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别惹动物，别惹动物，别惹……

大年初二下午，一名男子在浙江宁波的雅戈尔动物园虎山内受到老虎攻击，后抢救无效死亡。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但据媒体报道是该男子主动越过了护栏挑逗老虎。过年本该是合家欢聚的日子，这样的悲剧告诉我们：千万别惹动物！不信你看下面这头北极熊。

打水漂的北极熊

* 本文节选自萨苏作品《百兽越狱》，同心出版社2014年

一

很久以来，老萨一直有一个错误概念，认为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会使用工具。于是，荷兰的一头北极熊决定给老萨上一课。

2012年6月8日，两位喜欢摄影的老先生到鹿特丹动物园拍火烈鸟。拍摄结束后，两人走到北极熊馆的透明玻璃水池窗前，一边吸烟谈天，一边看着北极熊在里面嬉水。大概因为两人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熊觉得受了轻视，那头北极熊掉头离去，不再接受围观。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幅惊人的场面——那头刚才离去的北极熊又回来了，爪子里却抓了一大块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石头！不等窗外的人做出反应，北极熊狠狠地将石头砸在了玻璃窗上，坚固的防弹玻璃顿时一片雪花。刚才还在悠然看熊的两位老兄丢下摄像机就逃，估计让熊看了不小的笑话。

动物园方面晚些时候说明，北极熊实际上只砸破了五层防弹玻璃中最里面的一层，游人们无需担心安全。不过两名目击者表示这次奇遇让他们对于继续观赏北极熊缺乏勇气。

在鹿特丹闯祸的北极熊

对鹿特丹动物园来说，北极熊惹麻烦，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在2012年更早一点的时间，一头在阿拉斯加被抓住的北极熊，在被运往该公园的途中，利用中转站管理员暂时关闭电网的时机大胆越狱，成功地回归自然。

这次北极熊砸玻璃的把戏让人觉得奇妙，主要是它使用了工具，会使用石器对于熊科动物来说实在是一个重大突破。现在还不能查清这头熊是经常玩石头还是偶尔为之，是有意砸出一个新世界投奔自由还是仅仅在模仿看过的电视情节——若真如此，可见暴力三俗的作品其影响何等恶劣。

假如真照老萨的错误概念，会使用工具的北极熊，应该也是人类的一员了。于

是有人告诉老萨，说这不能算，能制造工具才是人与动物的区别。

哦，那非洲自己制造钓竿抓白蚁的黑猩猩，或者加里曼丹自己制造鱼叉抓鱼的红毛猩猩算不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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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专家认为，鹿特丹这头北极熊的表现，未必真的是要越狱，或许只是认为“熊，就要有个熊样”，才做出如此奇特的表现。就算是想越狱，也不过是未遂，无需大惊小怪。

两个星期以后发生在美国明尼苏达州杜勒斯动物园的事情，就没这么轻松了。

二

2012年6月中旬，明尼苏达州地区普降暴雨，一时洪流奔腾，满街飘汽车。这场大雨在当地百年不遇，景象虽然热闹，和北京前两年金龙发威，水漫中南海的威风相比，也并无特别之处。

然而，6月21日，走在动物园附近主干道的居民吃惊地发现，在路边居然出现了两头奇怪的动物——两条圆滚滚的海豹！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海豹是一种已经基本按照海洋生物要求特化的哺乳动物，其后肢完全退化，前肢也呈现蹼脚状。它们在水中追捕企鹅的时候动如闪电，但到了陆地上简直寸步难移。

这倒不是海豹忽略陆地这个故乡，与能够生活在温带的海狮不同，海豹主要生活在寒带海区。这里的岸边基本属于冰障浮冰区，所以海豹上岸后不需要考虑在冰上奔跑，而只要能够像蠕虫一样蠕动就可以了。这样几百万年下来，它的陆上运动能力退化到极限，也就不稀奇了。

海豹骨架图

所以，动物园里的海豹你就算放开了让它跑，它也出不了动物园，怎么会跑到大街上来了？

海豹委屈啊——连脚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跑？我是叫大水给冲到这儿来的啊！

杜勒斯动物园地势较低，而且十六英亩的占地中间有一条小河流经，正是洪峰经过的地点，但由于这里并不是洪水高发区，河旁连豆腐渣的河堤都没有修建。于是大水一来立刻漫灌，部分笼舍围栏被水冲垮，展出动物水淹七军，海豹所在的海兽馆顿成泽国。奔腾的洪水把海豹冲得浮了起来，这境况和印尼大海啸时候帕提亚海滩上的游人差不多。

好在海豹和人不一样，到了水里能耐要大得多，一番扑腾以后终于在各种漂流物中勉强逃生。很多其他动物也被冲走，就没有海豹这么幸运了，这次水灾中杜勒斯动物园前后有14头各种动物被淹死。

当然也有幸运者，这头攀爬到电线杆上得以逃生的獾子，用自己的幸存向大家解释着什么叫“艺多不压身”

