七年之生活,为“两听一逛”,即听戏听讲逛公园也,年来一听偏胜,听讲时甚少,戏亦鲜满意者,不将只余一逛乎。吾尝出数月之学费,从张先生学昆曲,张苏人,尤工笛,京中昆学中人莫不重之,为南昆老教师,与韩世昌派不同,与京昆亦异。只“山门”一折,难得尚能熟读其词句,一开口辄自笑,天然不是此中人,无如何也。
故人傅君瑞卿,于北京戏史票史,均娴熟,曾亲炙于金秀山、汪桂芬,韩陶等昆曲初至京,瑞卿各处为之揄扬,以此得识其中人,亦尝闻王益友、郝振基辈,谈其所学,吾非能知音律者,至其凡句入于我辈对戏观念中之材料,则昆乱皮黄一也。
北京戏班中人,每自命为天潢嫡派,视外来者辄以“外江”目之,然问其必如何谓之“内江”,则亦无以应也,惟京伶之得大名者,莫不弓燥手柔,于平淡中出炫烂,匪独戏也,一切单弦大鼓之类,凡所谓京派京口者,其高手莫不具此本领,倘即内江之所以为内江欤!观近日不卖气力之杨小楼,与太卖气力之沈华轩,便可得其彷佛纸尽而谈犹未竟,则再补一纸,又觉绰裕,试将分派说,实行补足,尽兴作一个“畅”字。
北京居民之于戏也,殆有奇癖,无男无女,嗜戏浸为风气,不惟听也且能唱,最普通者,即所称哼哼派也,哼哼派、有音无字,声不出口而出于鼻,癖之者谓为至乐,戏园中每于名伶登场后,闭其目,屏其息,侧其耳,其指拍案微有声响,或以足点地代板眼,而其头随台上唱声之抑扬高下为抑扬高下,若应节然,即此派也。友朋中此派甚多,皆能谈其所以然,北京真人才渊薮也。
声调派为旧戏之生命,无之则根本颠覆矣,余所知交,解此者颇不乏人,刘君翊民,为此道中人异口同声所共许,每晤辄泥之唱,闻翊民之唱乃知声之所以美,“戏才一石,翊民独得八斗”,此孟君秉初之言,然实公言也,余若得其二升者,早已登台献技矣,某伶谓其远在刘鸿升上(所谓地道正宫嗓),个中人如此推许,其能可知矣。又尝闻周君支山讲连环套之“包”字(俺窦某可算是胆包天之包),纯宗黄三,谓有中年老年之分,记此日主人为郝寿臣,周君敢于郝寿臣席上学黄三,其造诣为何如者。又闻赵君林少,讲刘鸿升与谭鑫培失街亭之“营”字(山顶扎营之营),真如帖片家比较定武兰亭,一画之泐驳,均关年代,非浅尝者所能置喙也。
比较派专就各伶之能力声价,评其优劣,伶界中开戏园者优为之,外行研此者颇少,其标准亦与我辈异,则又“艺术的”专门学矣,今之票友,在津自推王君君直,在京自推红豆馆主,已成定评,君直能戏不多而专,红豆馆主则生浄皆佳,北京票友之盛,甲于全国,颇有倾家荡产毕生专票一出者,则真所谓乐此不疲矣(有因专票一《绒花计》之丑而倾家者,今其人尚存也,余尝观之,惜亦无过人处,此北京票界所共知者也)。
王君直之《坐宫》
不可说派,命名者为一久领坤班者,此派为民国以后之特产,其中笑史甚多,可以喷饭,可以雪涕,“不可说”三字尽之矣,各小报上,每披露其“捧角文”,刘喜奎之母丧,有所谓草头名士披麻衣自称孤哀子而哭奠者,此派之开山祖师也。
闲谈作如许语,夕阳欲坠,可以结束矣,吾辈对于戏之希望甚奢,此十余年来以欲利用戏之故,而转为戏所利用,时庸自笑,余对各派,无偏袒,亦无成见,以为苟有功于艺术者,无新旧无中西一也。天然派自剧专悲剧发生后,猛受一大打击,实剧界之不幸,今日之蒲君伯英,大似三年前山东易俗社之王君鲁生,与十年前戏曲改良社之我,有冤不敢向人诉,再接再厉,非异人任,余观陈大悲,余思汪笑侬矣。
历史派近颇销声,即一残缺不完之“戏考”,与出世即殇之所谓无聊文人之“戏杂志”(只出尝试号与第一期),亦无继起者,而梅兰芳赴沪之随扈载笔,其占北京报纸之篇幅,视黄陂出京,殆为十与一之比例,吾辈自命教育派,对此作如何感想耶!
