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馆 ‖ ​有你意想不到的悬念

本期诗人

何小竹  吴晨骏  徐冬  南昌杨瑾  姚风王音 老德  彭先春  杨键  雷蒙德·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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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解密人

叶明新     十三

这次口红解密馆，我选择了十位男诗人，他们是何小竹、吴晨骏、徐冬、南昌杨瑾、姚风、王音、老德、彭先春、杨键、雷蒙德·卡佛，当然这个名单还可以往后延伸。之所以选择他们，是因为我对他们的作品比较熟悉。熟悉作品，并不意味着领会到位，这是两码事，因此诗后所附点评，挂一漏万或者言不及义，实乃题中应有。卡佛是一位异域小说家，也是一位诗人，这和这份名单的其他几位诗人是一样的。雷蒙德·卡佛诗作中的叙事性，既可以看作是小说家的特长运用在了写诗上，也不妨指认为西方诗歌创作在语言状态上发生的流变，与之相比，中国当代诗歌的发展在某些向度上，两者是具有同构性的。
——叶明新

笔记03-27-36｜何小竹  当汽车加上长途二字就有了一种延伸和翻越的感觉正如我12号坐长途汽车从彭水来到成都今天（19号，离发车还有6个小时零3分）我又将坐长途汽车从成都回到彭水长途汽车，它不仅可以是一首诗的标题同样也可以是一部电影的片名作为诗，它带有叙事的成分作为电影，则有你意想不到的悬念  叶明新：前不久读了何小竹的一组诗，这组作品的题目全是由电脑自动生成的序号，所以也可以说这是一组没有标题的诗。读完这组诗，我把《笔记03-27-36》截图保存了下来。那组诗很好，而这首特别好，当然是个人的喜好。诗人坐长途汽车从彭水到成都，又将坐长途汽车从成都回彭水，这样的日常，诗人不仅赋予了其文学性（此处的文学性不是指诗歌这种文学类别，而是指诗歌的内容给读者提供的逻辑空间），而且叙事明晰有效，在结构上具备了经典范式。 十三补刀：空心汤团是汤团的一种，读者的想象力是馅；有时候这种交互失败也在所难免。     女房东｜吴晨骏  我住在一个留守少妇的家中她男人外出打工了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对我的态度很糟糕 她进城去城墙上玩我也陪她去在城墙上的一间屋子里我遇到平顶山学院年轻的武教授我有点尴尬 武教授对我很客气他喊来了洗脚师傅为我洗脚在我坐下洗脚时我的女房东坐在屋角的椅子上她不看我我们也不看她  叶明新：吴晨骏这两年写了很多诗，他用诗歌这种形式记录他与朋友之间的交往，真挚和丰富均在其中。毕竟他首先是个小说家，因此他一边写诗（有时候一天数首），一边感叹“还是写小说过瘾”，所以现在他闭关写长篇去了。这首《女房东》就是他前度闭关时的诗作。留守少妇、情绪不稳、在一间屋子里、我有点尴尬等等关键词，均属含而不露的春秋笔法，令人遐思。 十三补刀：从“我”本来陪女房东去散心，变成女房东陪“我”洗脚，回看前面“她的情绪很不稳定”的铺垫，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故事高手。 
 
 

  天很蓝｜徐冬  太阳很大天很蓝可能母亲节的缘故天气特别好天空特别的蓝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话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喝茶，看天给母亲打个电话陪她聊一会天顺便问一下今天那边的天气  叶明新：徐冬的诗语言松弛疏朗，平朴直白，不刻意，不求耸人听闻之效，很重要的事情，在表述上都云淡风轻，你能体会到他对日常生活的反刍与还原，是值得信赖的阅读。 十三补刀：这首诗在口红诗歌上是第二次被“解密”。“如果，我是说如果”多么虚无的假定，不要说陪伴，陪母亲聊一会天恐怕也是一种奢侈吧。平静的背后是反诘。     石头镇｜南昌杨瑾  石头镇风大特别的大该吹走的都吹走了最后只留下石头小石头也吹走了留下大石头大石头也吹走了留下巨石留下两块巨石被大风吹得互相撞击镇上的人们天天听它们撞击的声音  叶明新：杨瑾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一个偏远的小镇教学。他一边教学，一边写诗，直到改革的春风吹到了小镇，他辞了职，来到省城，成为了报社的一名记者，《石头镇》这首诗即是对那段生活带有自况意味的概括。近来杨瑾的诗偏于禅机，走大音稀声之道，比如《天上大风》《露水》即属此类。 十三补刀：石头都吹走了，人没被吹走，显然是诗人为说明某种现象的“虚妄之风”，略显浮相。     终点｜姚风  一辆灵车在大街上缓缓前行好似对人世依依不舍 一辆警车警笛呼啸闯过一个个红灯直奔命案现场 一辆救护车红灯闪烁像是飞溅的血一颗心脏即将停止跳动 一辆公共汽车抵达了终点一个乘客拒绝下车他说他不是疯子  叶明新：姚风是一位大学教授，也是一名译家，同时也是一个颇具特色的诗人。这首《终点》，写了四个意旨一致的细节或场景，但诗人在描写终点的时候，关注之处却在终点之外。因此这首诗名为终点，其实却是一首开始之诗。 十三补刀：这首诗应该倒过来读，有结构上的美感。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轩辕轼轲，哈哈哈。  

 
 
