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襄阳“邱志勇恶势力集团”喊冤发回重审后被加重处罚

作者 巫英蛟 刘虎

灰蒙蒙的天空下，胡乱堆放着的机械设备早已锈迹斑斑。面对眼前的一切，取保出来的梁春红思绪万千。昔日，其夫邱志勇穿着油糊糊的衣服忙碌在厂区的身影，仍历历在目。

“我亲爱的丈夫，你在里面还好吗？上次开庭，你身体状况极为不好，就靠医生给的应急药硬扛着。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但又怕我担心，所以你咬牙坚持着。”梁春红在微博上说，“我亲爱的丈夫，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因邱志勇被控“恶势力”，其名下公司一搅拌站早已荒废。巫英蛟 摄

梁春红始终不明白，公司被讹诈，家人被围堵，员工被殴打，怎么反而成了黑恶势力？邱志勇的父亲也不明白。2022年1月16日冬夜，匆匆吞几口饭后，他带上降压药等常备药品，拄着拐杖从湖北省宜城市踏上了去往武汉的上访之路。

01

“拼命三郎”二十年创业路

邱志勇于1978年出生在湖北省襄阳市宜城市，与梁春红是初中同学。

“那时候，他是我们学校体育队的，后来被襄樊五中特招，我则去了襄樊师范学校上学。本来两个人没有交集，后来才联系上走到了一起。”梁春红说。

90年代末，邱志勇的父亲已经在汉江边经营砂石料了。邱志勇本可守在家里跟着父亲一起干，但他告诉梁春红，年轻人应该到外面见见世面。于是，夫妻俩去到了深圳。闯荡一年之后，其父在电话里说家里实在忙不过来，希望邱志勇回来帮忙。

“他这个人很能吃苦，也很独立，从我认识他到现在都是这样。”梁春红告诉笔者，邱志勇小的时候家境比较差，长大以后，即便是条件改善了，他也不像别的孩子依靠父母，什么事都不做。“他会想着自己做事，自己挣钱。”

案发前的邱志勇。受访者供图

邱志勇回家帮父亲一段时间后，还是想自己做点事。他买了一台“140”货车，用来跑货运，给各个工地拉砂石料。

“开这样的货车很辛苦。”梁春红说，“那时候的道路不像现在这样平顺，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整天坐在里面很难受。每天四五点左右就起来出车，很晚才睡觉。吃饭也不规律，经常下午两三点都还没吃午饭，有时早上慌着装货连早饭都顾不上。”

后来，邱志勇又开始跑危险系数大的长途货运，吃住都在车上。

有一次跑在路上，由于天气热，车胎和路面摩擦起火了，当时车上装满了一车的棉纱。“他跟请的师傅一起用驾驶室里的被子在旁边的水沟沾上水，把火赶快扑掉，然后打110打119。如果稍有迟疑，那一车棉纱就会化为灰烬了，得赔很多钱。”

邱志勇跑货运一直持续到2004年，那年他父亲在窑湾村的砂场承包期到了。

“他想接过来。他认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乡有不少人在做这个老行业，做这个比较靠谱。所以，他跟村里面沟通，签了砂场的续租合同。”梁春红说，“那时年轻也不懂，接手后才发现设备全都老化了，根本用不了。我们又没有钱投入新设备，很多事情就靠自己，一个人当十个人用，以此省一点钱多一点利润。他常跟我说，‘作为一个男人，我想成就一番事业，我想成就自己’。”

邱志勇当年创业的地方，一个位于汉江边上的砂场（局部）。巫英蛟 摄

梁春红回忆，邱志勇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每天睡眠时间只有四个小时左右。白天设备坏了，他亲力亲为维修，晚上有时候睡得正香的时候也要爬起来。

“为了多揽点生意，他向司机们承诺，24小时我们都可以发货。晚上人家来车，我们也必须装货。有时工人们休息了，他说让他们多睡会儿，自己起来开铲车装货。”

那段时间，给他们造成困扰最大的就是设备的老化问题。有时前脚刚修好后脚又坏了。无论是采砂船还是运输船，都是如此。

“铲车就更老化了。很多司机到我们家去拉货的时候就开玩笑说：‘你们家那个老爷车，为什么刚修好说可以管两天，怎么没到几分钟咔嚓又坏掉了？’”