此函为谈戏之发端,亦即吾书之所由起,函中所列之表,乃就社会上对于戏之客体,有若何表示者,摘要列之,非云更无挂漏,盲人相约而扪象,得其耳者,以为象似箕,得其齿者,以为象似椎,得其足者,又以为象似柱,吾乃就吾所扪及者而谈之耳。
庚子以还,看戏亦多矣,辛丑求成苦戏也,回銮场面戏也(戏班谓排列龙套为场面戏,如《八大锤》《回荆州》是),辛亥逊国滑稽戏也,洪宪反串戏也,复辟玩笑戏也,参战过场戏又暗场戏也,皖战奉战靠把戏也,援湘援川摔打戏也,法统戏中串戏也,有为台上之演员者焉,有为台下之观众者焉,而要之莫非戏也。
不但此也,吾人读世界史,读中国史,试将其中重要脚色抽去三二人,则此书便无光彩,岂惟无光彩云尔,乃至便不必读,尧舜禹汤与夫罗马大帝亚历山大等等,王帽也,伊尹周公与夫梭格拉底阿里士多德等等,生也,姬发项羽与夫拿破仑维廉第二等等,武生也,太姒维多利亚,则衫也,武则天、徐士宾之流,则花衫,而点缀润色,如古体诗之必有黄金白玉一联,如骈体文之必有俳黄俪白一排,则有如虞姬,有如西施,有如寇白门、李香君、卞玉京,有如红拂、红线、聂隐娘而为旦,文焉武焉,奇焉正焉,中焉闲焉,孔云亭其知之矣。是故尧舜禹汤云云者,不过一戏中之重要脚色,中西历史,中西文化,其不可强同者,非他戏本之性质异焉耳,至其所以演之观之之故,则无中无西莫能外也。
且也尧舜禹汤,安知非假(近人有谓禹为天神、尧舜皆想像词,并无其人,乃至伊尹成汤,亦无其人,关尹王通,亦无其人,然则吾言果非杜撰矣),黄三太、窦尔敦,安知非真,尧舜禹汤,枯骨也,黄三太、窦尔敦,亦枯骨也,必谓尧舜禹汤为真,谁曾见之,必谓黄三太窦尔敦为假,亦谁曾见之,谓尧舜禹汤有信史,固也,然此所谓史者,天与之欤?抑人为之欤?为之者而人也,此人曾亲见尧舜禹汤乎?然则世所目为小说家言、戏曲家言,不足为据者,又乌知为之者不曾亲见黄三太窦尔敦其人?即曰必以亲见为据也,则吾之日日耳目所接之卖菜佣挑水夫皆确实亲见之,何以不著为信史?即曰俱不可信,而惟信正经正史,此正经正史,孰与正之?而所谓正者,又未尝有“木乃伊”术将所称尧舜禹汤者置之书中,乃不过竹简漆字或蘸墨书纸而为之,则其所纪之尧舜禹汤,吾人亦只能于字句间想像其面目,又乌知吾所像想尧舜禹汤之面目,乃奇巧而合正是黄三太、窦尔敦之面目?此则于何证之?不特此也,正经正史所纪者枯骨,小说家言、戏曲家言所纪者亦枯骨,枯骨一也,辨其真伪者,乃属之现在之活人,活人不能起枯骨,惟能就枯骨过去之事实而活人重演之,演于经史、演于小说戏曲与演于舞台,皆演也,皆现在之活人演之,非枯骨自演也,既不自演,则吾意以为演黄三太、窦尔敦者,又乌知不正为尧舜禹汤之所曾演?而又何从而辨之?然而惟舞台所演,乃能以现在之活人,演过去枯骨活人时之事,而与现在之活人看,其所得较演之经史为尤近,吾说非坚白异同之徒逞词锋也,理实如此。
或谓施士伦即施烺后人,而黄某则为海澄公家,然则真有据矣,黄君赞卿,懋澄即世袭海澄公,或能言之也,容询之(此事余别有所见,容于谈戏本时论之)。
有谓聊齐所纪之“侠女”,为吕晚村女者,吾友吕君崇轩,即晚村后裔,云侠女事不可考,而晚村先生无女则确,如近日关于曹雪芹世系之考证,颇多异词(张君少元言之甚详),此皆二百年闲事,已不易得正确之考定,上考荒古,殊不易耳。
此函所谈极略,不过一发端语,既谈戏矣,则谈其客体,不能更遗其主体,于是乃有下节之作,且有时前后语意不相贯者,乃既作第二第三之后,而始补作第一也。戏于世界,不论何国皆有之,往昔海道不通,初未必有所仿效,乃不约而同,无不各有其所谓戏者,则此物之于社会,其必有甚深之关系,或为娱乐,或为艺术,为人类自然表现之一种普遍工具,惟歌亦然,人于疲劳惊惧,或心绪抑郁,或狂喜狂怒时,其音带每失常,即歌之所由始也,以吾国一国言,击壤歌后,其流万变,为风雅颂,为汉五言,为六朝体,为唐律,为词,为曲,为戏,皆人类自然之音节,即如世俗之所谓歌,其礼亦至惟,戏不过其一种,戏之外,凡异于普通言语,而近于所谓歌者,殆无地不有,又无方不异,若稽其种类,直恒河沙,未可以其异于普通言语故,而即谓之为“不自然”,离人思妇,其歌也有思,初未尝有意于音律专家之头衔,然而若泣若诉,若怨若慕,天籁即人籁之所由始,器以节之,律以调之,如斯而已,由是而成歌焉,放之则流别万殊,其最通俗者,乃被之管弦,而为戏,此即歌剧之所以兴然,则歌剧未始不由自然而出,雅俗可分,必尽屏而弃之,亦未见其可通耳。
(《补庵谈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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