 呵，这美妙的蝉声｜王音  楼外一片声音是只有夏天才有的那种声音很像男女声在一个G音同度上的哼鸣忽而又来了一个高八度的呼应，简直就是一首两段体的乐曲不断地反复八百六十四遍的反复 每当阳光进来的时候我都看到了树叶微笑的影子呵，这美妙的蝉声倒叫我的寂寞飞了起来  叶明新：王音是音乐科班出身，他有不少由音乐元素参与完成的诗作，形成他诗歌创作的一大特色，我很喜欢阅读他的此类作品。差异性有时不仅体现在对世界把握方式的变化上，因专业性导致的陌生化也是其中一种。 十三补刀：“陌生化”只是对不懂音乐术语的人而言，术语之外是直白的抒情，略显遗憾。     跳蚤｜老德  翻开今天的报纸看见一只跳蚤在栏目里拼命的跳 它给我带来了许多好消息也带来许多坏消息 弄得我对周遭发生的事情半信半疑我伸手一拍这只跳蚤便一命呜呼  尸体趴在报纸里定睛一看确实很像某个象形字  叶明新：老德年过半百，但愤怒不减，人称老愤青，体现在诗作中，形成一种难得的批判风骨。但在当下的语境中，批判是需要穿上马甲的，如果裸身就会受伤。老德笔下的这只跳蚤，也许我们都见过，今天一巴掌拍死了，或许明天又借尸还魂活了过来。 十三补刀：叶明新老师好解读。辟谣和反转、反转之反转，不想玩了就把真相交给跳蚤吧。     梨花颂｜彭先春  这几天她又学梨花颂李胜素唱的柔美，妖气，有点淫艳开口就是梨花开，春带雨唱的是杨贵妃跟唐明皇的爱情听了几遍我就想起另外一首红歌闫肃写的红梅赞刚毅，决绝，英雄气长听得我没有一点性欲  叶明新：彭先春自诩为废话主义分子。我很欣赏他的坦诚。我们知道，废话主义的宗旨之一，至少是对某一类价值意义的反动。但无意义则是难以抵达的。《梨花颂》自然、及物，其背景则是中国式的历史感。 十三补刀：彭老师，我懂你，咱们换首红歌压压惊：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他不怕风吹雨打 ，他不怕天寒地冻，他不摇也不动 ，永远挺立在山巅。
 

 

  惭愧｜杨键  像每一座城市愧对乡村，我零乱的生活，愧对温润的园林，我恶梦的睡眠，愧对天上的月亮，我太多的欲望，愧对清澈见底的小溪，我对一个女人狭窄的爱，愧对今晚疏朗的夜空，我的轮回，我的地狱，我反反复复的过错，愧对清净愿力的地藏菩萨，愧对父母，愧对国土也愧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光彩的人民。  叶明新：在当代汉语诗人中，杨键是极具识别度的一个诗人。读他作品，无论是《暮晚》，还是《古桥头》，或是《哭庙》，你会觉得他像一位古典人物，错生在了当代，他对古典文明的尊崇与迷恋，对礼乐崩坏的忧患，均不加掩饰，挥之于诗文。有人评论他的作品风格，承自屈杜一脉，斯言可信。 十三补刀：一开始我判断用熟悉的抒情体写作可能是一种策略，我很期待最后的“反转”，直到“光彩”一闪而过，还是有落空之感。 
  
 你家的狗死了｜雷蒙德·卡佛 （孙仲旭 译）  它给一辆货车轧死了。你在路边发现它，把它埋了。你感到难受。你自己感到难受，可是你也为你的女儿感到难受，因为这是她的宠物，她那么喜欢它，经常对着它低声哼唱，还让它睡在她的床上。你写一首关于它的诗，说这是写给你女儿的诗，关于那条被货车轧死的狗，你怎样照料它，把它拿到树林里，把它埋得深深地，深深地。结果那首诗写得很好，你几乎挺高兴那条小狗被轧死了，否则你永远写不出那首好诗。然后你坐下来写一首关于写诗的诗，关于那条狗的死，可是在写的时候你听到一个女的在尖声喊叫你的名字，你的教名，两个音节都叫，你吓了一大跳。过了一会儿，你继续写。她又尖叫起来。你不知道这样会持续多久。  叶明新：对于中国的读者而言，雷蒙德·卡佛是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当然，他是以一个小说家的身份进入我们的视野的。近年来，有译家把他的诗歌也译成了中文。他的盛年，正是西方超现实主义泛滥之时，他没有被裹挟，没走凌空蹈虚的那条路。《你家的狗死了》基本上能代表他的诗歌风格，推而广之，联系卡洛斯·威廉斯、理查德·布劳提根、布考斯基等人的创作，诗歌的用力点放在日常叙事上，渐成一路大观。2021.5.28 十三补刀：作家肖复兴说，卡佛的小说为心想事不成的人而写。那么他诗歌也一样。这首诗从一个意外开始，诗人对宠物狗的处理方式看起来仁至义尽、无懈可击，但当诗人为以此换来一首好诗而“高兴”时，诡异的“尖叫”像是来自灵魂的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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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回顾

叶明新 ‖ 捧着一束鲜花 像捧着一个婴儿
徐冬 ‖ 如果，我是说如果
老德 ‖ 千万别叫床 因为风声太紧了
洪朝晖 彭先春 ‖ 终于发现我和春 三观有不合
解密馆 ‖ 他的脑子里只剩 那颗桃子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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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解人


叶明新，江西人，摩羯座，现居上海。作品有小说集、诗集、剧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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