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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壳中的美国:脆弱又危险

镇长本人 大树乡谈 2023-02-27
明天拜登将发表2023年国情咨文,值得关注,在此之前谈下美国。
不要拿不同体系的标准去评估另一个体系,正如西方理论不能理解中国的发展,中国的传统认知也不能理解美国的变革。
的确美国即将迎来第三次美元危机,2023年1月,美元利率已经达到4.5%,如此高的利率,理应吸引全世界的资本回流美国,但自2022年11月以来,美元指数持续下滑,最大下跌达10%,这意味着美元遭到了全球资本的抛售。

中国持有的美元国债从2021年12月底的10687亿美元降到2022年11月底的8700亿美元,降幅高达18.6%,创下了最近12年以来的最低点,从2011年6月到2022年累计降幅更是高达33.9%。同期,中国以外其他国家也出现了减持,只是幅度没有中国如此猛烈,比如日本降幅为17%,英国降幅为0.6%,卢森堡为4.5%。
美元加息却出现美元指数下降、被抛售,这并不符合一般逻辑,意味着在其他领域出现了问题。美元即将迎来二战以来的第三次危机,从历史经验看,美股将面临巨大危机,2022年美股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下跌33.1%,但这或许不过是刚刚开始,如前美银美林北美首席经济学家罗森伯格6日表示,美国衰退才刚刚开始。
从这些迹象来看,说美国正面临巨大危机,即将衰退没有问题,随着中美实力差距的迅速缩小,我们必将面临狂风骤雨、惊涛骇浪的外部挑战。但如果由此得出,美国要完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还是开头说的,不要拿不同体系的标准去衡量另一个体系。
中国是内生式成长,代代相传自古传承至今,传承对中国人意义重大;然而美国不是,美国是蜕壳式成长“蜕壳式成长”来自于小镇与爱人的讨论,从昨天的人工智能聊到明天的拜登国情咨文,联想到上一次美国是如何应对危机,最终她以这个词进行了概括,小镇觉得颇为形象,也就有了今天的这篇文章,系统的整理思考。

自然界中蜕壳往往是命悬一线。

以蝉为例,厚重的铠甲保护了蝉,但也束缚了蝉,让蝉行动越来越不便,为了摆脱不适应身体的旧壳,蝉不但要爬上树枝躲避风险,还要忍住剧痛在坚硬的外壳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凭一己之力,冲破原本保护自己的沉重铠甲,从而“破茧重生”。
国家要复杂得多,但道理是相通的。美国这个国家很年轻,缺乏沉淀但又少了束缚,这也就意味着更加灵活、多变,比如两党之间轮流上台可以互相推卸责任、缓解社会牙利,又比如自由、小政府的传统,让变革可以尽可能轻装上阵,不用过度顾及原本的躯壳,社会承受度更高。
就如过去三年的疫情,美国比中国显然更能承受和平年代生命的逝去。
我们有必要回顾上一次美国是如何度过危机的,有助于我们体会什么叫蜕壳式成长。
而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明白一点:任何人、任何国家都不能超越所处的时代,而时代根本上取决于财富或者说生产力总量。
在财富总量没有达到新的量级之前,一个人或者一个国家过得怎样,取决于能够从总财富中获得多大的比重,这本质就是一场零和博弈。在总量基本稳定的时期,任何变革本质不过是财富的分配,再猛烈也不过是改朝换代罢了。
比如中国自秦之后漫长的两千年,一直不断完善中央集权的帝国体制,达到了古代的巅峰,但由于生产力提高极为有限,社会财富没有出现数量级的突破,那无论如何怎么变、怎么猛烈,无非换了一姓又一姓,通过危机出清重建秩序。
美国也不能例外。比如索罗斯在成名之前,极为推崇“里根大循环”:“强势美元吸引了进口,而进口又起到了满足过热需求、平抑物价水平的作用。一个自我强化的过程开始形成:强有力的经济,强势的货币,庞大的预算赤字,巨额的贸易逆差相互加强,共同创造了无通货膨胀下的经济增长”。(索罗斯,1985年8月)
但只要对西方经济学基本原理有所了解,就知道这是一个理论上不可能实现的状态,比如巨额的贸易逆差会导致汇率降低、国内经济下滑,理论上不可能维持强势的美元、更不能支撑持久的经济增长。
但现实是,“里根大循环”确实带来了1982年到1989年的美国经济回升,年均GDP增速达到3.9%。
经济学理论仅仅是对过去发生事情的有限总结,绝不是真理,如果现实与理论不符,某些知识分子或许会高喊“世界错了”,但从理性角度讲,必然是有理论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了。
有两大原因:
一是美国强大的军事实力。
所谓的“里根大循环”,说白了就是击鼓传花的泡沫游戏,无论是越来越高的财政赤字还是贸易逆差都是不可持续的,美国能搞是因为美国最能打。索罗斯也说得很明白,美国通过从国外吸引商品和资本从而支持美国维持强有力的军事力量,而强大的军事力量又保证美国可以做这种比抢还高效的“买卖”。
前几天《游戏改变战争》谈游戏与战争,提到美国已经形成了“军工-娱乐复合体”,美国精神的唯一核心是自由,而为了捍卫自由,就带来了另一个根深蒂固的传统:崇尚武力
美国在物质、精神、制度方方面面都在加强武备,把暴力视为在“永久冲突”的世界保护自己的有效手段。美国太多思想和决策与这一思想有关,比如从2001年开始,美国就进入了所谓的“永久战争”,拜登说要结束掉,但不过是转移目标罢了,比如从针对恐怖组织转为针对中国、俄罗斯等国家。
美国必须有一个对手。正是在这种思想下,美国的电子游戏也非常有特点,FPS类游戏极为盛行,不仅成为娱乐化、商业化的工具,还成为影响社会思想、加强民间军事训练的工具,把战争、暴力、黩武等等融入美国的意识形态。
所以,美国是特殊的,其他国家做不到的、扛不过去的,美国不一定不行。
二是运气。
我们常说“天佑中国”,美国也有这样的思想,所谓“昭昭天命”,认为美国在领土和影响力的扩张是不可违逆的天数,是上帝授予的天命。戏剧性的是,美国似乎确实有“天命”,以中国的话说就是“气运在身”,总能逢凶化吉。
当然,运气不过是强者的谦辞,我们必须明白这一切来自于美国对自身和世界的知己知彼,来自于对自身优势的充分发挥,绝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中国也一样。
比如“里根大循环”,这一套既然是击鼓传花,那一定有破裂的一天,泡沫越来越大、风险越来越高,总有撑不住的一天,等到泡沫破裂,之前爬得越高跌的就越惨。比如1985年广场协议,压低了美元汇率,就打破了所谓的“里根大循环”,带来的冲击导致出现了1987年的股灾。
不要总觉得日本政府很蠢,掉进了美国的圈套,当时日元升值符合日本的利益,日本在接下来几年实际上复刻了美国的“里根大循环”,也过了几年烈火烹油的红火日子。
但可怜的是,日本没有想清楚美国可以这么干的核心是强大的武力,或者心存侥幸,日本连国家自主权都没有,所有的危机只能在内部解决,无法向外转嫁。虽然极力向中国投资,希望以中国的投资收益缓解危机,但最终还是失败了,经济泡沫破裂,进入了失去的二十年、三十年又或者四十年。
美国“幸运”之处在于,扛到了苏联解体,苏联在1991年解体并不是必然发生的。虽然解体之后欧洲吃下了最大的蛋糕,但极大强化了美国的世界领导地位,美国政治、军事影响力独霸全球,一场海湾危机震慑了全世界,让美国以外所有国家发自内心地承认美国的强大。

