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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解密馆 ‖ 马琳娜躺在车座上 使劲地挣扎

口红主义 口红诗歌 2022-04-23

本期诗人


杨黎  于斯  周晋凯  盛兴  庄生 朱韦 西毒何殇   陈留   浪浪   李伟   四马


本期解密人
邢东   芦哲峰   小亮


 

子曰丨杨黎  有二十个人说和我一起不好耍只有一个说还可以。她是刘小婷的女儿和刘小婷女儿的妹妹、表姐说到底,她们都是刘小婷家的女人其中包括刘小婷  邢东:有一天晚上,我在外面,芦哲峰微信发给我一条视频,里面是杨黎坐在屋子里,拿着诗集朗诵自己的《寻找王菊花》。我不心疼流量,当时就打开看,并放大了声音听。哎呀,给我感动的呀,我禁不住反复听了好几遍。于是我记住了王菊花这个名字。这首诗里,我又记住了刘小婷。 芦哲峰:这首诗为啥叫《子曰》,一开始我百思不得解,后来想通了。孔子和女人的关系不大好,而杨黎和女人的关系大好。所以,杨黎肯定是看孔子不顺眼。子不是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吗,杨黎就写了首诗,把孔子的这句话反过来说了一下:“唯刘小婷一家人说我好耍也”。孔子是子,杨黎子也是子。 十三补刀:子曰诗云,给人以啰嗦又文雅的印象,却是汉语的根。明明一句话可以说明白,偏偏要打碎来说。就像一面大镜子打碎后,形成多面小镜子,小婷一个人借助多重反射打败了二十个人。因此诗人和废话理论得到“数据化”支撑。     傍晚坐在天鹅湖边吃栗子丨于斯  刚坐下,天鹅纷纷游过来先到的四只天鹅在落霞燃烧的湖面上动作一致舞了一会儿爬上岸,凑到面前用红亮的小眼珠望着我 栗子刚出炉,烫手我怕烫着它们也怕卡着它们就算它们能吃栗子我一下子也剥不了几颗自己吃都忙不过来呢 见我不肯投食天鹅开始咕咕哝哝有一只黑天鹅猛地啄向我手中装栗子的纸袋把纸袋啄破了漏出的栗子滚进湖里黑天鹅跟着扎进湖里 有一只白天鹅靠近我,张开翅膀搂着我修长的脖子绕着我的脖子温柔摩擦痒痒的,有点舒服搞得我有点反应了我把它带到树丛背后的黑暗里  邢东:于斯口红3.0那组诗作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我在那一期推送底下留言回复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主题,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写法,于斯大哥我是服了。我想提一下《天鹅》那首,或许它不是最好的,但是我觉得写到这份上,也就通透了。牛逼。”我想到海明威《太阳照常升起》,男主人公巴恩斯在战争中受伤,失去了性能力。他的情人布雷特说,我们俩在一块很愉快,但就是不能做那最愉快的事。他说,想一想不是也很好吗。 小亮:这首诗让我最先想到了叶芝的《丽达与天鹅》,又想到了张万新的小说《马口鱼》,再想就是那个牧羊人和羊的故事。我也有一个故事:讲一个人用干草垛“解决了问题”,最后点燃草垛烧死了自己。 十三补刀:人孤独时与他人的交往就有了障碍,天鹅是诗人心底对美的投影。对把天鹅看成少女是最常见的推测,不如直接说诗人爱天鹅比少女更多一些。  

 
  