砂场在江边，夏天酷热，周围又是光秃秃的，因为绿化太多会影响沙子质量。一起风，全身里里外外都是沙子；冬天又异常寒冷，江风刺骨，翻过堤坝温度明显高几度。

“常年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变得很瘦很黑，别人都说才二十几岁的小年轻看上去四五十岁了。”梁春红说，“那段日子真的让人挺难忘，挺回味，也挺心酸。我们一家人在砂场跟工人同吃同住生活了十几年。”

邱志勇的付出得了回报，他经营的砂场后来成为了宜城码头上较大的一个，有几十号工人，几乎都是窑湾社区当地的老百姓。

从1999年高中毕业后，邱志勇创业至今已有20余年。除了一直在经营的砂场，他将事业延伸到了其它行业。2011年，成立宜城市永鸿基混凝土有限公司，最初经营的砂场后来合并到了该公司；2013年，成立钟祥市永鸿基实业有限公司；2015年，在钟祥市胡集镇成立钟祥永鸿基混凝土有限公司、胡集卧龙湾实业有限公司，以及南漳卧龙湾旅游开发有限公司。

邱志勇从汉江边的砂场起步，其后创办数家企业。巫英蛟 摄

“他善于动脑，一直在不断学习其它地方的先进技术和经验，可以说带动了宜城本地行业生产方式的革新。”梁春红说，就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灾祸正悄然走来。

02

最“窝囊”的恶势力

2019年10月20日，邱志勇突然被襄阳市谷城县公安局拘留。一个月后，谷城县公安局在网上发布公告称：

“2019年10月，根据襄阳市公安局指定管辖，谷城县公安局扫黑专业队侦办的以邱志勇为首的犯罪团伙，现已抓获邱志勇（外号邱老二）、梁春红、邱俊、胡杨、龚俊波、王俊剑等犯罪嫌疑人，目前均已被谷城县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

“经初步调查，该团伙涉嫌非法拘禁、寻衅滋事、故意伤害、强迫交易等多起犯罪。为深挖该团伙的违法犯罪事实，彻底铲除这一社会毒瘤，净化社会环境，提升人民群众安全感、满意度，保护社会经济发展，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现面向社会公开征集该团伙的违法犯罪线索。”

谷城县公安局当年发出的公告。网络截图

由此公告可以看出，即便未经司法审判，谷城县公安局已将邱志勇等人认定为犯罪团伙。

梁春红后来仔细回想，他们被“整”，与武汉天工伟业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工伟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2014年末，邱志勇的钟祥市永鸿基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永鸿基公司”）在胡集镇征得一块300多亩的土地，计划一期投资1.5亿元建造一座16层酒店和面积为16012平方的卖场。

“一位名叫李子祥，自称是天工伟业建筑工程公司的经理，以其能够办理工程所有招标事宜，并且公司规模大、资金雄厚为诱饵，要求承包该项目的建设工程。”梁春红说，“他还承诺会先出资建房和支付500万元保证金。我们首次涉足房地产，听信了李子祥的承诺。”

2014年11月20日，双方签订了《建筑工程施工协议书》。梁春红称，李子祥并未如当初承诺支付保证金，但以天工伟业的名义进场施工，导致其无法再选择其它建筑公司。

“后经调查，李子祥提供的工程建设资质是借用的，他并非天工伟业的经理，也没有经济实力，租用的设备还是宜城黑大哥刘XX出资办理的。”

2015年8月12日，李子祥以卖场主体工程已完成为由，要求永鸿基公司支付工程款2025万元。“他故意将酒店的大型工程不做，只是施工了卖场的框架工程。四天后，他们说已到了支付工程款的节点，给我们打了请款单，有1350万。”