多国部队地面进军计划
这就为美国迎来了宝贵的喘息空间,尝试再次启动循环,但正如前面所说,在财富没有出现数量级变化之前,这种循环是有边界的,每一次逼近边界,必然要再退回去。
于是到1994年至1995年,美元迎来了第二次危机,同样也是美联储大规模加息,美元指数却下跌15%。
但美国终于熬到了新一轮产业革命收获的时刻。1992年2月美国总统老布什发表国情咨文,计划用20年时间,耗资2000-4000亿美元(1992年中国GDP为4300亿美元)建设美国国家信息基础结构,从而作为美国接下来产业发展的基础,也就是我们熟知的“信息高速公路”。
美国重新从德国、日本等国家手里抢回了产业主动权,并通过美国强大的实力和对日本的控制,硬生生渡过了危险的蜕壳期。
而到了21世纪,中国加入WTO,全球化时代正式到来,中国以极低的成本大幅降低了全球商品价格,帮助美国极大压制了通货膨胀,当然中国也得以崛起,中美都不需要感谢对方,不过是各取所需。

在新一轮产业革命、全球化抑制通货膨胀、对世界资源的剥削等基础上,美国迎来了黄金时代,这才是美国在过去20年里货币严重超发,竟然没有出现明显通货膨胀和泡沫的根本原因,从而再次形成了新的循环:
强大的军事力量迫使全世界为美国买单,迅速发展的全球经济消化了美国超发的货币,美国巨量货币成为美国国内科技和产业发展的资粮,推动美国获得更大优势,形成了新的正循环。
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似乎是一个颇为出彩的“美国故事”,但现实不是故事,没有结局。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资本逐利永无止境,泡沫仍然在不断吹大,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不愿意如以往那样通过市场出清,完成蜕壳,反而搞出来了“现代货币主义”,用更加庞大的货币超发强行刺激经济。
但美国这一轮循环依赖的红利逐渐消失,中国持续稳定的发展,拿走了全球化、信息革命的大蛋糕,甚至超过了美国切走的份额,全世界除了少数国家基本陷入停滞甚至衰退。世界又进入了零和博弈阶段,回到了上世纪70年代,那个生产效率陷入停滞,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货币政策失控,物价上涨、通货膨胀的萧条时代。
任何国家采取的政策总是有惯性的,面对危机,总要先试试以前成功过的方案,比如“里根大循环”。这也是特朗普上台以后做的,希望通过强势美元、巨量资金的注入,重启美国,重夺产业主导权,也就是“让美国再次伟大”。
美国当然清楚,自苏联解体之后,全球化持续30多年,产业已经基于不同国家的比较优势完成了全球合理分布,想要转移绝非易事,不是说这边提供的利率比另一边高就能把产业资本吸引过去,而是要考虑产业链配套、营商环境等一系列问题,随便一次停工,带来的损失就超过那点利息。
更何况,还涉及马克思指出的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这个资本主义内部的根本矛盾。
那么该怎么做呢?
站在美国崇尚武力的传统理念上,没有矛盾制造矛盾,逼迫资本流入不就是了。
于是自2010年后,世界变得更加混乱,中美之间斗争激化也是必然。美国很清楚产业没那么容易回流,但没关系,上一次“里根大循环”也没有把存量产业带回美国,但回流美国的天量资金烧出来了技术的大爆发,让美国拿下了信息革命的第一张入场券。
这一次,仍然是如此,如果回流的天量资金能够帮助美国烧出来新一轮技术的大爆发,那不过就是一次更加痛苦的蜕壳,蜕壳后的美国必将更加强大。
要蜕壳的美国是脆弱的,却又是危险的。在蜕壳之前,必然要制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未来几年,世界又怎么可能安定。
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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