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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开大学张静教授:“诗”为什么能和“远方”并举?

张静讲古诗词 给孩子
2024-10-13



许巍在歌中唱道:“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诗为什么可以和远方并举?南开大学张静教授在B站的新课中,从“诗”和“持”的字源开始,到生活中遇到的两件小事,探讨了这个有趣问题的答案。


“人之初,性本善”,所有人在生命之初都是纯白无染的,为何人生的走向却大相径庭?张静老师提供了一种解释:没有诗这种力量的加持,人在现实生活中很容易迷失、坠落。



在先导片中,张静也引用了朱自清先生的一个重要观点:节制自己和替人着想,这两种影响都可以说是人在模仿诗。诗可以陶冶性情,便是这个意思。


诗为什么可以和远方一样,对人心有一种感召之力?这是因为它带给我们的是一束光。


张静说,希望我们都能够从诗歌中,不仅仅找到“与吾心有戚戚焉”的共鸣,更重要的是,当我们面对诱惑、经历困惑的时候,有这样一束光的指引,让我们能够使自己变得更加智慧,更加充盈。



张静


诗是什么?

文 | 张静

本文源自《南开大学张静教授的古诗词课》



各位B站的朋友们,大家好!


我是张静,很高兴今天我们一起来谈诗论词。


首先,我想到一个问题:什么是诗呢?


每个人都可以给它下一个定义,诗对于你我,尤其是我们当下的你我,又意味着什么呢?

 

刘勰在《文心雕龙》里是这样讲的


诗者,持也,持人情性。

——刘勰《文心雕龙·明诗》


“诗”和“持”,大家看这两个字,确实非常的相像。“持”是什么?我手持稿件,我要用力,我一旦松懈下来,不用力了,它就会跌落下来。



“诗”和“持”是一样的,“诗”是言字旁,就是语言加持的一种力量我们用手托举的、加持的,可能是稿件,是水杯等等,但是诗它用言语所加持的,不是外在的这些大家能看得到的实物,它持的是情性。也就是说,诗和我们每个人的性情是有关系的,也就是跟我们每个人的心如何走路,如何思考,是有关系的。叶嘉莹:诗就是心走的路


 每个人心中都有诗


金圣叹曾经讲过这样一段话:


诗非异物,只是人人心头舌尖所万不获已,必欲说出之一句说话耳。

——金圣叹


什么意思呢?诗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的,而且我们特别想表达出来的,所必欲说出,不说不快的,这样一种情感,诗人把它恰如其分、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出来,所以我们可以说每个人其实都是诗人,因为我们心中都有诗。


张静


但是我们如何从诗里面读出自己的兴发感动,让诗跟我们当下的人生,我们的修为、我们的言语,能够产生互动?我想这可能是当代人,不光是我们青年学生,包括我们这些中年人,都要思考的问题。


这里我想到一件事,2012年11月16日,贵州毕节的五个留守儿童在垃圾箱里烧火取暖,二氧化碳中毒身亡。这个新闻报出来的时候,我的儿子两岁左右。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下了课,骑着电动车回到家之后,儿子握着我的手,一摸特别冰凉,他说:“妈妈,今天晚上我们是不是可以讲一个天冷的故事呀?”


我当时脑海里的第一个闪念,就是想跟他讲一讲贵州毕节这五个孩子的故事。但是,我内心之中还是犹豫了一下,我在想如果我跟他讲了这个故事,他还这么小,如果他问我:“妈妈,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样的一个世界?”我该如何回答?


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给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给他讲了卖火柴的小女孩。讲完之后,两岁左右的他沉默了很久,因为在此之前,他可能还没想到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经历着这样的事。他沉默了很久,猛然地抬起头望着我说:


妈妈,长大了我想去找到一个大棚子,让没有家的小朋友都可以住进去。


我当时听了之后,感觉特别的温暖,后来我在见到叶嘉莹先生汇报其他工作的时候,就跟叶先生聊到了这件事情,叶先生说:“你应该马上给孩子接着讲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张光宇绘


我说:先生,孩子这么小,他能听明白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那么长……


叶先生说,他听不听得懂没关系,关键是要让他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一个烙印,知道自己的这份愿望,其实在中国的古代,有一位诗人跟他有着共同的理想和志意,这一点犹为重要。


所以诗是什么?是人人心头舌尖都有的东西。我的孩子才两岁,他也有这样的一种情怀,这样的一种感受。但是诗人把它恰如其分地表现了出来,是杜甫用他的不朽的诗篇,一直浇灌了我们的民族,这些基因,在我们的血液中,滋润了这么久。所以是“人人心头舌尖所万不获已,必欲说出之一句说话耳”。