李子祥仅施工完卖场的框架便要求支付巨额工程款。巫英蛟 摄

永鸿基公司认为，这与合同商定的时间节点不一致，且酒店地下室和卖场总造价才1200万元，这是漫天要价。

“我们公司的工程负责人让他写个明细，1350万是怎么算的？核算之后再付款。”梁春红说，“我们听说有的工人家孩子急着上学，便承诺可以先算算工人工资都有多少，先预支一部分发放工资。但这个提议立刻被拒绝，他们要求马上支付1350万。”

8月25日清晨，邱志勇一家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有人喊叫，有人捶门。李子祥组织了50多名人员围堵在邱志勇家门前。

“他们有组织地打白色横幅、发传单,分工明确。”梁春红说，“拉起的横幅白底黑字，说我们是骗子、没良心，我的孩子被吓得不敢出门上学。当他们多次要破门硬闯的时候，公司员工出面劝阻被他们打伤。”

梁春红称，从提出结算到停工就十来天时间。“正常做工程的，不会这样，就算你提了申请款，也要让甲方审核，不是说你提了多少就给多少。但我老公还是安排人取了现金，说不要影响农民工孩子上学，把工人工资先解决了，与李子祥的矛盾后面再协商。”

蹊跷的是，现场的“农民工”没一个人前来领钱。有工人称，他们不能领，“李总不让领。”还有的工人说，“我们不是为自己要工资的，是为别人来要的。”

邱志勇一家被围堵时的场景。受访者供图

在交涉的过程中，邱志勇等人还发现，有的工人稀里糊涂地被拉来了这里，还以为是去工地干活的。

梁春红称，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两天。随后，李子祥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8月26日，李子祥组织人员到钟祥市胡集镇永鸿基混凝土公司进行围阻，导致该公司不能生产。同日，该公司工程负责人乔云在街上被尾随、殴打。

8月28日，胡集镇政府组织双方协调，李子祥再次组织几十上百人进入政府楼，即便有警察在场,梁春红同样遭到推搡拉扯。

“我被控制在政府办公室不让吃饭、喝水。李子祥还安派其儿子、弟弟分别带人把守镇政府大门、办公室门，不让我公司的人出入。我和陪同去的员工被限制人身自由一天一夜，直到我按他们要求支付200万元现金后，才准许离开政府。”

事后，永鸿基公司向胡集镇、钟祥市、荆门市、湖北省公安厅以及扫黑办、纪检委等部门邮寄举报材料，称李子祥强揽工程、恶意索要工程款、敲诈等。

与此同时，李子祥也没闲着。

“他在网上散布谣言，说我们是黑心开发商。他们还让所有建筑队工人签名，上万人联名向省里控告我们不支付他们的工程款。据说省委书记亲批了此事，要求彻查。”

后来，当双方的民事案件进入法院后，邱志勇等人突然被立案调查。“谷城检察院有一次提审我的时候，明确说是他们控告的。”梁春红说，“再后来，我们被定性为恶势力集团。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一定是世上最窝囊的恶势力！”

谷城县检察院。巫英蛟 摄

03

谷城县检察院的阴阳起诉书

除了邱志勇、梁春红夫妇，陆续被抓的还有其公司员工。

2020年9月11日，谷城县检察院以“谷检公诉刑诉[2020]66号”《起诉书》、“谷检一部刑补诉[2020]2号”《补充起诉决定书》，指控被告人邱志勇犯寻衅滋事罪、非法采矿罪、强迫交易罪、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包庇罪；梁春红犯寻衅滋事罪、非法采矿罪；胡杨、王俊剑犯寻衅滋事罪、包庇罪；龚俊波犯寻衅滋事罪、强迫交易罪；邱俊、周浩鸣犯寻衅滋事罪，向谷城县法院提起公诉。

邱志勇一审被判十六年。邱志勇、梁春红上诉至襄阳市中级法院，该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撤销原审判决，发回谷城县法院重审。

2021年9月10日，该案重审开庭。邱志勇及其辩护人认为，原审判决原判认定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例如：

1、起诉书指控梁春红到澜岸公馆堵路构成寻衅滋事。“事实上，我去工地现场只是为了送合同，当然会经过工地的路，若以此逻辑，所有过路的人都涉嫌寻衅滋事。”

