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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界忆旧:迷信,色情,荒淫,哄骗!

夏其言 梨園雜志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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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要教你玩弄魔术,有人要替你相命。哈哈镜照出你不同的形象,妓女在向你兜生意,妙手空空儿在等候你的一刹那的疏忽。


 “大世界老了!”有人这么说。但是,事实上可并不尽然。对于成千成万的小市民,它依然有其诱人的魅力。好莱坞的“五彩巨构”,平剧院的“劈纺”好戏都不能也不会影响它的存在和“发展”。可不是吗?大世界,尤其是华灯初上的夜晚,门口总是那么熙熙攘攘,里面老是那么人山人海。它是初来上海的乡下佬必去观赏的大观园,也是贫苦市民最实惠的游乐场。


上海大世界旧


 就观众的数量而言,它是全上海所有的游乐场所(包括电影、京剧、话剧,地方戏等等)中拥有观众最多的一家了。去大世界玩耍的人们,谁都先要到大门口的“哈哈镜”前去照一照。所谓哈哈镜”,便是一种凸凹不平的克罗咪镜面,人站在不同的镜前,镜面便显出瘦瘦肥肥、长长短短的怪模样来。好奇的人们还在镜前扮着鬼脸,对镜口语,有如着了魔、发了疯的痴子一样。


 往里走便是大世界的底层,中间是一个舞台,四周摊贩林立,香烟、冷饮之外,还有经济小吃的馆子。此外,有“一教就会”的魔术研究社,五彩的广告上罗列着各种魔术的名称,诸如仙人脱衣、空手染“帕”等等。使人莫名其妙的是大世界里竟有这么多的命相家,或者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是能知过去未来的“哲学家”。他们有的设摊,有的立馆,大抵都是测字兼命相的。但是这些“哲学家”们门庭相当冷落,似乎惨淡得很。

 

 好多私娼“淌白”,都在这里“放生意”;好多扒手小偷都在这里显身手,在他们眼里,大世界是一个最理想的啖饭之地。在大世界“放生意”的娼妓,真是多如过江之鲫,听说其中还有带着孩子乔装良家妇的。电影场、大京班、绍兴戏,以及底层的杂耍(魔术、歌舞、滑稽等)场子,是他们和她们最活跃的场所。


顾传玠摄华传浩等“传字辈”昆曲演员在上海大世界


 以“寓娱乐于运动”作号召的,有各种体力测验的玩意儿,打磅机、自动传伞机、握力机等。但人们对之似乎并不感到太大的兴趣,虽然其中还有妙龄女郎设的摊。弹子房和乒乓室也是属于运动性的娱乐的,这里也都是女子招待,后者的名称就叫做“四姐妹乒乓室”,代价是每小时六百元,“女子伴打”的代价是半小时六百元。


 此外,共和厅楼上的走廊中,还有西洋镜可看,上面标着触目的大字曰:“无裆裤子”、“裸体皇后”……每看一个西洋镜的代价是法币五十元,在色情的标题引诱下,看客倒也相当拥挤,但他们事后似乎都感到失望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对他小伙伴说:“啥格裸体表演,全是卖野人头的,只有几张‘香面孔’(意即接吻)的照片。”


 舞厅设在四楼平台上,地小人挤,嘈杂不堪,轻佻的音乐师在挤眉弄眼,香港衫、短裤乃至黄制服的舞客,在色情狂地搂紧着舞女酣舞。这里的舞女,以年龄而论,大抵是不及格的,但在廉价拍卖的前提之下,还有人贪婪地以钞票换取她们凋残了的和未成熟的青春。


上海大世界内景鸟瞰


 最能吸引观众的虽然是露天电影场和大京班,但地方戏如越剧、申剧、淮扬文戏等,也都拥有很多的观众,而且其中有好多还是所谓“长客”。如果我们不否认戏剧或多或少地会影响观众,那么我不能不在这里大声疾呼:这些戏,一般说来都是不健康的!

 

 这里,有的是十足道地宣扬旧礼教的封建道德,诸如忠臣孝子、烈女节妇之类的东西。有的一味卖弄低级噱头,侦探和侠客、官兵捉大盗之类。文明戏的场子里挤满了穿短打的小伙子,台上正在演出“黑衣大盗”,演员都用黑布罩没了眼睛。一个妓女模样的小姑娘对她身边的老妈子说:“中间那个就是大王,他能飞墙走壁。”


 “色情”也是大世界里某些班子演出上的主要内容。台词愈秽亵,动作愈下流,台下的观众愈兴奋。同时,台下愈是色情狂地喝采叫好,台上也就越加使劲卖力。就这样台上和台下打成一片,整个戏场子闹哄哄地在疯狂的色情洪流中旋转。


 一个永远不能使我遗忘的印象:××歌舞团的“肉感”表演,七八个发育未全的女孩子半裸地在舞台上跳舞,一架小小的钢琴和一支小喇叭为她们伴奏。她们自己也不知道是舞蹈还是奔跑,一忽儿又另换一个节目,裙子褪去了,背部全裸着,还是这么在台上乱跳一阵,下面有人在狂呼:“把大腿翘起来!”“翘高点呀!”

 

 她们没有更衣室,就在舞台角上化装更衣,千百双色情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她们看。四周的人声,观众的呼喊声,私娼和客人的调情声中,她们提高嗓子,力竭声嘶地歌唱。这些女孩子就这样以自己的“色相”,在换取她们仅堪半饱的黑面包,是这么的廉价,这么的迁就。


上海大世界


 大世界的游客据说可以分成三种:(一)长客。私娼、扒手、白相人是主体,但也有因为热衷于某种地方戏而去的。(二)稀客。凡属初来上海的乡下佬,大多都以白相大世界为其主要游程之一。(三)普通客,包括穷困的小市民,士兵等等。


 我对墙上的告示和大幅的广告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兴趣,因为它们也着实提供了许多“资料”。譬如:“谨防扒手”的告示各处都有,足见扒手在大世界的活跃。若干场子的走廊上有瓷牌告示曰:“勿在窗上坐立”,你可想见游客挤拥的那种爬窗钻门的热烈情状。


 打磅机上有一张红纸条,上书:“请勿肩抬”,这是说有些人不用拳击而想取巧——其实是欺骗自己。广告以药房、药厂的最多,而其中尤以花柳病的广告居首。我不经意的一数,就有“九一四”、“一天霖”、“新惜花散”、“梅毒克星”和“毒特灵”等五种,真是触目皆是,不胜枚举,有许多还和新生活运动的标语并列,真是亦庄亦谐,迹近讽刺,看了令人颇有哭笑不得。


 谁说大世界老了?它不仅蕴藏着无边的“春色”,并且还富有诱人的“魅力”!它张着封建的、色情的和低级趣味的血口,向成千成万的小市民在招手,希望市政当局于征收娱乐捐营业税之余,能注意到这个全市中下层市民规模最大的娱乐场所所给予人们的广大影响和严重后果!


(《文汇报》1946年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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