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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探母》与京戏有什么不同?

步堂 梨園雜志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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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郎探母》是现在的一出流行戏,因为全剧组织完密,各人有各人的俏头,亦庄亦谐,生旦并重,只要是称为一个角儿,没有一个人不拿他当作撒手锏的(在三十年前须生在京最多时代,不佞等数人尝讨论谭鑫培、刘鸿升、王凤卿、许荫棠、孟小如、孟蒲斋、时慧宝、德建堂、韦久峰等数人共同有的戏,结果只有《探母》、《举鼎》、《鱼肠剑》数出)。然而说来说去都是皮黄,提到梆子上,在那时已经是望尘莫及了,轮到目下,简直是成了俞伯牙的琴音了。


谭鑫培之《探母》

 

 梆子《探母》在郭宝臣(老元元红)正红时代偶尔一露,余仅知之,未得见也。素来视为累活,不似《火烧连营》、《失街亭》常唱。光绪三十三年,在庆乐园隶宝胜和时,唱过一二次,亦系由“过关”起至“哭堂”为止,有时贴全部,亦系由二人分担,郭与十三红,每人一半。魏连升(小元元红)红遍津沽,每以《探母》为打炮戏,亦系由“过关”起,“坐宫”一折唱时极少,即有人特烦,亦只唱“坐宫”一场。推其原因,一由于太累,一由于“坐宫”不易讨俏之故。

 

 皮黄戏由梆子中翻来的极多,唯多大同小异,独《探母》,自“坐宫”至“回令”则丝毫未改窜。余对梆子《探母》早有深刻的印象。梆子宜悲剧,见娘之哭头,听之极能动人,尤甚于皮黄。民三四之交,俞振庭邀天津名伶来京,前后两次轮流在文明园、吉祥园露演,售价八毛,除李吉瑞、尚和玉、薛凤池外,梆子名手元元红、小秃红偕来,李任大轴,压轴即元元红。第一日李《刺巴杰》,元元红、小秃红《探母》亦未带“坐宫”。余至今认为憾事。余最喜看《探母》,尤欲研讨其由来,故对于梆子《探母》极感趣味,怀此念近卅年焉。

 

 日前在庆乐园得杨韵谱君之介识王金城君,谓将以此全出打炮,私衷快慰尤胜于盼老谭之《捉放》、跛刘之《三斩》,届期前往,幸窥得全豹,志之如次:


王金城


 王伶出场,穿大红蟒,华贵之至。台步极大方,倒有些像驸马爷的身份。扮相除右眸稍小外,颇似二次出山后之元元红。引子“被困幽州思老母常挂心头”,诗用由求辙“被困番邦十五秋 怎不叫人泪双流”与当年刘鸿升词一样,自较皮黄伶稍快。


 “杨延辉 ”一段用慢板,此段与皮黄不同之点:


 1、第二句“好不惨然”唱完就站起来;

 2、“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之后,加一句哭头“娘嗳”;

 3、“有本宫被擒后”面向帘作窥看介,表示守秘密之意(旧规矩应当向上场帘子内看两次,小锣随,因打鼓人生疏,故略去一半);

 4、侍女于每次猜下以后,必加上许多的诙谐词,打破台上的枯闷空气,到“这不是那不是 ”后丫头接白,“我知道了,想必是驸马爷想收我作二房罢”(皮黄中老词亦有此句,公主斥之,丫头下场,比目下场子丫头暗下较好,梆子丫头下场在盟誓以后);

 5、四猜猜不着,由丫头提议到外面 ,四郎靠椅背之姿势,左手掏翎子向天望呆看介,表示遥望宋营不得见的样子;

 6、四郎唱到“我弟兄八人赴会沙滩”,公主方白“方才说哥儿七个,怎么一会儿又多出来了一个呢?”(此处与刘鸿升等词相同,老谭则删去);

 7、“辞别公主跨走战”,公主加白“驸马请转”,生接唱“公主有话快些言”,公主白,“回到宋营见了婆母就说咱家有不孝之罪了”(此段刘鸿升唱亦有,老谭删去)。


 以上各点都有可讨论的价值,实较皮黄细腻合理也。盗令时,侍女先公主上场作偷看介白“我盗不了,有请公主”。掐阿哥的主意是婢女出的,此处公主还有许多的做派,表示不忍掐儿子的模样,比皮黄旦角做工多。


 见了六郎兵士退下之后,四郎、六郎有对唱的哭头,互跪在地,表示抱头大哭的样子,为宗保“忽听前堂放悲声”安下了根,亦是好场子。见娘一场最为悲痛,哭头干唱无弦随“高堂母,养儿娘,罢了,娘呵”,一面唱一面顿足,正踩住鼓点,末了碎步向前急趋,扑倒太君怀中,令人泣下。


 四夫人在梆子上的位置颇重要,小莲芬系三十年前唯一红角(余于光绪三十三年在天津大观园看过她与元元红唱过《汾河湾》,大轴张翠宝、小五月鲜、王小旺《翠屏山》,张去后易为何姓,即今之鼎鼎大名曾在京露演之何翠宝也。事隔三十有三年矣。斯时之小莲芬,较目下之秦凤云尤红数倍)。虽马齿加长,嗓稍喑哑,唱来字字入耳,仍是几年前的梆子腔调;做工极为细腻,足为近伶的师表,水袖一举一动,恰恰地与锣鼓点吻合,实堪记载 。


 王金城全出始终无懈可击,一气呵成。“坐宫”无甚惊人之句,酷似元元红之句有“ 不觉来到雁门关”,“把守关口莫贪玩”,“ 好一似雁失了群 ”“高堂母,娘嗳”及别家“舍不得”,除嗓音圆处稍逊外,其余直如元元红复生,扮相亦有五分似处,求之于今之世,其可称难乎其选矣。陈艳芬配公主唱工很清脆,做工活泼,堪称为上等人才。


王金城之《空城计》

 

 统观全剧,十分整齐,三十余年的梆子瘾,过足了十分,略述所见以为介绍。闻王君在京不能久留,两月后或者再临,如果再贴《探母》,内外两行诸君子无妨前往观之,似不必一定守住“谭规”妨碍戏剧的进步也。欣喜之余,赘述如上。


(《立言画刊》1940年第7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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