2、起诉书指控永鸿基公司在没有取得采砂许可证的情况下非法采矿。事实上，永鸿基公司当时供应的都是政府的工程项目，且当时宜城整个行业都和永鸿基公司一样：政府让采就采，政府让停就停。如果永鸿基公司构成非法采矿，那么宜城行政主管部门自然存在渎职行为，并且宜城整条汉江上隆隆作业的采砂船都将背上非法采矿的罪名；

3、起诉书指控永鸿基公司在2011年与鄢城办事处窑湾社区签订租地协议，租用该社区土地，构成非法占用农用地罪。然而邱志勇签订租赁土地合同时永鸿基公司尚未设立（2012年10月10日才成立）。

4、起诉书指控邱志勇获悉胡杨饮酒后驾车发生交通事故后，安排王俊剑前去顶包。事实上，当时王俊剑甚至没有驾驶证，“谁会安排一个没有驾驶证的人去顶包？”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对邱志勇有利的证据被故意隐匿。邱志勇在庭上称，公安采取证据的方式违法违规，“侦查人员提审我时，我陈述的很多事实他们不记录不调查。”

重审期间，还出现了荒诞的“阴阳起诉书”。

谷城县检察院先以“谷检公诉刑诉【2020】66号起诉书”对邱志勇等人涉嫌寻衅滋事罪等一案提起公诉；发回重审期间，谷城县检察院提交“谷检一部刑补诉【2020】2号补充起诉决定书”，补充起诉邱志勇、梁春红等人系恶势力犯罪集团；

2021年7月4日，谷城县检察院“鄂谷检公诉刑追诉【2021】Z2号追加起诉决定书”，追加起诉宜城市永鸿基公司涉嫌非法采矿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强迫交易罪，邱志勇涉嫌非法占用农用地罪、妨害公务罪，胡杨涉嫌危险驾驶罪。

需要注意的是，“鄂谷检公诉刑追诉【2021】Z2号追加起诉决定书”仅注明“谷检公诉刑诉（2020）66号起诉书仍然具有法律效力”，而对指控邱志勇等人系恶势力犯罪集团的“谷检一部刑补诉【2020】2号补充起诉决定书”法律效力问题未置一词。

襄阳市中院发回重审后，谷城县法院加重刑期。巫英蛟 摄

梁春红称，2021年9月10日重审庭审活动中，法庭当庭要求公诉机关“在休庭以后对于补充起诉书的法律效力提交书面意见”。谷城县检察院遂在休庭后提交了一份文号相同、落款日期相同、仅增加了一句“谷检公诉刑诉（2020）66号起诉书及谷检一部刑补诉（2020）2号补充起诉决定书仍然具有法律效力”的“鄂谷检公诉刑追诉【2021】Z2号追加起诉决定书”。

辩护人认为，即便暂不论该种追加起诉方式是否有效，“鄂谷检公诉刑追诉【2021】Z2号追加起诉决定书”出现重大变更，谷城县法院应当依据《刑事诉讼法》第187条第1款之规定，“至迟在开庭十日前将副本送达被告人”。然该份变更后的《追加起诉决定书》并未向邱志勇送达。

因发回重审后出现“阴阳追加起诉决定书”问题，梁春红的辩护律师当庭表示“对原补充起诉所反映对内容，因为今天不属于起诉的范围，对相关的证据不予质证。相关事实的证据，今天不应当质证”。也就是说，因公诉机关补充起诉“邱志勇等人系恶势力犯罪集团”法律效力不明，所有辩护人均未对恶势力犯罪集团指控证据发表质证意见。

2021年9月10日重审第一次开庭后，邱志勇解除了对原辩护律师的委托。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但笔者发现邱志勇于狱中的一份手写材料提到：“……上诉人给律师说的案情真相和要找的证人，证人律师不找，真实案情律师当庭又不说，律师说他还要在这行混，不敢得罪人……”

04

法官“忽悠”辩护人，剥夺辩护权

2021年12月29日，新的辩护律师一行四人来到谷城县法院，与颜德勇法官进行了面谈。一是提交新的证据和申请材料，二是就“阴阳《Z2 号追加起诉决定书》”的问题要求重新开庭。