人影晃动丨周晋凯  开着电视关掉了声音看上边人影晃动此时正有一个人女人拔出手枪没有听见枪响只看见枪口有一股青烟冒了出来  邢东:我喜欢周晋凯的诗。他的诗安静,就像不经意的谦卑。据我所知周晋凯大哥应该是六零后,但他不张扬、不急迫,也不会老而弥“奸”,他就静静地坐着,阳光照在二尺外的墙壁上,你看在这首诗里,他甚至看着电视都是不开声音的。周晋凯写过不少看电视的诗,各有不同,我也写过看电视的诗,因此我并不关注这首诗中所直接呈现的内容,而更关注电视对面的那个写诗的人……电视转换画面的时候,转瞬即逝的黑屏上,能看见他的影子。 芦哲峰:电影的发展是从默片到有声,电视的发展是从黑白到彩色。周大哥打开电视看电影,把声音一关,就回到了默片时代,我看他是在怀旧。 十三补刀:于无声处听惊雷。如果手里有把枪,再隐蔽一点,能做的事就很多,善和恶都会被放大。     马琳娜丨盛兴  街上的六岁小女孩马琳娜穿着条裙子躺在她爸的三轮车座上大劈开着腿一只脚蹬在车把手上一只脚卡进车下的链条里使劲地挣扎着路过此处我把她抱下来放到她家门口等我走远了回头看她又爬到三轮车上劈开着腿一只脚蹬在车把手上一只脚卡进车下的链条里躺在车座上使劲地挣扎着  邢东:这首诗结构上的复踏,以及这种结构与日常场景和口语叙述的结合,让我着迷。可以说这是诗经的传统吗?我倒是想起诗人阿廖的一首诗,注意这首诗的名字——我的“蓝调”:  我的蓝调 一首歌歌词只有短短的那么几行唱的时候你就重复多唱几遍多唱几遍就长了  关于马琳娜,这个名字像外国人的小女孩的姿势,我想提一下。我小时候家里有三轮车,东北叫倒骑驴,马路上也常见,我很了解这东西,一般来说,停下来时成年人坐在上面休息,会两只脚架在把手上;小孩个子小,为了保持稳定,另一只脚会踩着链盘,或者直接就卡在链盘和链子中间,确实有些危险。 芦哲峰:盛兴写到三轮车,邢东提到“倒骑驴”。关于“倒骑驴”这种三轮车,说实话,我在别的地方还真没见过,到了沈阳,发现到处都是“倒骑驴”,当时心里特别纳闷,拉货的车身在前,骑车人在后,这车得多难骑啊。唯一想到的好处是,货在前,人可以盯着,不怕丢。正骑的三轮车,人在前,货在后,容易丢。难道此地小偷多?咦,我在干嘛,人家盛兴写的明明是三轮车上的小女孩,我为啥搁这分析上小女孩下的三轮车了,简直是离题万里,不知所云。此条点评等于没评,0分。 十三补刀:这首诗除了邢东指出的结构上的美感,更是一个哲学问题(我不认为是过度解读)。人是可以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六岁小女孩的多次危险尝试,和可以想象的未来,不以大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一样丨庄生  老婆打来电话说养的第二只兔子好像也要死了我说是不是兔粮吃撑了还是兔贩卖我们的时候这兔子就是病兔老婆伤心地要哭我说你作为四川人吃过各种风味的兔子怎么一只兔子死了这么伤心老婆说这不一样  邢东:我特别喜欢结尾这句“这不一样”,那是对庄生提问的解释,但也不再具体说明,显得特别真实、直接且性情。直觉与理性最好能够兼得,如果必须偏废,我希望保留直觉。另外我想起我在乡镇工作的时候,遇到过的一个事:某村里一个养猪户,家中养殖区失火,损失惨重。我们去现场查看后,与户主两口子一块到旁边的一个空闲厂房里,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厂房里有两头火灾中幸存的猪,身上遍布烧伤的痕迹,见主人进来,其中一头猪小跑着过来。接着我看见,女人家弯下腰去,伸手迎着,眼中含泪地叫那猪“宝贝儿”。当然,即使叫“宝贝儿”,它该宰还得宰,她该吃猪肉还是要吃猪肉,并不是矫情,因为“这不一样”。 小亮:“善恶”其实是一面,对兔子而言。 芦哲峰:这诗还有后续,后来庄生发朋友圈说,两只兔子都死了,我回复他说:“我有过一样的经历”。是的,当年在重庆的时候,朋友送了我两只兔子,我养了大概一周的时间,两只兔子都死了,也是脚前脚后走的。我当时跟庄生的老婆一样难过,于是跟庄生一样写了首诗,那首诗写得不咋地,后来登上了《青年文摘》,因为不咋地,所以上了《青年文摘》。庄生这首诗好,所以它上不了。 十三补刀:庄生隐晦地指出人类伪善的一面,不是一句“不一样”可以推卸的。     兔子丨西毒何殇  悲伤的时候写诗并不能化解悲伤但可以让悲伤变得有节奏感像一只在刀山上筑窝的兔子一下一下跳过刀锋  邢东:西毒何殇这首诗里,兔子跳过刀锋的比喻真是精彩极了,准确、恰当,即包含其所描述情绪,也写出了“节奏感”本身,可以算是修辞的典范了。但令我个人更加念念不忘的,其实还是这首诗前面的部分。写诗不能化解悲伤。他说的对。 芦哲峰:没想到大象这么爱兔子,十首诗里选了仨。上一首诗把兔子写死了,这首诗让兔子在刀山上筑窝,在刀锋上跳,兔子啊兔子,你受不受得了。 十三补刀:现在买房子不就是在刀山上筑窝吗?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愤懑和自嘲。     很像老鼠的一截萝卜丨朱韦  喂给像极了猫的大肥兔子 它不吃  邢东:朱韦好玩。接下来是我瞎说:如果这截萝卜是一首诗,那一定是比喻太炫,意象太飞,这肥兔子没看懂。 小亮:老鼠和兔子,胡萝卜和猫,这种两两不成立,在一首诗中成立了。这首诗是个“小聪明”,把“两首诗写成了一首诗”。 芦哲峰:兔子大概还不饿,真饿了的话,像猫、像鼠、像兔子,像啥都得吃啊。  

 
 
