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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声 II (43) || “牛郎织女”编织着两性文化

园地作者 一枚园地 2020-09-04

题图(来自网络)

                  

“牛郎织女”编织着两性文化


大帅铁哥 | 文


编者按:鹊桥上的爱情,是精神、是神话;鹊桥下的拥抱,是需求、是真实。中国千年以来构筑的文化框架,极大地避讳了正常的生理语言。这是人类的原始心理,还是后世的思想禁锢。值得思考。




几十年前,我们都知道牛郎织女七月七相会的美好爱情故事。那时候不说是情人节,因为还不好意思也不给说出“情人”的字眼,但心里都盼望着美好的姻缘。


虽然三十多年前,在西方文化猛烈冲击下,过西方情人节成了许多青年男女纷纷手持玫瑰表达爱意的一天。但七夕永远是中国的情人节。它蕴含的美好故事传递着民族特有的文化。



 “性文化吗?


人们曾把“饮食男女”描绘那些只讲欲望享受的人,但实际上它道出了人起码的生理需要,是上半身与下半身的不同需要。


饮食经过人们千百年的积累,成为了今天享誉全球的美食文化,于是就有了“舌尖上的中国”。


但“男女”之事,却在中国里成为污秽避谈的言辞。这作为人类的一部分行为,其实也有“文化”,就是“性”文化。


罗素说过:“爱情使我们整个生命更新,正如大旱之后的甘霖对于植物一样。没有爱的性行为,全无这等力量。一刹欢娱过后,剩下的是疲倦、厌恶以及生命空虚之感。


他话中传递的含义,大概就是“性爱”变为“爱情”的文化作用。


普通人生活中甜酸苦辣各味俱全。生活苦涩时,生存的智慧令人们苦中作乐,强忍生活中的怪味。


我下乡时,有两件事令我触目惊心、印象深刻。


一是看到了农民普遍的贫困和农村普遍的凋敝。这和在学校老师给我们讲的,以及从书上、报上读到的,完全是两回事,这种语言与现实的彻底背反让我真是难以接受。


二是农民普遍的满口怪话,爱说脏话,更爱说黄话。几乎言必带色,话必沾淫,脱口便出,张嘴就来,而且一秒钟就直抵死角,两秒钟就切入本质,要不,一竿子就戳到老祖先、老祖宗的脊梁骨。


记得第一次在田头劳动,听见那些还没结婚的女孩子讲“坏话”,口不遮、心不堵的,还真听得我脸红筋胀,怪不好意思。当她们频频说“狗日的”、“日钱”、“锤子”、“日倒你做什么什么”时,还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觉得真不可思议,怎么女孩子也这么说。


等后来,我才逐渐明白,怪话之于农村那种单调、压抑、乏味的生活,就恰如味精之于一大锅没有一点油星的清汤。那是他们情绪的狂欢节、感觉的调味品、思想的作料、精神的牙祭,是他们平衡生活的无形杠杆,是他们舒缓疲惫的解压手段。正是通过它,生活似乎才能正常进行,也才能勉强被人接受。如果谁想要剥夺农民的这一“脾性”,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才是真正的残酷,不近人情。[1]


怪话里透露着的是怪味,但味道怪不怪,在于品味人的口味,而那口味现在看来,与知识的多少、文明的程度有关。难怪像回忆者这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初听会“怪不好意思”。后来接受这种“再教育”多了,便见怪不怪了。


 图片(作者手绘)


对农村那种单调、压抑、乏味的生活,已婚的人就不止于怪话,而是落实于行动地给生活的清汤加把味精了。


改革开放以前,没有电视,没有歌舞厅,连电影也少得可怜,太阳一落,黑暗便带来静悄悄,家庭里唯一取乐的事便是夫妻抱在一起了。


加上文化少而没有计划生育的观念与方法,便造成家庭越穷、文化越少、孩子越多、家庭更穷的怪圈,当时人们没料到这是知识和文化被“革命”的结果。面对这种恶果,只能强制地“计划”起来。



  “性”到爱的情感跨越


“性”的文化,应该包含心理学中所说的“认知、情感、意志”的作用。


性爱是以性欲为基础的对异性的倾慕、亲近的感情体验,它是构成爱情的必不可缺的成分。血统爱具有质朴、深沉、恒久的特征,友爱具有淡雅、热情的特征,敬爱具有圣洁、无私的特征,抚爱具有细柔、宽宏的特点。性爱的特点则突出地表现在它的排他性、冲动性、直觉性和隐曲性上。