所以,诗它一方面可以言为心声,表达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志意;另一方面,刘勰还说,它可以给我们一种加持的力量。


诗给我们加持的力量


什么是加持呢?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流行音乐里也有一个很好的表述,那就是: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为什么诗可以和远方并举呢?它和我们苟且的现实生活之间有什么样的一种提领的作用呢?这里我想跟大家分享王夫之在《俟解》里面的这样一段讲解:


能兴者即谓之豪杰。兴者,性之生乎气者也。拖沓委顺,当世之然而然,不然而不然。


王夫之(1619—1692)

明末清初思想家、学者、诗人、词人。

湖南衡阳人,号姜斋,晚年隐居石船山,故后人称之为“船山先生”。


什么意思呢?他说,我们每个人踏上了社会之后,慢慢的,都被红尘俗世所裹挟:别人说好,我们也认为好;别人都去追求的东西,我们也理所当然都想去追求。所以我们就失去了自己的评判标准,失去了自己思考的能力。那么,我们在这样的红尘俗世中奔波,慢慢地被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所磨洗,最后就成了什么呢?


终日劳而不能度越于禄位田宅妻子之中,数米计薪,日以挫其志气,仰视天而不知其高,俯视地而不知其厚。


就是说,在这些日常生活琐事的打磨中,慢慢的我们也被物质化了,也沾染了这些问题,最后就成为“虽觉如梦,虽视如盲,虽勤动其四体而心不灵。”


我们说“眼前的苟且”,就是生活的这种现状,在这样现实之中,种种的诱惑和现实的困苦,那我们怎么办呢?有没有一种让人心振起的力量呢?王夫之说了:


圣人以诗歌以荡涤其浊心,震其暮气,纳之于豪杰而后期之圣贤,此救人道于乱世之大权也。

——王夫之《俟解》


所以,诗为什么可以和远方一样,对人心有一种感召之力?就是因为它带给我们的是一束光,希望我们都能够从诗歌中,不仅仅找到“与吾心有戚戚焉”的共鸣,更重要的是,当我们面对诱惑、经历困惑的时候,有这样一束光的指引,让我们能够使自己变得更加智慧,更加充盈。


张静教授和叶嘉莹先生


诗,在黄昏里挂起一盏灯


林语堂先生有一句话讲得很好,他说中国的文化数千年来一直没有中断,但是我们没有国教,他认为中国的诗歌几乎取代了宗教的作用


吾觉得中国的诗在中国代替了宗教的任务。

——林语堂《吾国与吾民》


为什么会如此?我们说中国的古典诗词数千年来深刻参与了我们文化核心价值的生成与民族精神的塑造,它已经成为我们每一个人血脉基因里的一分子。但是,它怎么完成的呢?我们究竟应该给诗一个什么样的定义呢?


有一位现代诗人,郑愁予先生,他在《野店》里有这样两句开篇:


是谁传下这诗人的行业?黄昏里挂起一盏灯。

——郑愁予《野店》


诗人是干什么的?我们读诗干什么?它是在黄昏里挂起的一盏灯。也就是当我们似乎渐渐、渐渐要进入黑暗,要找不到光亮的时候,诗就是那盏灯。


这里我还可以分享一个自己的亲身经历,大概是孩子上小学后,我给他报了一个书法班,他每周都去少年宫练书法。有一次,孩子去练书法,我就在附近的商场转一转。结果我在商场上卫生间的时候,明明把包挂在了卫生间的隔间,也锁上了门。但是,上完厕所,抬头一看,我的包没了!幸好手机还在手里,我就赶快打110报警。警察来了之后,调了监控,监控里我确实兴冲冲地背着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背着包进去了,出来的时候,就在惊慌失措地打电话。


回家的路上,我就很沮丧,因为虽然包里没有多少钱,但是里面有两本从图书馆借的书,而我们学校图书馆丢了书不仅仅是赔钱的问题,还要买到同一年的同一版次,这确实对我来讲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这个时候,没有想到孩子说:


妈妈,我们一起背诗吧!


我当时就觉得好像很不合时宜,我说:“这会儿还背什么诗呢?!”他说:


妈妈,你不是说背诗可以让我们的心情变好吗?!


所以,当我在思考郑愁予先生这两句话的时候,我想可能我们每一个人对诗都有着不同的体认,我们每一个人在自己的成长历程中,与诗都有过自己亲密接触的那个怦然心动的时刻。


我也希望我们B站的朋友们,大家可以想一想,诗对你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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