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恩：农村消失的那些事儿-火纸
陈千恩，笔名竹生，湖北巴东金果坪人，媒体工作者。人生偶像是鲁智深，粗鲁，耿直，但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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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繁华随烟消散 火纸工匠难有传人
文／陈千恩
火纸又叫烧纸、草纸，是人们祭祀活动中的必备品。但是，随着替代品的产生，手工制作火纸的工艺正处于消失的边缘。
过去，人们在祭祀故人或敬神拜佛时，都会焚烧火纸作纸钱 。如今，虽然绝大多数农村仍存在使用火纸的习俗，但随着文化的发展和人们观念的更新，许多大城市开始使用鲜花、冥币等作为祭祀物品。
手工制作火纸劳动强度大，经济效益低。一些制作火纸的老艺人感叹：“形势发展得真快呀，一眨眼的功夫，这门手艺就要消失了。”
古老的工艺，不知养活了多少人
一屋残瓦，已难以遮挡风雨的侵蚀了——恩施市白杨坪乡九根树村白马塘河边那座简陋的手工火纸小作坊，已被废弃好多年。只有在农闲时，住在周边的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村民，偶尔去转转，并做几叠纸。
这里造出的纸，叫火纸，有些地方又叫烧纸、草纸。主要用于祭祀活动，人们传说这世界上的人去世后就到了另一世界，那一个世界仍然摆脱不了金钱的烦忧，火纸便是另一个世界的钞票。纸匠师傅余志学说他爷爷的爷爷，就靠纸坊为生，火纸不知养活了这里多少代人。
白马塘河其实也就是一条小溪，很偏僻。如果没有那个小纸坊，外界很难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个村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自然就是要赐予这个偏僻村子的村民们一条生路：河两岸绵延的青山中生长着成片的刺竹，刺竹砍得越勤，长得就越茂盛。刺竹是制作火纸的好材料，用它造出的火纸有一种天然的清香。
做火纸的师傅叫纸师傅。河边居住的7户村民，老一辈个个都是纸师傅，小纸坊的产权也为河边居住着的7户村民共有，也是祖先为他们留下的公共财产。早些年，这里村民们的主要收入就是做纸。那时候，农村里只能种粮食，村民们没有其它收入。但这里的村民有火纸可以卖钱，不知让多少人羨慕。余志学说，纸师傅们娶进门的媳妇，是方圆数十里最漂亮的姑娘。
由于是全手工操作，纸师傅们的劳动强度特别大。从伐竹、泡麻到打浆、淘麻、压纸，共有70多道工序，也有秘而不宣的技术含量。刺竹有一种独有的清香，加之手工制作时讲究工艺，白马塘河的火纸曾远销到周边的宜昌及四川、湖南等地，村民赵广进回忆说：“那时候，我们的火纸不愁没销路，只愁没产量——村里的纸坊基本上没有空闲过。”然而，随着时光流逝，火纸市场昔日的繁华已随着它燃烧时的缕缕青烟飘散……
替代品多了，火纸师傅少了
白马塘的青年人，没有哪一个愿意再当火纸师傅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做一年火纸的收入，赶不上在外打工一个月的收入。两相比较，年轻的村民们大多数选择在外打工。不能怪这里的年轻人不再热衷于祖辈的手艺，因为现在的社会给他们插上了飞出大山的翅膀。如果说他们的祖辈造纸是为了生计，现在的年轻人却可以向更广阔的天空飞翔。
火纸的产量锐减，但人们对故人的祭祀活动仍在继续，火纸在市场上仍然有售，只是许多火纸不再是手工制品，也就没有了那份原汁原味的清香。
距白马塘作坊十多里地的村民杜远东，今年70多岁了。他对火纸作坊非常怀念，当年纸坊红火时，经过他家大门口买火纸的“川客”、“湘客”络绎不绝，杜远东及周围的几家人就以客栈为业，专门为“川客”、“湘客”们提供食宿服务。杜远东回忆：“人背的，马驮的，川腔的，说湖南话的……一天到晚，那才真叫一个热闹！”
除了可以依托火纸作坊做一些生意外，当地村民祭祖时，用火纸也是毫不吝啬。每到祭祖时节，人们大把大把地买火纸，火纸买得越多，说明后人的心就越虔诚。但随着火纸作坊的慢慢消失，火纸不仅越来越贵，质量也越来越差。有些商家卖火纸，虽然还是火纸，但每张纸却只有原来火纸的一半大。杜远东说：“烧到那边去，也不晓得他们满不满意，但没有办法，买不到好纸了，还希望那边的人谅解。”
市场上的火纸质量差了，祭品的花样却多了。比如近几年开始流行的冥币，上面不仅印着上百万、上千万的巨额面值，还印着玉皇大帝等神话人物的头像，很受市场欢迎。更有纸电视、纸手机、纸汽车、纸别墅等也进入了祭祀用品行列，甚至还能见到纸美人，且价格不菲。一位购买祭祀用品的顾客说：“火纸少了，花样多了，商业的味道也浓了！”
年轻人不愿再当小作坊的火纸师傅了，老一辈的火纸师傅做不动了，这流传了几百年的工艺，真要失传了吗？白马塘年龄最大的纸师傅邢万军说：“肯定会失传，现在的人，哪个还做得了这样的苦活路呀！”
烧几叠火纸祭祀故人，寄托一种哀思，表达一种怀念，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一种亲情的延续。但火纸与故人一样，终有一天会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成为一个传说。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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