排他性是容不得他者,因此就有情敌,就有争风吃醋。“脚踏几只船”是对忠贞如一的猥亵;冲动性是爱常会冲昏头脑从而表现出全然不顾;直觉性是一见钟情,是感性对认知的占据。于是人们要重视外表打扮,以相貌来博取异性的好感;隐曲性是容不得他人清楚知晓、和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个人隐私。常在夜幕中、月光下的隐隐约约增加着神秘。


这些特点,完全不是认知中的理智作用,理智已被情感冲得一塌糊涂了。我们大家都同意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正是情感对认知的左右。


于是人们把性爱的吸引,以“情”字联系起来,成为了我们今天口口声声称道和歌颂的爱情。


古今中外的文人墨客及其文艺作品中,往往是拿两性之爱中的情来吸引眼球,那些要生要死、缠绵徘侧的情节可以令人百般牵挂、痛哭流涕。


对于两性之间的情感,南怀瑾老师在讲述爱情哲学的真相中说道:


痴就是有情,佛经翻译众生为有情众生。我过去在大学教书,很多年轻人来问我爱情哲学,什么是情爱欲?我说,这三个字不管怎么分类都是混蛋,总而言之都是荷尔蒙在作怪。当荷尔蒙升华了,没有欲念了,就成了爱,爱再化掉了,就成了情。


情就是痴的根本,情加浓一点就是爱。情像葡萄酒,蛮好喝但是很醉人。爱就不同了,像白兰地。欲像高粱酒或伏特加。都是酒,醉人的,是各种痴。生命就是痴来的。[2]


是,生们明白了“痴情”、“情种”、“一见钟情”、“情有独钟”的解释,但“情”尽在慢慢的品味中。李商隐的名诗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其意是指这份美好的感情,原本是值得回忆追念的;只是当时身历其境,毫不在意,如今想起来,只留下一份惆怅与迷茫。


说“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的仓央嘉措则以菩萨之心放下了这份惆怅:

 

莲花开了,

满世界都是菩萨的微笑。

圆满的人生,

有了无尽的爱在支撑。

 

一颗心与一颗心相印,

一支魂与一支魂重叠,

流浪就变成了回家,

破碎就变成了完整。

若能在一滴眼泪中闭关,

这一刻便不再怅惘,

这一生便不再枉度。


不管是何种感悟,都是情牵着手进入各自的天地。


       

 “性”的意志控制

 

如果人类也像某些动物一样,任由“性”随“情”而放荡不羁,那世间就乱套了。幸好人格中具有以意志控制自己行为的力量,总是或大或小地存在着。


意志的控制力量,使人学会克制性欲引起的内心躁动。当性欲产生时,会转移注意力以缓解该冲动。冲动情感是从抚摸、亲吻、拥抱激起,这时依社会准则行事的自我克制,意味着拥有和承担着相应的责任,对别人乃至社会的责任。


这正如莎土比亚所说:“爱和炭相同,烧起来得设法叫它冷却。让它任意燃烧,那它就会把一颗心烧焦。”


野夫在其《1980年代的爱情》的半自传体小说中,追忆了一段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爱情故事,在美好的外表下藏着沉痛,不忍面对却又无法忘却。当一个人的身份,包括户口、学历牵连着他以及家庭的命运前途时,意志的力量开始压抑爱情的火焰。



野夫笔下的丽雯,父亲是20世纪50年代的大学生,随着政治的波峰浪谷,最后沉没在生活的最底层,成为20世纪60、70年代国运的祭品。她在故事男主人公初恋情人关雨波面前,一次次将爱情拒之门外;当关雨波出狱处于人生最低潮时,她又用迟到的爱情安慰了那颗孤苦的灵魂。


而她这么做的唯一目的是,让这个男人不要折翼于苦难与挫折,让他的才华在合适的地方绽放光芒。她通过意志克制爱情冲动来帮助心爱之人远走高飞。她把自己的情感倾吐在送别初恋情人的信中:

 

雨波,请原谅我没有留你,在这万家团聚的时候,我却将孤单无依的你再次放逐到路上,这,也许是我永难救赎的大错!我不能企求你在今天理解,甚至这个世界也无人可以理解,我何以如此残忍;应该说,这同时更是对我自己的残忍。


但只有我明白,你是那种为道路而生存的天下客,你必须行走才会有意义。当你一旦止步不前时,你就被生活永远地弃绝了。你现在也许渴望港湾,但这只是暂时的小泊,在

你舔血疗伤之后,你不会甘于这种平庸生活。


如果因我而使你自断羽翼,我会更觉罪不可恕。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许曾有过与你相似的梦,但大相径庭的命运,却只允许我享受这种宁静淡泊的生活。我不能奢求与你相随,即使我今天对你的爱更甚于从前,我也没有勇气对你说留下吧或带我走!


