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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徐锡麟刺杀恩铭事件的档案

王道瑞 皇史宬 2021-06-07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五月二十六日,民主革命志士徐锡麟在安庆起义,刺杀安徽巡抚恩铭,在辛亥革命史上留下了光辉一页。关于这一著名历史事件的史实所述多有出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有关于此事的档案多件,互相印证,可以较详细的了解徐锡麟刺杀恩铭的前因后果。
 

  事件始末  

五月二十六日晨,安徽巡抚恩铭(字新甫)应徐锡麟邀请,亲自参加巡警学堂的学生毕业典礼,除了督练处的两名总办没能出席,安徽所属官员几乎到齐。

❖ 徐锡麟

典礼一切正常,直到恩铭抵达礼堂门外栅下,高等科班毕业生刚刚退出,寻常班整列趋前之际,突然一个自制炸弹掉到恩铭面前,爆炸开来。恩铭惊恐之时,只见徐锡麟手持两把洋枪,还有两名同样持双枪之人(陈伯平、马宗汉)协助,在不足五尺的近距离向恩铭射击,恩铭身中七八枪,侧身倒地。
徐锡麟三人打光子弹,其他官员和学生惊慌奔走,文巡捕陆永颐也死在袭击中。武巡捕车德文的肩、腰、脊都受伤很重,还与候补道黄家玮和恩铭的仆人一起救护恩铭。他们将恩铭扶入斋室,放在榻上,车巡捕守在门外。恩铭带来的轿头和一个从山西随任来的内戈什急忙进来,背着恩铭逃走。被背出门时,恩铭还在含糊称“拿贼”。
此时徐锡麟三人正在院中装子弹,见状又赶到背着恩铭逃跑的内戈什身后,徐锡麟再度开枪射击,正中恩铭要害。恩铭的卫队急忙护卫他回到衙署,恩铭下令捉拿徐锡麟等。后来洋医生赶到,但恩铭不肯做开刀手术,于是伤重而死。
❖ 恩铭

恩铭遇刺时,恩铭的抚幕张仲炘“在家闻变”,即代行巡抚职权,着手布置镇压起义事宜。当他了解到徐锡麟正在聚集队伍,立刻“一面令闭城门,守药局、银库,禁轮船傍岸,按段巡街,出示安民心,遣人搜逆寓,添派巡防一旗及常备军队、卫队、马队,四面围攻军械所。复令抛纸团令学生擒献,赏万两,且令人折后墙而入。”
由此可以看出,镇压起义的种种措施均出自张仲炘的安排。二十七日江苏布政使冯煦给端方的电报也称:事发后“幸藩司等会商,次山先生布置迅速,擒徐正法,人心始定。”
徐锡麟在巡警学堂枪杀恩铭得手后,本想趁势将其它在场官员一网打尽,因“其家丁不遵闭门之令”而未成功。徐锡麟遂带领起义队伍占领军械所。但是“至该局遍索枪弹,未能配合。”而缉捕营、巡防营及常备军已将军械所四面包围,随后,展开了激烈的枪战。久之,起义队伍“率因子弹不足”,只能分散逃跑,枪声停止。缉捕营冲入所内,未见一人,突然看见邻屋有人露出半个身子,正是徐锡麟。清军射击不中,冲入邻屋,抓住了徐锡麟等人。
徐锡麟被捕后,慷慨陈词,表现出为推翻清朝腐败统治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徐匪自认党首”“然彼不肯道死党及余党姓名”,随后徐锡麟又转过身,大声的向兵卒作反清的宣传鼓动。张仲炘无可奈何,命人给徐锡麟送来纸笔,让他写供词,徐锡麟挥毫写下“为排满事蓄志十几年,为我汉人复仇,先杀恩铭,后杀端(方)、铁良、良弼等……别无他故。”
徐锡麟随即被押往巡抚辕门外,英勇就义,年仅35岁。
徐锡麟供认枪击恩铭实为排满复仇事电报
(选自《清宫辛亥革命档案汇编》)
 

