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尔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八一年 | 二湘的六维空间

我们毫无预兆的被击中，我们以为自己是不可战胜，所向无敌的，而其实又是那么脆弱，我们体验着下沉的美丽，被破碎的快乐，是的，那被文字击中的快乐。

八一年，好遥远的过去啊，八一年我在哪呢？我在大连，那个让我无法靠近的城市。

刀尔登的《八一年》，看了让人想琢磨点什么，想写点什么，与我，这就是文字的魔力。我只想把想说的话写下来，那种热情和迫不及待让我意识到，原来，文学这个骗子，我还真TM爱上它了。

“1981年的高中生，是一批隐身人。” 作者说的是一个时代和书籍对这个时代的影响。 那是一个不已文艺为耻的时代，一个读书的时代。人人都在读书，作者在看书，成年人再看，我记得我也在看，我那时还是个小学生，我住在一个海军大院，那个管图书的战士是江西人，算是我们的半个老乡，他拿了很多连环画给我们看，高尔基的童年三部曲和艳阳天。我特别喜欢那套高尔基的书，那些插图是那么精美，有质感。后来，这个时代就被时代的车轮抛在了后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一点点地改变，直到变得我们不再熟悉，然而也不是那么陌生，因为我们就淫侵其中，早已闻不到Channel No 1的香气或者是生猛海鲜的腥气了。

“我相信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大约就是在1981年前后定型的。”作者显然是个早熟的人，我只记得自己18岁的时候懵懵懂懂，人世的好坏，全然不知，更不知所谓的文学为何物。 而作者在高中已经看《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和《罪与罚》这样的大部头，可见他早已博览群书，文学的底子扎扎实实地一早就搭好了。所以30年后写的这篇小文可以这样深刻，不拘束，不枯燥，耐人寻思又行云流水。

他的语言是有张力，有力度，不饱和的，给人想象和思考的空间。就如他自己所言，“每个人都在想像，想像的内容不同而已。”文中的很多句子耐人寻味，比如这一句“如同我们不能在同一时刻“全部”看见一张桌子上的什物，我们从来不能看见任何事情的“本来样子”（如果这个词有任何非形而上的意义的话）。我们得选择自己版本的世界，给它涂上颜色；我们得决定自己要在哪一个世界里生活。”。 有点玄，是不是？真实的生活是看不见的，真实的生活是没有定型的，最后过成什么样，是我们自己来定的。他大概是这个意思，其实他真正的意思也不重要，又其实他自己可能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重要的是他的文字让人思考，让人琢磨。

“我相信到了1981年，我已不再有机会摆脱文学的影响。”这篇小文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一个文青的诞生，都是有迹可循的。对于文学的爱好，其实大多是很多年前就撒下了种子，只不过有些人觉悟得早，一开始就枝繁叶茂，而有些人是到了好多年后才会发芽开花。30年前的文艺男青年到如今的文艺大叔，其实是一脉相承的，而且改变是不大的—除了脸上多了褶子，或者是有些人从长发飘飘到聪明绝顶。多了的是wrinkle，少了的是hair。作者最终还是把此文命名《八一年》，对应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在1881年，他认为自己不可救药，其实这也说明他是个真实的人，真实得无法掩饰自己眼中的“愚蠢和文学气”。 我倒觉得这个标题好，挺有想头的。并且，文学气其实是个很中性，很无形的东西，依随着它贴附的主体而变化，它可以是纯净真诚的，也可以是学究和迂腐的， 又或者是轻浮和做作的。而在这篇文中，我看到的似乎只是第一种。

刀尔登的文章我看得不多，事实上，在去年王芫师姐带给我那本《如何成为一个妖孽》，提到财新思享家系列的刀尔登的《旧山河》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人。再次看到他的文字是芫姐转的那篇《关于纯朴的思考》，很有力度的思考，不流于浅显，视角也独特，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那篇《家有小学生》也好，很流畅的小文，文中有一句，“小姑娘送上一盘水果，说：“先生吃大的，园园吃小的。”我心里说：“哦，这个小伪君子。””。  看到此，不由莞尔一笑。他看起来很有自己特立独行的一套管教孩子的办法，一看就不是个拘谨的人，不是装在套子里的人。据说这哥们高考的时候是河北省状元，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且不是个读死书的人，貌似还挺有趣。其实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 很希望有更多人知道他，让这样一个认真思考，认真发呆的人去启发更多的人去思考，去读书。我决定这次回国买几本他的书看看。听说他还准备写小说了，挺期待的。

中午去和几个朋友吃饭，开车听到一首叫“fall apart”的英文歌曲，喜欢它的旋律，有几句歌词是这样的：

isn't it beautiful the way we fall apart
it's magical and tragic all the ways we break our hearts
So unpredictable, We're comfortably miserable
We think we're invincible,
Completely unbreakable。

那歌词竟好像是在说缪斯女神的魔杖，那神奇的魔力和悲喜交加的力量，穿透我们的胸膛，我们毫无预兆的被击中，我们以为自己是不可战胜，所向无敌的，而其实又是那么脆弱，我们体验着下沉的美丽，被破碎的快乐，是的，那被文字击中的快乐。

在冬日的暖阳里，我体验着这一丝丝文字带来的思索和淡淡的喜悦，就像听到的这首歌一样动听，一样耐人回味，这样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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