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雨波,这菲薄的帮助毫不足以支持你的漫长旅程。但你要记住,你是一个男人,从此开始,你必须重新站立起来,去创造,去打拼一份属于你自已的生活……


你走了,我将重归我的平静生活。这两天的日子也许足以感动世界,却无法改变两个人的宿命。这两天我已透支了我的一生,再也无力承担一份思念了。如果还有爱,最深的爱莫过于埋葬于心。我对你一无所求,唯一的期望是——我要你答应我,从此给我永远的宁静,将我遗忘在出行的起点……雨波,从此从此,你好自为之!

 

推走和拒绝心爱之人,是因为命运不同而自卑,但心灵更显强大。也许另外一种人会选择两人携手搏击命运,正因为有另外,意志力的繁花便各式各样却同样美丽地盛开着。           



 “性”的文化火锅

 

火锅里沸腾的是各种菜肴,充斥着各种撩人的味道。生物学、社会学、政治学、文学、人类学、心理学等都要显示自己的味道,于是拼在一锅煮好了,它们就组成着文化。

                   

性的火锅味道首先表现在男女两性的社会关系上,许多社会革命都围绕着“妇女翻身得解放”的主题。


历史曾经的不公平,使男性中心主义耀武扬威,“性”成为了压迫女性的鞭子。不甘心压迫的女性起来,形成起女性主义的队伍。她们坚持了“性社会构成论”,把性理解为一种社会的手稿,认为性是一种政治权利。


在“父权制”文化中,女性只能扮演男性的“性工具”和“生育工具”的角色。“妇女解放”的政治意味使之高尚起来,更令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家喻户晓,节日全称“联合国妇女权益和国际和平日”,就体现了其政治意味。


对于不平等,毕淑敏很是忿忿不平:


我做过医生,对女性的生理比较了解。男女生理上最大的不同是生殖系统的不同,但这种不同并不从根本上决定性别的优劣、强弱。我觉得男女的差异主要体现在社会性别上。


我在西藏当兵的时候,我们司令员曾特别惋惜地对我说:“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我问为什么,他说:“你挺能干的,我想提你当参谋,以后还可以当参谋长。可惜你是个女的,这就没有一点儿办法了。”这是我长大成人后第一次鲜明地意识到男女性别上的不平等。


现实中,女性在权利、义务、文化、尊严等方面与男性是有很大差距的,女性在社会上的声音总是很微弱,这是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息息相关的。


古时候人们要打仗,丈二的长矛女的就是拎不动。而现在,坐在电脑前,男女都一样,而且女的输入得可能还更快。人类的科技进步,为推动男女平等提供了基础,男女因为生理原因导致的不平等是可以渐渐被淡化

 

妇女争取平等权利、争取翻身解放的宏大口号,也在2015年网络“病毒般蔓延”的余秀华的诗歌《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中回响着。如果从政治的意味来看,诗歌是对男权主义的反拔,这其实是一种平等思想,是女性对平等主义的一种诉求表达。


其火,红遍了大半个中国。当然,表层原因离不开作者是农妇、脑瘫者的惊人状况。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作品被《诗刊》微信号发布后,余秀华的诗被热烈转发。


男人和女人之间,睡与被睡,调戏与被调戏已没有泾渭分明,那就是平等。在北大读者见面会上,余秀华让人再次领教了她的毒舌功夫和高情商。无论现场观众还是媒体的单独采访,都无法抵挡余秀华的“调戏”。

 

问:你喜欢“调戏”记者吗?

答:我一见面就想调戏你了,这个心理无法压抑怎么办啊!男性我会具体看,有没有被调戏的资本。

问:你写情欲为什么感觉不肮脏?

答:情欲,它本身如果不脏,写出来就不脏。我希望诗歌做得纯粹一点,从我本身来说,《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睡你》这首诗并没有写好。

 

人们共同赞赏的,是她赤裸裸地展现生命的力量。生命是平等的,这就是火锅的味道。


【作者简介】大帅铁哥:高校心理学教授。曾在美国密执根大学人类发展研究中心当访问学者。专著有《叙事心理学与叙事心理辅导》、《学校心理与教育研究--行动、反思、叙事》、《在自尊的数轴上》、《心理怎么了》、《教育怎么了》、《德育怎么了》、《现代家长的忧思与求解》等。一枚园地耕耘者。



[1]毛喻原,再见冬妮娅,中信出版社2014年,第126-127页

[2]南怀瑾老师讲“爱情哲学”

http://blog.renren.com/share/200327747/16400401303


(本文编辑:呼斯楞豫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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