因为 2021年9月10日第一次庭审时，公诉机关未在起诉书中指控恶势力犯罪集团，各辩护人均未对涉恶事实发表质证及辩护意见。现谷城县检察院确认起诉邱志勇等人构成恶势力犯罪集团，应开庭审判，否则程序严重违法。

据了解，法官在沟通的过程中，对律师所提意见进行了口头答复，大意如下：

1、对于检察院“阴阳《Z2 号追加起诉决定书》”的问题，法官也不认可其有效性，所以对于后一份内容不同的追加起诉决定书，并没有进行送达。但如何处理，需要检察院给出方案，建议律师必要时可以和检察院进行沟通；

2、对于律师提出的案涉寻衅滋事、非法采矿、非法占用农用地等罪名的关键新证据，法院会进行考虑；

3、对于律师提出的申请和意见，法官会和审委会充分讨论，并向“上面”请示后向律师答复，请律师耐心等待。

然而，令律师倍感意外的是，其当事人当天下午就接到法院的通知：第二天上午到法院参加宣判、收取裁判文书。也就是说，诸辩护人被法官一本正经地忽悠了。

谷城县法院下达的第二次一审判决称：“本院认为，被告人邱志勇纠集被告人梁春红、胡杨、邱俊、龚俊波、王俊剑、周浩鸣等人，为争霸砂石行业、建筑混凝土行业，多次实施违法犯罪活动，为非作恶，欺压百姓，其行为严重扰乱了当地的经济环境，导致当地社会生活秩序混乱，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应依法认定为恶势力。”

邱志勇被判十六年半，比首次一审时增加了半年刑期；梁春红以寻衅滋事被判两年。

对于法官麻痹、欺骗律师的行为，诸多辩护人在其《联名控告书》中称：“颜德勇法官恶意欺骗律师，故意隐瞒遗漏律师的主要辩护、代理意见及主要证据，致使一审合议庭作出错误决定。多位辩护人在长期执业生涯中，从未遇到过像颜德勇这样情节恶劣的故意欺骗律师的行为。其恶意欺骗的行为，已经在全国律师界广泛传播，舆论哗然！颜德勇作为国家司法人员作出如此行径，当地司法公信、司法资源已被其挥霍殆尽。”

对于这一判决，邱志勇依旧不服，目前已上诉至襄阳中院。梁春红虽已于2021年10月被取保回家，但摆在她面前的是不堪承受的境况。

襄阳市中级法院，该院先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重审，如今又回到该院。巫英蛟 摄

“我被抓那年，孩子才五岁。后来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孩子看见我的照片就哭，性格也大变，从一个开朗的小孩变得不爱说话。同事胡杨被抓的时候，他正在产房门口等待孩子的出生……”

梁春红想不通，仅仅因与挂靠在天工伟业的李子祥之间发生经济纠纷，怎么就会到了这步田地？

“我们被围堵、勒索、殴打，怎么反成黑恶势力？”因邱志勇和梁春红双双被捕，故而缺席了与天工伟业的民事审判。“如果我们没进去，案件就是他们不对的，是他们输。但我们被缺席审判，失去了本该有的应诉、为自己抗辩的机会，判了我们要支付他们货款1400多万还有利息2000多万。我才出来两三天，法院执行局就送来了《财产评估报告》。我都是懵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如今，他们正在等待襄阳中院开庭，希望给邱志勇一个公正的审判。同时，梁春红和邱志勇的父亲正在四处反映冤屈，希望相关领导知道案件真实情况。基于这样的动机，邱志勇的父亲于2022年1月16日从夜里出发去往武汉。然而，这条路并不平坦。

2022年1月16日晚，邱志勇的父亲带上一大包药前往湖北省信访局。巫英蛟 摄

“我去了武汉之后，宜城这边打电话给我，让我回来，要帮我解决问题。可是我回来之后，鄢城街道办的一位领导却态度傲慢地问我：‘找我有什么事？’随后也没有接受我反映案件情况，我就这样被宜城政府骗了回来。”邱志勇父亲说，“先是谷城检察院制造阴阳起诉书，再是谷城法官公然欺骗律师，现在宜城政府又欺骗我一位古稀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