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打耳光，可以还手吗？

老魏评论，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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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河南一个市委书记打了市政府秘书长一个耳光，让网上给炒得沸沸扬扬。有官场中人感到不可思议：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莫非诸位都是火星来的？

“妈了个巴子”的年代就不去说了，即便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和谐社会”里，打耳光也仍然是某些干部的工作方式之一，据说某些领导干部的威望就是通过打耳光建立起来的

去年被判刑17年6个月的安徽省司法厅前副厅长程瀚，就深得其要。程瀚在任合肥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期间，就以霸道而闻名，别说一般小民警挨打，即便是副局长，也被他一巴掌打掉一颗牙。

曾经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程瀚。

天真的人们忍不住要问：自己身为警察，居然都不敢捍卫自身的人身权利，怎么可能指望这样的民警和副局长去“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

我们不妨顺着天真者的逻辑进一步想象：如果他们奋起反击，和局长对打起来，结果会怎样？

如果是真正的“依法办案”，事情处理起来倒也简单：双方都应该被公安部门处罚，结果不外乎双方都要被罚款甚至拘留，累犯还可能被进一步刑事处罚。至于“被打掉门牙”构成哪一级伤害，也应参照相应法律条款处罚。

但是，向谁报警呢？110吗，当地派出所吗？这不都是归公安局长他老人家管着的嘛，至于因为起身敬礼慢了而被打的民警，甚至就是在自己的辖区内。

如果真的报警，如何受理首先就是一个大麻烦。局长、副局长、民警都是当事人，按照回避原则，都不应在职权范围内受理，那么是不是该异地处理呢？问题是又该由谁来做这个“异地处理”的决定呢？

既然如此复杂，那就注定不会发生。即便真发生了，也仍然只能是内部解决，不太可能真正“依法解决”。作为下属，真正担心的恰恰就是内部解决，所以迄今也还没听说有和领导对打的，正因为没有对打的，霸道领导打起人也就越加得心应手、任性而为。

一切领导的职权范围内，都并不包含对下属拳打脚踢这个内容。也就是说，无论什么级别的领导打人，都是非法侵权行为。对于被侵权者来说，不说当场对打，最起码也可以自我维权，这么简单的一个法律常识，身为法律工作者的警察乃至于公安局副局长不可能不懂，之所以一个个选择沉默，实在也是因为有太多的顾忌：有一官半职的怕被打击报复，无官一身轻的基层民警更要为饭碗考虑。

程瀚主政合肥市公安系统时，一手遮天，开领导班子会议完全是一言堂。与此同时，其个人品质非常卑劣，敛财、淫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拿男干警当“家臣”，拿女干警当玩物。正因为有这样一个“一霸手”的示范，由他提拔上来的一大批干部无不“敢做敢为”，形成了一个等级森严的小江湖。在这样一个“江湖”之中，雄踞金字塔尖的“老大”打属下几个嘴巴又算得了什么？

曾经的风云人物王立军。

更讽刺的是，身为重庆市公安局长的王立军，就是个大名鼎鼎的暴力崇拜者，被其打过的人不在少数，据说不少警察见到他都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就让他给辱骂甚至殴打。但就是这样一个“狠角色”，在市委书记薄熙来面前，也只有被扇耳光的份。

同样是“狠人”，王立军何以就老老实实挨薄熙来的耳光?

无外乎两个理由：第一，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老老实实挨打下场可能更惨；第二，自己的一切都是人家给的，挨打和挨骂都是“小弟”必须承担的“江湖道义”。

所以，王立军注定不可能对“薄大人”回以拳脚，哪怕内心已经下定“背叛”的决心，但台面上还得让人家打个痛快。王立军的巴掌只可能挥向他自以为可以掌控的对象，或者他自以为恩宠过的“小弟”。

程瀚出事之后，不少人纷纷举证他的粗鲁、暴躁、专横，他自己也自认是“性格缺陷”，甚至归结为“从小家庭娇惯”造成的。但是，只要我们查看一下他的履历，就不难发现在任领导干部之前，他曾经长期担任办事员、科员、副科长这样的基层职位。一个基层员工如果有如此明星的“性格缺陷”，又怎么可能经过严格的筛选、甄别和考察，登上省城公安局局长这样举足轻重的岗位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再怎么“性格缺陷”的酷吏，在能决定其前途命运的上级面前，无不都是温顺可爱的，性格简直好到不可复加。就好比王立军，在下属面前固然是阎罗王一般的存在，但面对薄熙来呼啸而来的大嘴巴，他也还是一副老老实实、诚惶诚恐的样子。

鲁迅曾有过一段话，大意是：官员的残暴只是老百姓的一个评价，在上司的眼里他简直还娇羞得可爱。

这也充分解释了为什么极少有人敢于反抗领导的耳光。因为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必然要由更上级来裁决，对于更上级来说，你的领导明明是个性格温和逆来顺受的老好人，怎么就给你们说成“霸道”了呢？

毫无疑义，你这还手者就是犯上作乱，——如果你还手还有道理，岂不我们的整个考察任命考评都错了？

法庭直面时，“大哥”和“小弟”也只能针锋相对了。

碰上如此这般霸道的“一霸手”，是不是所有低位者都只能自认倒霉老老实实挨打？要不然就让老婆上网发帖求个公道？

那倒也未必，如果你本来也不想在现领域里求什么上进，那正好来一场说打就打的“反击战”。“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看完另谋生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原来那单位所有的老少爷们都要感谢你，因为有你，“一霸手”再想打人时就要收敛很多。

老魏大学毕业时，最先分配在一个极为闭塞的乡村中学，感觉那里就是“一霸手”的天下。后来借调去一家报社，遇见的也还是“一霸手”，虽说没有见过其打人耳光，但当众骂娘那是家常便饭。再后来又去一个乡村中学，惊奇地发现这里的“一把手”非常平易。

后来才听说，那里曾经出过一个“刁民”，换了五个学校打过四个校长。此奇葩不仅敢打校长，去教育局办事时，与人事股长争吵起来，他也一巴掌过去，将人家给打进了医院。对于一个乡村中学的老师来说，“人事股长”基本上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了，这“刁民”之生猛无畏可想而知。

虽然我一直不曾见过传说的那个“刁民”，但我一直在内心感谢他所给予我的恩泽。说实话，在那里工作的两年，是我过得最正直、最诚实也最快乐的两年，与此同时，也是我工作最勤勉、最负责也最有成就感的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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