水流到了平地自然变缓，于是被冲到了路边的海豹终于停了下来——估计，得有点儿晕机的感觉。经过检查，两头海豹虽然受了点儿伤，但总体情况良好。

海豹居然从动物园跑出来啦！美国人和中国人一样，碰上这样稀罕的事情都是兴高采烈。

问题是动物园那边就不这么兴高采烈了。一方面全体员工都在严防死守，避免豺狼虎豹一类乘机跑出去群魔乱舞，另一方面还要提醒有关市民发现跑出去的动物及时送回，尽量减少自然灾害给党和国家造成的损失。

而一些动物爱好者，也在帮忙抑或添乱，冒着大水往动物园赶。他们大多是社会名流，对这些热心而又敏感的朋友，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得罪不得。于是，一位老兄到达动物园后立刻给园长打电话，忙得晕头转向的园长也就只好立即来接，心中琢磨不知道这位又带来了怎样的难题。

等听这位期期艾艾把事情谈清楚，园长差点儿瞳孔散大。

三

原来，这位驱车一路而来，到得动物园只见一片废墟残骸，正在叹息之际，忽见一个活物在残垣断壁间徘徊，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头北极熊！

出逃的北极熊和发大水的明尼苏达州

光关心老虎了，怎么把熊给忘了？！

敢情发大水的时候，熊山和海兽馆一样，都被淹了，北极熊先是逃上墙头，成了骑墙派，然后终于由于水势太大，直接被冲走。那么大的北极熊也打了水漂。

不过，对于北极熊来说，每到冰块破裂季节，它们经常在北极海上仰面朝天漂流而下，前往食物丰富的地区，所以其适应能力比海豹更胜一筹。这头“被出逃”的北极熊为人所发现时，正坐在一堵坍塌了一半的墙头上，表情悠然自得，似乎没有受惊，也没有什么伤害性。

然而，园长立刻下达了最高警戒令，全体工作人员立即全副武装并通知警方，投入抓捕该熊的任务。动物园的员工很清楚，北极熊是比老虎还要危险的动物，这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且不说它们在北极海杀害海豹的累累罪行，单说在动物园里，也曾造成过多次血案。

比如，2009年4月12日，在德国柏林动物园里，几头北极熊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了一名女士，几乎将其撕成碎片。不过，要看当时留下的影像，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熊，那位女士自己，亦要负很大责任。

北极熊，又名白熊。我国最早记载白熊出现是在三国猇亭之战中，《三国志·吴书·陆逊传》记载：

“初，孙桓别讨备前锋于夷道，为备所围，求救于逊。逊曰：‘未可。’诸将曰：‘孙安东公族，见围已困，奈何不救？’逊曰：‘古人云，未见白熊，愈解愈厄；及见白熊，祥瑞自临。毋可躁也。’屯兵三日，至晚，见桃林有异兽，命将视之，果一白熊也。逊乃奇袭，备果奔溃。”

不过，这种我国古代提到的祥瑞，应该不是北极熊，而是白化黑熊。近年来，神农架还有白化黑熊的出没，北极熊可没法到纬度这么低的地方生存。

神农架的白化黑熊

之所以会谈到柏林动物园的北极熊伤人事件，是因为从明尼苏达杜勒斯森林岛动物园出逃的北极熊，名字正好也叫“柏林”。这很容易让人们琢磨，是不是和这座城市有关的熊都会比较喜欢闹事。

柏林动物园的北极熊颇为有名，因为其中一头叫做克努特的小熊是德国第一头人工饲养的北极熊，深受众人喜爱。

不过，在提到的那次袭击事件中，克努特尽管在现场，却没有参与。而即便参与了此事的柏林动物园北极熊们应该会觉得比较冤，因为所谓它们伤人的事件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这些熊被关在十四英尺高的围墙内，而且没有练过杂技，所以不具备出来咬人的可能。

但是，偏偏有一位女士，在北极熊应该进食的时间忽然一跃而下，跳进了隔开熊山和围墙之间的水池。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位女士跳进池中之后，居然奋力游向北极熊，对其进行了令人发指的挑衅。

四

跳入熊山外水池的女士

被吓了一跳的北极熊

起初没有清楚报道说明这位女士为何会跳入熊山，不知道她当时是喝醉了，神经错乱了，是想要自杀，还是想要和北极熊来个单挑以炫耀武力。

反正，北极熊们是被激怒了。于是一头熊立刻扑上来咬住了那名女士的上衣，奋力将其拖出水面。而另外两头熊则赶来助战。

三英战吕布也不过如此吧，那位德国女士怎么看也不像是吕布，但北极熊应该比张飞关羽更适合肉搏作战。

三英战吕布

有一位看过北极熊相关纪录片的朋友这样描述这种动物：“东闻西嗅，好像一头大狗。”

应该说，这是一种危险的误会。因为北极熊是一种体长可以达到三米三的巨型肉食兽，也是地球上现生最大陆地肉食动物。它的性情凶猛，一掌可以打碎海豹的头骨。这种巨兽如果和张飞搏斗起来，恐怕燕人张翼德也讨不到便宜。