 还愿丨陈留  去年秋天我去过鸡鸣寺在寺庙的最高处要了一炷香和尚说不用点着往那团火里一扔佛祖自会感召今年我又碰见那个和尚他说香要插好不然佛祖收不到  邢东:这首诗有意思。有人说,啥话都让他(那个和尚)说了,话里话外带着不忿呢。但我不这么看这事。我想对陈留说,你是去还愿的,说明你许的愿实现了,就是说,去年秋天你往那团火里扔的一炷香,佛祖确实感召到了,事也帮你办了。今年你来感谢,让你把姿势摆得再郑重一些,其实是有道理的。 小亮:俗话说“心诚则灵”,做和不做是不同的。“知行合一”更难,诗中的两个主角开始都没做到,后来做到了。 

芦哲峰:这事我知道,陈留去鸡鸣寺还愿的时候,身边还带着蔡仙,蔡仙向虚空藏菩萨,求了一个“不劳而获”的签,菩萨的意思是:不劳而获是一场虚空,这说明鸡鸣寺的签很灵验,所以鸡鸣寺的和尚也差不了。上次说一个样儿,这次说一个样儿,搁在凡人身上,这叫出尔反尔。搁在鸡鸣寺的和尚身上,这叫禅机。

 

十三补刀:当一个坚定唯物主义者看到唯心主义者济济一堂,有些惊讶,他带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落荒而逃。
    周五我在幼稚园逗小孩丨浪浪  下午去幼儿园探望小表弟有种坐在雨湖公园喂鸽子的感觉打开一盒进口饼干一堆小孩围过来和公园五元一包的玉米粒比起来也就饲料费贵了点鸽子吃完扭头就走小孩至少会牵牵我的手表弟可以显摆我也受到爱戴  邢东:浪浪的诗是从贴地飞行“出道”的,接着口红和磨铁等公号又相继推送过浪浪的诗歌。我觉得浪浪的诗很可爱,比如在这首诗里,他用鸽子比喻小孩子,逗小孩就像在公园里喂鸽子。这些已经都很可爱啦,但细想,好像也可以说鸽子和小孩子的可爱。而她可爱的地方在结尾那句,她说,我也受到“爱戴”……啊,暖融融的。 小亮:这首诗我觉得“言尽了,意也尽了”;是否需要、能否加入“戏剧冲突”,还得作者做主。 芦哲峰:浪浪是个好姑娘,走到哪儿都要浪一浪。公园喂鸽子,浪。幼儿园看表弟,浪。浪里个浪。  

 
  
拒绝丨李伟  我恨你我要找你打架 我要带上刀和枪 可离你越近我越害怕 因为你非常有礼貌  邢东:王小拧嘱咐我选诗人近作,而这首诗写于1998年,严格来说不应该选,但是我对这首诗特别有亲切感,没忍住,还是选了。这首诗的幽默感太东北了,太沈阳了。我在朋友圈说我还能更细化,这是铁西、和平、沈河(沈阳市内的三个区)那部分的幽默感。李伟大哥回复说,他在沈阳时就是铁西和平一带活动。哈哈。当然,除了幽默感,还有别的,读者自己体会吧。 芦哲峰:从诗里的“我”的角度讲:你太有礼貌,我下不去手,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从诗里的“你”的角度讲:你带着刀和枪来,我还敢没礼貌吗?     你可以指着甲壳虫说,混蛋丨四马  你可以说甲壳虫混蛋,一点不冤枉它。甲壳虫用餐我难以启齿,尸腐;粪;小虫子;植物;水果它很会比划,却乱七八糟交配很用心,但很笨远不如人灵巧有翅膀却很少用,地上走着,如颠簸的吉普车。既憨笨又灵巧,憨笨体现在甲壳与角。触角摆动一点一点的可谓灵性。但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它会嘲笑一只上了岸的乌龟与它没两样。上帝应该给甲壳虫会疯的权利,一只甲壳虫疯了你无法想象你想了又想,直到剩下的第七支烟抽完后,一阵青烟没了。  邢东:在北方,大概入秋左右,玻璃窗周围总能看到瓢虫和金龟子。我想象,四马画画画累了,画烦了,就跑到窗边抽烟,看见了七零八落的甲虫。他描述甲壳虫,说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回到自己,“上帝应该给甲壳虫/会疯的权利”……他在窗边抽了七支烟。 芦哲峰:每年总有一段时间,我家窗玻璃上也总有一种甲壳虫,学名特别好听,叫椿象,小名大家都知道,叫臭虫,我是见一个弄死一个。有时候,我也会指着它说,混蛋,又它妈来了。 十三补刀:一只甲壳虫疯了,会变成卡夫卡吗?会变成乐队吗?显然这种弱小而善良的虫不会因为被指认、被赋权而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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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诗  ▏王小拧

绘画  ▏四马

邮箱  ▏1527713256@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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