  张仲炘其人  

在上文中,我们可以看到事件前后,有一位关键人物——张仲炘。

张仲炘,字幕京,号次山(一说次珊),又号瞻园,湖北江夏县人,生于咸丰七年(1857年)。需要注意的是,以往常有不知张次山实为张仲炘者,在有关记载中将张仲炘与张次山目为两人。
张仲炘与恩铭关系特殊,既是恩铭的结义兄弟,也是恩铭的抚幕。在充恩铭幕僚之前,张仲炘曾为清廷正四品官员,并非泛泛之辈。张仲炘为光绪三年(1877年)丁丑科进士,六年授翰林院编修。后陆续出任会试同考官、国史馆协修官、江南道监察御史、工科给事中、光禄寺少卿等职,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去职。
张仲炘在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战争时,以御史身份多次上疏弹劾李鸿章妥协求和的行为。次年,他反对签署《马关条约》,坚决主张不割让台湾。光绪二十二年加入以变法强国为宗旨的北京强学会,戊戌政变后,他转而攻击维新派,上折要求严惩维新变法人物,并请 “将康梁家属迅拿治罪”。
❖ 工科给事中张仲炘请迅拿康有为等家属治罪以伸法纪而杜后患事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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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五年下半年张仲炘去职后,认识了恩铭,两人义气相投,遂结拜为盟,并于光绪三十二年随恩铭到安徽赴任,充为抚幕。


  恩铭遗折  

徐锡麟刺杀恩铭事件发生后,有一封以恩铭名义所上的遗折,折中主要是为恩铭本人开脱,此份遗折现存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首先,遗折中简述了恩铭赴任后的功绩,如同时并举兴学、练兵、巡警、实业等要政,筹赈筹捐皖北大灾,四处侦缉枭会各匪等。
其次,简述本次刺杀事件的经过,指出徐锡麟刺杀之事并非与恩铭本人的私怨,而是他属于“革命军(光复会)”。重点突出恩铭负伤后依然“示以镇定,以安民心”,并“谕饬各营队分头严防”“又复添队围攻”。
❖ 光复会誓言
最后,说明徐锡麟的身份复杂,以摆脱恩铭识人不明的责任。遗折中称徐锡麟“系前任湖南巡抚俞廉三之表侄”,其“包藏祸心”说明“仕途庞杂、流弊滋多,出洋学生良莠不等”,希望朝廷今后多加留意。
❖ 安徽巡抚恩铭身体受枪伤于床前口述遗折
(选自《清宫辛亥革命档案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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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载不同  

从一史馆馆藏相关档案中,可以看出与以往史料记载有几点不同之处:

首先,关于安庆起义时间的问题,以往认为是毕业典礼提前了2天,导致徐锡麟仓促发动。但部分档案显示毕业典礼其实是推迟了7天,而且也不是因为张母祝寿而改期。
如张仲炘称:毕业典礼“原定十九发凭,不知如何改期二十六(或其面请,新甫未谭。)”他虽然没谈到改期的原因,但如果是为张母祝寿,张仲炘没有必要隐瞒,而且他要隐瞒也是隐瞒不住的。因此,如果张仲炘所言为真,那么改期的最大可能还是徐锡麟为配合秋瑾在浙江的起义而改期为可靠。
第二,恩铭被枪伤,当内戈什背负逃跑时,是由徐锡麟抢上补射致恩铭于死地,而不是以前认为的陈伯平射中恩铭要害。
第三,恩铭遗折是由张仲炘一手炮制,完全出于解脱恩铭的责任和得到朝廷恩恤的目的而为。

历史档案的记载还原了革命志士徐锡麟等人刺杀恩铭事件的真相细节,徐锡麟的革命义举和英雄气概在辛亥革命史上留下了光辉一页,豪气干云。

❖ 徐锡麟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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