但是，其描述也有一点正确的地方，那就是北极熊和狗还真有几分相似，比如和圆滚滚的棕熊相比，北极熊的脸比较长，眼睛比棕熊更靠上。脸比较长可以方便它把头探进海豹在冰层上的出气孔搜寻猎物，眼睛比棕熊靠上让它更适于游泳。这些，都是北极熊为了适应捕捉海豹生活产生的特化——海豹是北极熊主要的食物。

打海豹的主儿，你跟它肉搏，那能有好吗？

一场激烈的搏击开始了，但出乎人们意料的是，这位女士居然能够从北极熊的口中逃出一条生路。这回，她不再敢干发起第二次攻击，而是赶紧拉住一条饲养员抛下的绳子，爬墙逃回了人类文明。

这位女士逃生的原因，第一是周围的工作人员拼死相救；第二，严格说起来，北极熊是一种进化得不太完备的动物，其杀伤力对人来说存在一定缺陷。

据推测，这种凶猛的肉食动物是六十万年前才正式独立成种群的。它们和黑熊、棕熊相比，就像猛犸和非洲象、亚洲象相比一样，是适应寒带地区生活而进化成的亚种。

六十万年，对我们来说是漫长的岁月，但对进化史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间，对北极熊来说，进化的时限实在太短暂了，而它的特化已经很明显。无论是牙齿、体型、皮下脂肪分布还是皮毛，都与其他熊类有了较大区别。这说明北极熊的进化是“大跃进”型的。

大跃进型的进化给北极熊带来了某些弱点，比如，它的头盖骨狭长而且比较脆弱，影响了肌肉附着，有科学家认为这造成其咬合力只有棕熊的五分之一——这个力度，杀死海豹是足够，但要是想捕杀个骆驼啥的就麻烦了。

北极熊和棕熊的头骨对比，左侧的北极熊头骨明显要纤细一些

也许正因为如此，北极熊在袭击这位女士时尽管连连咬到她的手臂和腿，却没有造成致命或致残的伤害，而它们并没有在这次攻击中使用其可怕的大爪子。

那位女士最后的逃脱，说明可能是喝多了。但是调查结果显示这位三十二岁的女教师跳进熊舍是为了自杀——选择被熊撕碎这种方法自杀实在有些智障倾向，现在的老师啊……

既然攻击力稍逊于棕熊，为何北极熊被认为更令人恐惧的动物呢？这是因为北极熊基本肉食，与杂食的棕熊相比更有攻击性。而且它生活在变化万千的北极海，经常经历冰层破裂和冰川雪崩等惊心动魄的场面，所以，对天鸣枪可以吓跑棕熊，但北极熊却视若无睹。

所以，在各个动物园中，北极熊都属于严防死守的对象，出逃是十分罕见的事情，难怪明尼苏达这头北极熊的出逃引发了如此巨大的影响。

还算幸运的是，根据《芝加哥论坛报》6月20日报道，人们找到这头北极熊的时候，它并没有什么受惊的表现，也没有伤害什么人。工作人员称“她看起来很怡然自得”。

于是，这些工作人员画蛇添足地给熊打了麻醉枪，在其失去知觉后才把这只庞然大物送到安全的地方。当事后该动物园发言人霍里·亨利介绍北极熊已经重新就缚后大家明显松了口气，而当其继续说明整个灾难中动物园淹死的最珍贵动物是一头驴时，现场爆发出一阵笑声。

五

的确，北极熊出逃对任何一个动物园来说都是件严重的事情，而确实有北极熊不是“被出逃”而是处心积虑试图越狱的。

比如，2008年1月3日，旧金山动物园一头叫做乌鲁的北极熊，经过很长时间考察和实践，终于成功地寻找到了一条攀岩途径，爬上了熊山围墙的顶部。可惜，在熊山里面看不到外边，乌鲁不知道围墙虽然上去不容易，下也要找到合适的道路才行。在他寻找下去的路时被工作人员发现并立即送回笼舍里面。

乌鲁是当地的动物明星，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因此产生恐惧。这一半来自于对北极熊凶猛程度的认识，另一半则是因为该动物园头一年圣诞节刚刚跑掉过一头老虎，并在圣何塞咬死一名叫做卡洛斯的十七岁少年，重伤他的两名伙伴。最后，人们不得不射杀了这头老虎。有鉴于此，大家不能不对此感到焦虑。

讨论的结果是给乌鲁的围墙顶端增加了一条电网

动物园并保证该园动物表现正常，不会对公众和工作人员构成威胁。安心了的人们一个星期以后得到消息——该园一头雪豹在助跑后跳出围栏，成功脱逃……

看来，老萨有必要提醒湾区朋友随时警惕了。

不过乌鲁的问题似乎并无需太担心。有动物学家认为它只是嫌动物园的“家”太干燥了。于是，人们为它运来了大量的人工雪来解决这一问题。

从乌鲁这个表情看，熊的问题，其实是并不难解决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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