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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瘦鸥忆青年时期学戏经历:玩票未成,落荒而走

秦瘦鸥 梨園雜志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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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好弄,这大概也是人的本性之一吧。从儿童时期爱好看戏的我在家里戴上假面具,跟我堂兄舞刀弄剑,模仿过草台班艺人的演出,到上海进了中学,眼界宽了,哪会不想学几出戏唱唱?可惜功课很紧,我除继续找机会看戏以外,不敢再作他想,进了大学,情况突变,温课时间老师督责不严,加上当时的上海商科大学比较狭小,学生宿舍都租借民房,根本无法管理,同学们通宵在外游荡,午夜后才归来。这样非但可以看夜戏,而且结识的戏迷更多了。我最初交上的几位朋友,如应云卫、谷剑尘、马彦祥等都不是什么票友,因而我也没有想到要学戏玩票。后来不知道在什么场合认识了在震旦大学念法律的费席珍(后任上海法租界捕房律师),在他的鼓动下,我才走进了家名为逸社的票房。


民国时著名票房“雅歌集”成员合影

 

 逸社设在南市区一家叶姓住宅里,三进深的平房,非常宽敞幽静。屋子里全部是红木家具,还有两个男仆侍候我们,可见是个很富裕的家庭。主办票房的是他家的位少主人,年龄和我们不相上下,容貌清秀,气度闲雅,对人能以诚相待,我们一见很投缘。可是真抱歉,由于相处的时间不多,他的名字我已忘掉了,只记得他是学唱小生的。我最初只想去见识见识,可是所遇到的几乎都是真正的戏迷,一交谈便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况且大家都在青年时期,心里没有什么城府,因而极容易凝聚到一起。


 特别是那少主人和学唱文武老生的李元龙,与我更是一见如故,无话不谈。去过几次后,我经不起他们的怂恿,也就跟着“吊起嗓子”来。没想到两位教师听我唱了几句,便都说我是“左嗓子”,学文戏很困难,于是大家劝我改学武戏。我从小很顽皮,性格好动,念小学时就犟在操场上翻滚,翻上十几个又高又圆的虎跳,满不在乎。听到学武戏,当然很来劲,好在逸社里有一位姓梁的老师,专教武戏,听说是著名武生白玉昆的下手,教得很认真,李元龙的关公戏正是他所教的。


清社票房招待郑冰如、贯大元、杨宝森

 

 梁老师看了我的身材,认为很适合学长靠。我一知半解,只懂得所谓长靠,就是专演古代大将的,身穿铠甲,背插靠旗,站到舞台上威风十足,根本不知道学长靠有多少困难,便欣然从命,马上跟着一位姓丁的师兄,在逸社的大院子里练起功来。岂料京剧的毯子功十分繁复,什么“抡背”、“吊毛”、“壳子”等等,别提有多难。光是练练“云手”、“拉山膀”,我已浑身酸痛,大汗淋漓。至于“劈岔”、“僵尸”之类,不但我觉得受不了,连梁老师也认为我们这些并无“幼工”的票友大可不必受此活罪。

 

 然而形势逼人,不由我轻松脱身。原来我上文所提到的那位丁师兄,年龄比我大三四岁,在祥泰木行当职员,也是个知识分子,可他学了一年多,已能登台,曾演过《金锁阵》里的赵云,大家都说很好。有了他这块“样板”,我感到自己也该争口气,学成一两出戏再说。好心的梁老师也不愿意让我一下子累垮,再三考虑,决定先教我《杀四门》,因为这出戏里的秦怀玉既不穿硬靠,也不一定要穿厚底靴,相对地说容易对付,只要把枪花练好便可以了。我想自己也姓秦,如果学不成《杀四门》,还能算秦家的子孙吗?并是托梁老师给我从戏装店里买来了两条花枪和一双薄底靴,下定决心,抽出工夫,或者在逸社,或者在我姐姐家里苦练,比做学校里的功课还认真。但我在练习耍枪花时屡次打碎了姐姐家里的东西。有次练习抢背,摔得太猛,把床上的棕棚也摔断了。母亲终于大为生气,从此不准我再学戏。另一方面我也从其他熟人那里了解到,当票友唱戏,得花很大的费用,租借行头,邀约配角,延请鼓师、琴师等等,一次至少两三百元。这时我祖父已经去世,家里没有固定收入,我冷静下来一想,只得知难而退,不再上逸社去了。


戏校学生练功

 

 此后我虽没再进票房,但在友人刘语冰、刘天红兄弟的指点下,还是学了谭派戏里的几段唱腔。名演员陈鹤峰又教过我几段麒派戏。五十年代在香港,费彝民(《大公报》社长)、余鸿翔(《文汇报》总经理)两位都很能唱戏,《大公》《文汇》两报的同事经常在一起联欢,我也曾乱唱过几次。近年上海时有晚会,我又被迫唱过。出于“惜老怜贫”的高贵精神,居然也有人为我鼓了掌,但毕竟算不上什么票友。


(《戏迷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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