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江山平教授团队：磷酸氯喹老药新用，缩短新冠肺炎转阴时间

磷酸氯喹，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热词。在国家公布的治疗新冠肺炎药品目录里面，它是缩短患者病毒转阴时间的一个有效药物。

但很少人知道，首个提出使用“磷酸氯喹”治疗新冠肺炎的正是一位广东医生——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呼吸内科主任江山平教授。

怎么会想到用一个70年的抗疟疾药进行老药新用，治疗新冠肺炎？磷酸氯喹用于治疗新冠肺炎已取得哪些阶段性成果？如何把握这款药的有效剂量？其毒副作用如何避免……3月8日下午，江山平教授团队接受广东卫生在线采访，细谈磷酸氯喹在新冠肺炎的应用历程。

经验联想的老药新用：磷酸氯喹对SARS有效，也可能对新冠肺炎有效

用磷酸氯喹治疗新冠肺炎并非偶然，这与17年前非典记忆息息相关。

尽管SARS疫情已被击退多年，但抗非典老将江山平依旧紧密关注国内外与SARS病毒相关的最新研究。其中，磷酸氯喹与冠状病毒的研究成果是他关注多年的。

2004年，比利时鲁汶大学有研究显示，磷酸氯喹可以抑制SARS病毒。这一治疗疟疾的老药竟有此新用途，此方面研究开始引起学界注意。

2005年，美国疾控中心团队的研究进一步阐明，氯喹是通过减少VeroE6细胞表面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ACE2)受体的末端糖基化，干扰SARS-CoV与ACE2 受体的结合来发挥抑制病毒复制的作用。

这些都被江山平记在脑里了。

2020年伊始，中国遭遇新冠病毒袭击。病毒肆虐之时，江山平敏感地感觉到新型冠状病毒与SARS病毒有相似之处。新型冠状病毒是冠状病毒族谱里的新成员，对SARS肺炎有效的磷酸氯喹会不会也对新冠肺炎有效？江山平提出疑问。

1月27日，江山平参加了中国科学院院士、广州再生医学与健康广东省实验室主任徐涛主持的新冠肺炎防治工作会议。他与徐涛院士深入探讨了磷酸氯喹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可能性，并很快制定了科学研究方案。该方案得到了中国科学院院士、临床免疫学家、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院长宋尔卫的肯定和支持。

磷酸氯喹在治疗疟疾方面已有专家共识，但在治疗新冠肺炎上却无人知晓。在确保患者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江山平团队开始了磷酸氯喹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探索之路。

临床研究选在了中山大学附属第五医院（下称“中山五院”）。

有效剂量的反复探索：每天两次，每次500毫克，可有效促转阴

先是有效剂量的尝试。

1月30日，10个病例入组用药。治疗三天后，3位病人咽拭子检测出现转阴。这一组研究团队使用的剂量是500毫克，每天两次。江山平确定这是有效剂量后，开始尝试降低剂量，看看是否也有同样的效果。

“随后我们每天只用一次的药物，每次只用500毫克。结果没有1例病例转阴，而且原来转阴的3例病人里中有1例变成了阳性。”江山平团队有点诧异。因此，他们再次将剂量恢复到原来的“500毫克、每天两次”。三天以后，九个病例中有七个病例转阴。

研究结果显示，10个病例的平均转阴时间是6.1天。为避免“复阳”，江山平团队还提出了“转阴后仍需连续服用两天药物才建议停药”的建议。

上级部门高度重视初步研究成果。但当时储备的磷酸氯喹只有260片，如进一步扩大研究，需全省协调。

2月7日，由广东省科技厅、广东省卫健委联合组织，钟南山院士主持的一场研讨会在广州召开，全省十余家收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医院相关专家参会。会上，专家们共同制定了磷酸氯喹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多中心协作方案，决定由中山大学附属第五医院作为项目牵头单位，单鸿院长为项目总负责人，扩大磷酸氯喹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临床试用研究范围。

磷酸氯喹的科研临床实践也得到了国家科技部、卫健委以及高级别专家组的高度肯定。2月19日，国家卫健委、中医药局发布《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磷酸氯喹被纳入其中。

“磷酸氯喹治疗新冠肺炎是没有国家指南的，使用的剂量也是超常规的剂量。所以，一开始做这个研究我们就同步做了药物血液浓度的监测。”江山平指出，可以通过血药浓度来监测安全剂量。

实际上，国际上已有研究公开磷酸氯喹在人血液里的安全浓度。“美国专家的研究结果认为，血药的全血浓度在16mol/L到20mol/L或血浆浓度在3.5mol/L情况下，病人是安全的，不会出现严重不良反应。”江山平介绍，中山五院第一组病例的血浆监测结果显示，患者药的血浆浓度在1.5mol/L左右，比国际公开的3.5mol/L安全线要低，“所以，我认为我们当前的使用剂量是安全的。”

2月24日，江山平教授向国家卫健委汇报了最新的临床研究实验结果，为改善临床救治效果提出调整方案。他建议将对患者的用药时间由10天改为7天，至少2次检测阴性才能停药。

2月27日，国家卫健委、中医药管理局等部委发布《关于调整试用磷酸氯喹治疗新冠肺炎用法用量的通知》，进一步科学指导磷酸氯喹的用药使用。

紧密监测毒副作用：全国目前暂未发现严重不良反应

虽然能缩短转阴时间，但磷酸氯喹有一定的毒副作用，它的最低毒性使用范围是多少？专家团队也同步探索。

研究团队找到了美国的研究数据：每公斤体重按138毫克给药，是最低的安全剂量。基于此，研究团队提出将7天的疗程指南按公斤体重进行分层。

江山平介绍，如果病人大于50公斤，就按一次500毫克，7天用7克的量。如果病人小于50公斤，则建议第1至2天“每次500毫克，每天两次”，后面5天“每次500毫克，每天一次”的服用量。这样的使用量有效保证了安全性。

江山平强调，磷酸氯喹的使用有严格的禁忌症，“我们在共识里面交代很清楚，它不能和喹诺酮类、大环内酯类及其他可能导致QT间期延长的药物联合使用。但此药的副作用也引起大家关注，如会提高心血管事件发生风险，会导致患者出现消化道问题。

“但按指南使用治疗新冠肺炎，全国目前没有发现与磷酸氯喹相关的严重不良反应。”江山平介绍。

截至2020年3月4日，广东累计入组磷酸氯喹治疗新冠肺炎患者120例，其中轻型9例，占比7.50%；普通型107例，占比89.1%；重型4例，占比3.33%。服用药物后咽拭子核酸检测转阴患者110例，转阴病例中，轻型9例，占比100%（9/9）；普通型97例，占比90.65%（97/107）；重症4例，占比100%（4/4）；平均用药后4.4天转阴。接受磷酸氯喹治疗的120例患者中无1例发展为危重型，目前已出院81例。用药过程中，暂未发现严重不良反应。

3月7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公开的数据：在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同济医学院协和医院西院区，现有760位住院病人（危重型患者和重型患者居多），其中285人次使用磷酸氯喹作为治疗药物，目前为止尚未发现明显不良反应。

尽管磷酸氯喹对病毒的转阴有效，但江山平认为它并不是对付新冠肺炎的神药，“钟南山院士也提出这个药不是特效药”。他表示，将继续探索，希望发现更多科学用药方法共同击退新冠肺炎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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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张秀丽

编辑｜任君飞   责编｜周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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